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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2:咒缚(二) ...

  •   伏黑惠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吵醒。

      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浮在空中,还赤着双足,足腕系了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在宿傩手里。

      准确来说,是缠在宿傩食指上。

      记忆零零碎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时间串不起来。而宿傩此时不知看什么入了迷,仿佛只有他自己在屋里。

      伏黑惠权衡了一番,刚要向宿傩搭话,障子却突然被人猛地拉开。

      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怀里抱了只类鸟咒灵,咒灵大约被吓着了,缩着脖子抖得像只鹌鹑。

      这丫头分明就是兴致勃勃地抱了咒灵来跟宿傩炫耀,哪知宿傩头也不抬,仍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见人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小姑娘瘪瘪嘴,赌气似的地杵在门口,张口就道:“妈……”

      “伏黑礼雪,你敢。”宿傩抬头,冷眼朝她望过去。

      换了旁人早就身首异处,最轻也要伏首谢罪,这小姑娘好端端的,还举起咒灵,一脸不服气:“你说我父亲离开了,那我没有妈妈啊。别人都有。”

      咒灵对上宿傩四目,吓得一个劲儿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宿傩:“……”

      伏黑惠见宿傩被个小姑娘噎得说不出话,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可稍一细想,唇角又压了下去。

      宿傩刚才叫她“伏黑礼雪”。

      难怪他觉得小姑娘看着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生下她的那天夜里,伏黑惠从宿傩身边逃走。于山崖一跃而下。

      后来,他应该是死了。

      伏黑惠看着眼前两人,不禁开始质疑那段记忆的真假。就像是午后打了个瞌睡,不过头一点,等清醒过来,春秋轮转,生死相隔,已逾十载。

      父女俩的僵持最终以宿傩起身揪住礼雪的领子把人拎出去结束。

      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礼雪抱着咒灵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只幽幽地嘟囔道:“有本事丢我,有本事你看我的脸。你以为你丢的是我,实际上你丢的是……”

      “你说对,我没本事。”宿傩冷笑一声,直接招来围巾蒙住礼雪的头,再一脚把人踹远,最后无情地关上门。

      刹那间世界清静。

      父女俩活宝似的,伏黑惠忍不住问宿傩道:“你们平时就这么相处?”

      他等了好久,宿傩都没理他。

      伏黑惠心里“咯噔”一下。他伸出手去摸墙壁,手却直接从墙壁穿了过去。

      果然还是死了。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发现与生前并无不同,身体的其他地方似乎也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他没有变成“诅咒”。

      之后伏黑惠又尝试着“触碰”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包括宿傩,都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而且他的活动范围受限,稍微离屋子远一点,足腕上的红绳都会把他拉回来。

      比起“诅咒”,他更像一缕游魂。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还会被束缚在宿傩身边。宿傩根本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伏黑惠折腾到宿傩睡下都没有找到出路。于是他想:活不下去的人可以寻死,他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他不会累不会饿,无法感知冷暖,也碰不到任何东西,像被囚禁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

      突然间,未知的恐惧潮水一般漫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朝宿傩望过去。

      宿傩睡觉只占床的一半,另一半像是特意为人空着。这人醒着的时候总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嘴脸,躺着也不见温和多少。

      五官经上天精心描绘过似的,或细腻或凌厉,细腻如唇,薄而色浅,凌厉如眉如下颔,线条利落如刀裁。妖异符纹以工笔细描是处心积虑,眼睛下那双复眼则纯属心血来潮笔走偏锋,可每一笔都将这邪道的美绘得淋漓尽致。

      伏黑惠心下一动。明知不该,还是再次朝宿傩伸出了手。此时哪怕宿傩身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他也来不及取舍。

      而就在指腹即将“碰到”宿傩的眉心时,一股无形的力将伏黑惠拽了过去。

      随即眼前闪过一片炫目的白光。等视野再度清晰,伏黑惠已经被人猛地从背后搂进怀里。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宿傩。

      令他惊讶的是,他能够感觉到宿傩的体温,以及他箍紧自己时所用的力道。

      伏黑惠还来不及扭头去看宿傩,对方就用手掌摩挲着他平坦的小腹,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把孩子打掉的?”

      伏黑惠一愣,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是幻觉吗?那么哪一个是幻觉?

      “礼雪不是已经长大了吗……”

      宿傩原本压着一肚子怒火,听到伏黑惠这句自言自语的呢喃,顿时有些担心。于是将他的身体掰过来,逼他抬起头。

      见人丢了魂似的茫然无措,宿傩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不禁怀疑道:“难道孩子是我不小心……”

      伏黑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掀开宿傩的手,冷着脸对他道:“别碰我。”

      宿傩盯着伏黑惠看了一会儿,最终强硬的将他拽入怀中:“等你冷静了再跟我说话。如果是我的错,随你怎么闹。”

      这一抱,就是一夜。

      当伏黑惠再次从宿傩身边消失,回归灵魂状态时,他就明白了。他在宿傩梦里。

      宿傩醒来,他也就从他的梦中脱离。

      之后连续几个晚上都是这样。宿傩每次做梦记忆停留的阶段都不同,有时是伏黑惠怀孕初期,有时是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每次梦醒,宿傩都不会记得梦中发生的一切。

      所以在梦中伏黑惠可以借宿傩记忆模糊骗他。几乎每回宿傩都要因为“一怒之下害伏黑惠流产”迁就他。除了抱着他睡觉,就是跟在身边做吉祥物。

      怀疑自然也有过,到底还是没有逼他。

      但偶尔伏黑惠也有骗不住的时候,甚至根本没有骗的机会。

      —

      这天宿傩拎回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猫崽。礼雪兴奋地接过小猫:“叫‘阿惠’!”

      “不许取这个名字。”

      “为什么?”

      “猫丑。配不上。”

      “‘阿惠’肯定是我母亲的名字。这个男人好可怜,白白给人养孩子。你说是吧云朵?”

      伏黑礼雪从善如流地替宿傩编排出小三上位失败还要给情人带崽的苦情戏,顺便还给身上找不见一点“云色”的黑猫重新赐了名。

      突然,礼雪想起了什么,他抱着猫端端正正站好,又清了清嗓子,暗示地说道:“总给我吃饭的哥哥,他们家有诅咒。好大只,我打不过。”

      宿傩嘲讽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发出一声鼻音。

      “嗯。”

      这声算是应允,同意去帮人祓除诅咒。

      礼雪自动过滤了宿傩的嘲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她随宿傩生了双赤色的瞳,又随伏黑惠睫毛浓密小扇子似的,再加上肤白欺雪,不笑的时候像住在高阁里冷冰冰的小公主。一旦笑起来却一派天真无辜,冰雪也要跟着消融。

      伏黑惠跟在宿傩身边,见她笑,自己先心软了。不过还没软到化,宿傩不知从哪招来块花布,把这张灿烂的笑脸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宿傩:“丑。”

      礼雪:“……”

      呵男人,活该父亲从来不对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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