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伙》泠萸

85、第 85 章

　　通常情况下，发情期结束后的两三天里（俗称小蜜月期），餍足的omega也会延续柔软、顺从、慵懒、好脾气等特性，看待自己的alpha伴侣依然顺眼顺心。即使夫妻关系很一般，也少有提上裤子就和alpha干架的。
　　自来好脾气能忍让的阎如谨却被凤楼一句“这次应该妥了”的玩笑话惹毛了，推开他覆在自己小腹上的狗爪子就开始收拾行李。
　　凤楼当即慌了，但无论他怎么哄劝安抚，阎如谨都充耳不闻，那张冷白的脸仿佛结了一层冰壳，嫣红的唇抿成一条不欲多谈的线。
　　“媳妇儿你别生气，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凤楼急得像只眼睁睁看着肉骨头伸出翅膀准备愤而飞走的大狗，又不敢扑上去用两只大爪子死死捂住，只能转着圈的检讨，“我承认，我急着复婚。我怕假期结束回去，你妹妹他们围着你念叨我以前对你多不上心，多不是个东西，你想起我干的那些混蛋事，保不齐改主意不跟我复婚了，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我整天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半夜醒了都要摸摸你在不在旁边，我急着复婚是因为害怕，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吧？”
　　“……体谅？”一言不发的阎如谨终于开了口，不过脸色更冷了，漂亮的眉眼轻轻一动就会抖落无数冰霜一般。
　　凤楼楞了下，想起结婚三年一直在问对方要理解要体谅，满心惶恐的将狗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你不用体谅我，你只要知道我急着复婚是因为害怕就行了，不用体谅那么为难。”
　　阎如谨的眉眼动了动，没有抖落冰霜，只是冷冷的收回视线，继续收拾行李。
　　凤楼吓的都忘记说到哪了，吭哧瘪肚的回想了下才接着前话说：“我没有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就无所顾忌了的想法，真的，我再不是人也不会利用孩子要挟你，你得相信，你当年嫁的是个人，不是头畜生。我之前说没怀上也好，省的你被人说三道四，也是真心话。我对天发誓，我要是说一句瞎话出门就被车……”
　　去衣柜里拿大衣的阎如谨猝然回头，脸色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了。
　　凤楼倏然收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对越描越黑的自己懊恼的不行：你是被叫傻狗叫多了真的变傻狗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婆还想不想要了？！
　　阎如谨收回堪称不善的眼神，将衣架上的外套摘下来，背身站在那里穿戴。
　　凤楼整个人都慌了，又怕冒冒失失上手拦人惹得阎如谨更生气，情急之下把床尾凳上的行李袋抱在了怀里，惊慌失措的解释：“我就是为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心虚害怕，你怀孕了我也不敢放松，你没怀孕也不耽误我把你当祖宗哄着。祖宗，你消消气，我以后不敢了，复婚之前我不碰你了行吗？咱们当谈朋友，这次我追你，我去你上班的地方守着，我给你送吃的送衣服，我每天带着花接你下班……”
　　阎如谨心里动了动，扣扣子的手慢了下来，却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无异于凤楼的恶梦。
　　凤楼忽然把行李袋脱手一扔，用力抱住了阎如谨，深怕他就这么抛下自己一走了之的恳求与挽留里已然带上了哽咽：“阎如谨，我求你，求你别走……我刚过几天人过的日子，我刚觉得自己活过来，你别把我打回去……”
　　阎如谨只是恼他嘴说怕自己被人说道，发情期里却不做任何避孕措施，巴不得自己怀上似的。同时也怕他萌生利用孩子复婚的心思，这才摆出这种态度。哪知他会吓成这样？听他又急又慌的说出这种话，心下有些怔然。
　　他会患上抑郁症正是因为多思多虑，心事过重，离婚之后他索性将自己放进一个全新的环境里，专注于新的工作，结交新的朋友，用这些新鲜的人事物填充构建新的生活。他避免去想有关凤楼的事，更不会主动探究，早在断绝来往之前他就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透明的高墙，而凤楼竭力于将积极乐观的一面展现给他这个病人，隔墙相望他只能看到凤楼的笑容和安然无恙，并不清楚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经历着什么，独自承受着什么。
　　“离婚这一年我活得像条流浪狗一样，开始还有间空房子可以等你回来，后来你说它是监狱，我连房子都卖了。老婆走了，家也没了，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奔头？”
　　阎如谨避免去想去知道的事，凤楼就这样说了出来。他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恐惧于他无法承受的得而复失。他刀枪不入的铠甲早已在失去阎如谨之后崩碎，铜皮铁骨并不存在，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一样会害怕，会难过，会患得患失，会像惊弓之鸟一样草木皆兵。
　　“我知道我自作自受，没资格叫屈，可我不是真的生了副狼心狗肺，我也会难过，我也会想，我对你那么差劲，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临走之前还在说，我的工作很有意义，我这些年的坚持没有错。”想起阎如谨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凤楼的心像被死命揪扯似的，“我知道你为什么说那些，你是怕我像和佟翎分手的时候那样钻牛角尖，我都逼得你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你还在为我着想。”
　　阎如谨心里五味杂陈，呢喃着叹了一声：“你这傻子……”
　　该有心的时候没心，难得糊涂的时候又不糊涂了，哪有你这么傻的人？
　　凤楼把怀里的人紧紧扣在自己的胸膛上，自暴自弃似的说道：“我就是傻，好好的一个家被我折腾散了，一心对我的人被我逼走了，我用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换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工作成绩，我简直……”
　　“好了，都过去了，别再说了。”阎如谨怕再听下去就从心疼这个傻子转而心疼自己了。
　　凤楼闭了闭眼睛，哑声道：“听我说完吧，我自己说出来是忏悔，别人说出来是提醒你这个傻逼不值得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阎如谨叹了口气：“那你好好说，别哭。”
　　抛开那些难以言说的五味杂陈，阎如谨便只余无奈了。从小就被教导严以律己恪守本分的他难得耍次性子，结果都没耍出这间小套房的卧室就把前夫吓的要哭不哭的喊祖宗了。亏得这傻狗还知道自己说是忏悔，别人说是提醒他不要在一只傻狗身上栽倒两次，没有吓昏头。
　　凤楼大概是第一个在蜜月旅行的小蜜月期里忏悔的alpha，虽然没有以手掩面流下懊悔的眼泪，但那种微垂着头哑声诉说的效果反而更好一些。阎如谨直接断了负气出走的心思，也不追究他发情期里不做任何避孕措施的行为了，还不时拍拍alpha结实的肩膀后背以示谅解。
　　说到为两人离婚助力的白小洛试图趁虚而入，带着便当去警局告白，被自己颇有迁怒嫌疑的当众骂哭，凤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说的太多了，话音戛然而止，继而惴惴不安的看向阎如谨：“……我是不是又冒傻气了？”
　　阎如谨想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但对面对前夫那张英俊也掩盖不了傻气的脸，终是不忍心骗已经傻成这样人，于是用慈爱如父的神情口吻避重就轻道：“你的优点之一就是耿直，我很高兴你把它找回来了。”
　　凤楼垮下肩膀，帅气的狗脸埋进阎如谨的肩窝里，真·自暴自弃的哀嚎：“我就是个傻逼！”
　　阎如谨伸出慈父之手拍拍狗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只要你别再变本加厉，我就尽可能的不用鞋底抽你。”
　　凤楼：“…………”

　　人间没有圣母，但有不是亲爹胜似亲爹的如谨啊，狗子，珍惜你爹吧，不对，珍惜你媳妇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