《从神坛跌落[咒术回战]》孑然a

64、番外4：咒缚（四）

　　一排排明黄的佛灯犹如长龙，盘踞在佛堂里。佛堂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各式各样的符，原本供应神佛之处堆满锁链。而锁链之中囚着的人，神佛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我说呢，那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宿傩古怪地笑了起来，锁链也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原来是唇上涂了毒。”

　　伏黑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子里映着温暖的灯火，神色却冰冷如常。以往，都是对方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处境颠倒。

　　宿傩抬眼，问：“不打算向我解释解释？”

　　伏黑惠不说话。

　　宿傩又道：“你没有立即杀了我，而是把我关在这里……所以是你杀不了我，还是他们杀不了我？”

　　“你都知道。”伏黑惠面色一沉。

　　坚不可摧的冰墙终于有了裂缝。

　　其实宿傩只是猜测，见他情绪波动，故意顺着他的话刺激他：“这里是其他术师的领域，他们利用你。”

　　蓦地，伏黑惠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

　　宿傩说的没错。生下礼雪那晚他跳下山崖，只剩下半口气。后来被术师强行续命，死又复生，生又复死，生生死死折腾了十多年，为的就是今日。

　　当年宿傩为寻他回去大开杀戒，如今术师们又利用他向宿傩复仇，若说因果轮回，最无辜的，就只有伏黑惠。

　　倘若他没有动不该动的情。

　　“所以你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我。”伏黑惠捏紧拳头，冷声陈述。

　　宿傩笑了一声，说：“不顺着你，怎么让你主动投怀送抱？”

　　正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被阴影遮了一半的脸上浮现出愉悦之色。他勾了勾食指，红线随即显了形。

　　“这东西到底还是有用。”

　　语罢，一道黑影突然压下来，脖子也被人扼住。

　　宿傩不躲不闪，眸子里含着笑，仿佛此时被铁链锁住的人是伏黑惠。

　　“我以为自己死了，以为只能活在你的梦里。”

　　我以为足腕上的红绳与你无关，而是我自己的执念。

　　伏黑惠凑近他的脸，收紧手中力道，因为背光，从他的眸子里窥不见一点光芒。

　　“也是，十年前我就死了。不过因为你，又要带着一身业障重返人间。那索性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封闭的佛堂内突然有风刃扫过，佛灯晃动，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伏黑惠脸上，刹那间天地失色。

　　宿傩愣住。

　　伏黑惠竟然在笑。堵上一切的疯狂，美得惊心动魄。

　　宿傩只觉得口干舌燥，说话时嗓子也有点哑，他问伏黑惠：“什么时候？”

　　“天明。”

　　宿傩换了个坐姿，暧昧地说道：“那或许还有时间。”

　　起初伏黑惠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直到往下一扫。

　　“死到临头，你竟然……”

　　“正因为死到临头，才要及时行乐。”

　　伏黑惠长久地盯着宿傩，发现这人到了现在还没有半点危机感，不禁觉得好笑。于是他笑着松开了手，跪下来，在他耳畔低语：“你说得对。”

　　—
　　—
　　—

　　一切到此为止。

　　伏黑惠也不笑了，他伸出双手捂住宿傩的眼睛。

　　宿傩还是笑，他说：“这次的吻，该致命了。”

　　“你想得美。”伏黑惠还是这句话。

　　分明面无表情，分明心里也不是很痛苦。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

　　兴许……是扎进身体里的毒瘤缓慢释放毒素，经年累月，终于弄脏了每一滴血。

　　礼雪回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宿傩从领域里出来。一众术士围着他各显神通。

　　“好久不见来寻仇的人了。”礼雪喃喃自语，显然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

　　她在人群中找到宿傩，朝他蹦蹦跳跳地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原来云朵没有逃跑。它被村里的孩子抓走了，所以我把那些讨厌的小鬼全杀……”

　　“礼雪——”

　　“它没有逃跑。它只是死了。它……”礼雪指着径直从自己眼前倒下的男人，问宿傩，“他是谁？”

　　这人为她挡下了她根本来不及捕捉的攻击。

　　宿傩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两人身边，可那一瞬，还是太迟。他抱起伏黑惠的尸体，用热浪掀开茫然无措的礼雪。

　　一击毙命。

　　连诅咒的时间都没给彼此留下。留下的只有无法跨域的横沟，生与死与离别。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宿傩望着怀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的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红线没有断，只是另一端再次隐匿在虚空里，而他将沿着每一处蛛丝马迹，重新……重新拥有？还是重新捕获？

　　他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宿傩心想，在孤独而漫长的岁月里，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