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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恶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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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大人,接下来就要靠您自己走了。个子最矮的那个听得懂日语,他会帮您翻译。”
领路人身穿土著服装,脸上绘着鬼面图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么愿意入乡随俗。
他把伪装成耳饰的翻译器交给伏黑惠,确保他至少能听懂这个国家的语言,接着,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伏黑惠一句:“他们非常排外,请您务必多加小心。”
伏黑惠点头,道了声谢。他还是怀疑宿傩是否真会藏身在这个落后的土著小国里。
“上马吧,伏黑大人。”土著人语气轻蔑,粗鲁地拍了拍马背,示意他赶紧乘坐他们国家唯一的“交通工具”。
这些土著人身材普遍比较高大,喜欢用鼻孔看人,清一色挂一串小型猛禽的头骨当装饰品,武器是弯刀一类的冷兵器。
伏黑惠问身边随行的矮个子土著:“你们身上的图腾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对方扭头嘲讽道:“好奇心太重对您并不会有帮助。”
其他土著人听不懂日语,全都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伏黑惠,仿佛随时准备半路把他灭口。
伏黑惠只好表现出随口一问的模样。结果矮个子来劲儿,又主动告诉他:“那是我们国家的神明。神像只有国王与国师有资格参拜,但我们把他纹在身上画在脸上,他也会知道我们的忠诚。”
说着,矮个子神气地举起胳膊,让伏黑惠瞻仰他的纹身。
神明。
伏黑惠心脏漏了一拍。连普通人都没资格见到的神明会是宿傩吗?为什么是神像而不是真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尽管伏黑惠很想继续问下去,但他担心自己表现异常,引起众人的猜疑。只好强忍住好奇,盘算着怎么才能见到这尊神秘的“神像”。
进入王宫后,国王和王后热情地接待了伏黑惠,表现得相当文明。于是伏黑惠试探地提起了他们的“神明”。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国王神情严肃,王后则显得非常不安。
伏黑惠解释说:“我认为我应该向贵国的神明表达敬意。”
他知道不该这么做,但这是最快捷的见到神像的办法,他宁可冒着个险。
“不必了。”刚才还和和气气的国王瞬间变了脸,仿佛隐藏什么秘密一般,拒绝继续这个话题。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问伏黑惠道:“日本说有怪物跑到了我们的国家,但我们的国家分明由神明庇佑,请你告诉大家,怪物是什么,在哪里?”
由于日本向其他国家贩卖“诅咒”,新的掌权人上位后,承诺会承担起消灭“咒灵”的责任。伏黑惠为了方便找宿傩,也是用“回收诅咒”的理由来到了这个国家。
国王的质疑让其他人都提高了警惕,原本还勉强藏起来的敌意瞬间达到顶峰。
王宫有层层守卫,王国又位于雨林深处,伏黑惠不能再召唤式神,还孤身一人,一旦这些人决心要杀他,势必是场吃力不讨好的苦战。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伏黑惠的回答,有些人甚至已经握住了刀柄。
“怎么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么不客气?”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伏黑惠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王后满脸惊喜:“国师,你不是去边境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国王也怒道:“随从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每次国师回来要提前三天通报吗?”
伏黑惠回头。
声音的主人果然是宿傩。
三年没见,宿傩好像与记忆中相差无几,又好像与记忆中的每一个他都对不上号。无论是千年前的原身宿傩、占据虎杖身躯的咒灵宿傩,还是十八岁的少年宿傩。
眼前的宿傩双臂双目,脸上仍有符纹,个子和原身差不多高,身材也与原身相近,不过年纪看上去顶多二十三、四。
他们每次相见都仿佛过了几世轮回,但宿傩总会毫不意外地接近他、戏弄他。唯有这次,他看他的眼神格外凉薄。
“宿……”
“刚才听见客人想见我们的‘神明’。”在伏黑惠叫出他的名字之前,宿傩就无情地打断了他。
国王盯着伏黑惠,恶声恶气地说道:“我看不是想见我们的‘神明’,而是认为我们的神明是日本要抓的‘诅咒’。”
伏黑惠皱眉,有口难言。他分明误以为宿傩就是他们的“神明”,哪知宿傩竟甘为人臣,在这个土著小国谋了个“国师”的神职。
宿傩冷眼看着伏黑惠,道:“你想获得面见神明的资格,就要证明自己。”
说着,他顿了顿,征求意见似的问国王:“陛下,你说是吧?”
虽是在跟国王说话,宿傩的视线却挪都没挪,一直盯着伏黑惠看,要将他伪装的假面看穿似的。
国王似乎对宿傩相当信任,稍一细想,顿时想有了主意:“国师说的有理。我国以武为尊,那就按照规矩,让我国勇士和客人切磋一番,看他到底有没有被神明选中。”
此话一出,男人们纷纷开始起哄,争着想给伏黑惠一个下马威,让他难堪。
“快,让力气最小的豆芽菜过来!豆芽菜你可要记得手下留情,千万别弄花了客人白嫩的小脸!”
“客人你想要什么武器?我把刀借给你怎么样?就是不知道你拿不拿得动了哈哈哈哈哈!”
“快点开始吧!我都等不及了!”
哄笑中,伏黑惠冷淡开口:“不必争了,你们一起上吧。”
听他这么说,众人有些吃惊,仿佛没听清他说什么。紧跟着又是一阵哄笑。
几个有地位的女人也在窃窃私语,满脸可惜:
“长得倒是俊俏,就是年轻气盛、不自量力。瞧着吧,等会儿该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哎,要不偷偷让王后劝劝陛下?”
宿傩似乎也看够了其他人对伏黑惠的轻视,扔给他一把刀:“动手吧。”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宿傩要亲自“教训”伏黑惠。
国王虽然也想看伏黑惠被羞辱,但他到底还是要顾全大局,国王心想宿傩出手不得直接要了人命?于是赶紧劝道:“只是切磋,国师还是旁观吧?”
伏黑惠望着宿傩,缓缓说道:“如果对手是……国师,我确实毫无胜算。不如认输。”
宿傩冷笑一声,仿佛在嘲讽伏黑惠故技重施。
伏黑惠叹了口气,无奈:“那好吧。”
三年前略显稚嫩的少年如今已经完全长成了男人的模样,眼神一认真起来,气场陡然改变。
他不知道宿傩是不是真的想杀他,但他并不想就这么死在宿傩手里。
刀锋从宿傩的脖子擦过,宿傩抓住他的手,回旋一脚,痛得伏黑惠差点跪在地上,但宿傩也非毫发无伤,伏黑惠反转刀柄,狠狠击中宿傩脊柱。
为了活命,伏黑惠没有保留实力,两人招招致命的较量让众人看傻了眼。刚才还叫嚣着要伏黑惠好看的人都在心底暗自庆幸,幸好没跟他打。
单凭实力,伏黑惠确实打不过宿傩。他没有宿傩力气大,也没有他实战经验丰富,连耍心眼都不如——
伏黑惠一愣,发现宿傩露出邪笑,不知怎么突然停手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而伏黑惠的刀直冲他的喉管。
来不及了!
“国师!”
王后尖锐的声音差点刺破伏黑惠的耳膜。
临时收刀根本来不及,伏黑惠只能一拐手腕,将横劈的轨迹改为往上。结果就是他顺势搂住了宿傩的脖子,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由于场面过于出人意料,众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行了,客人赢了。”宿傩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国王随即鼓起掌来打圆场:“双方旗鼓相当,实在精彩。上酒,迎接国师和贵客!”
喧闹声中,宿傩推开伏黑惠,在他耳畔低声嘲弄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杀了我?”
伏黑惠愣住。他早知道宿傩会记仇,还以为宿傩打算亲手杀他泄愤,没想到记仇记得这么小家子气。
意外的相拥太短暂,伏黑惠有些不舍。不过总算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将仆人斟满的烈酒饮下,以期化开堵在心口的酸涩。因为喝得太急,酒液顺着下巴淌下去,打湿了胸口的衣服。
恍惚间,伏黑惠见宿傩看他的眼神变了。
只见宿傩冷着脸从他的席位起身,睁眼说瞎话,说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国王应允。
走到伏黑惠身边时,宿傩停下来,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别的没长进,倒还是那么会勾引男人。”
伏黑惠满头问号。
看着宿傩愤怒的身影,伏黑惠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还敢说他勾引男人,宿傩自己分明穿得那么的……暴、露。
勾引谁呢。
伏黑惠喉头一滚,有点醉了。
熬到宴会结束,仆人带他去客房,他看起来还是清醒又冷淡。实则伏黑惠已经头晕目眩到地都踩不实。
这种状态下,留在房间休整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伏黑惠想见宿傩。特别想。
他溜出房门避开眼线,偷偷去找宿傩的住处。
大概是酒精让他脑子变得不正常,他觉得宿傩并没有对他失去兴趣。而且宿傩其实没那么喜怒无常,只要他服软、听话,他就会顺着他,让他舒服。
这么想着,伏黑惠迷迷糊糊走进花园,一下子醒了酒。
“国师,你身体怎么样?妾好担心啊。”
花园里,王后千娇百媚地扑进宿傩怀里,宿傩眼里竟然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