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海上的烟火》水荷澹澹

47、（四）

　　武烈回忆往事：“所以那个时候在红梅山庄，你知道那是张无忌？”
　　“知道。”
　　“难怪。”武烈叹了一口气，“你本就已经动摇，后来又见我与朱长龄谋划哄骗张无忌之事，心中更有触动了吧，爹从小教你的，和爹做的，与你见的，大不相同。”
　　武青婴没有正面回答，她避开这个话题：“爹，陈友谅……”
　　“消息是我递出去的。”武烈叹了口气，“你爹这大半辈子……看人，哎，大概也是物以类聚吧！我枉对先祖威名，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
　　“不说这些，”武青婴不想说这些，“爹，陈友谅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他师父是少林高僧，他入了丐帮，颇受重用。”
　　武青婴问：“爹，你还记得陈友谅向谢逊讨饶的时候，摆的招式吗？”
　　武烈当时在暗处，虽有些细节瞧不清楚，但陈友谅的动作，却依稀有印象。他依样摆了摆陈友谅的招式：“应当都是少林拳法，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逍提醒：“拳脚招式不特别，‘狮子搏兔’和‘降魔踢斗式’，但陈友谅当时身边是谁，脚边是谁，武庄主还记得吗？”
　　武烈想明白其中关窍，脸色终于变了：“那个叫‘阿离’的，还有那位断了手的丐帮长老……”
　　武青婴开口：“爹，辛苦你帮忙看住陈友谅。此人翻脸无情，毫无道义，他不管说什么，承诺什么，一句都做不得数。您要多加提防。”
　　“你们……”说完陈友谅，话题难免转到了杨逍和武青婴身上，武烈此刻想要说很多，可偏偏一句都说不出口。他数次抬眼看杨逍，终于还是跺了一下脚，“青儿，你过来，爹有话和你说。”
　　感觉到杨逍握着自己的手在用力，武青婴对上他写满担忧的眼神，安慰道：“没事，你要不要去和狮王叙叙旧？”
　　知道这是让自己避开的意思，杨逍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放开：“有事喊我。”
　　甲板上，只剩父女二人。
　　武烈看着女儿：“你是不是又晕船了？”
　　又？
　　“岛上有银丹草，你蹒跚学步的时候，我曾经带你出海一次，你当时也是晕的厉害。后来闻了银丹草，哭闹就小很多，银丹草应该是对你有用的。”武烈道，“你爹没用，武功不行，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你让杨——”
　　“好。”武青婴的记忆里，是没有过出海的经历，武烈说的“蹒跚学步”，也不过一岁有余，没有记忆也是正常。“爹，你是要和我说杨逍吗？”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我不想成亲，”武青婴太清楚武烈要说什么了，抢在他前面主动道，“是我的主意，我不想被为人妻子的身份束缚，我们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
　　“是不是杨逍的女儿……”
　　“不是，”武青婴解释，“他女儿很好，与我情同姐妹。是我不想成亲，我不想居于深闺，整日操持家务，所思所想只有生儿育女。杨逍自然希望我能嫁他，毕竟他再养颜有方也都一把年纪了，可我年纪小，我不怕啊！他若待我不好，杨夫人不能反悔，但武姑娘可以。”
　　“你们这般亲密，别人见了要怎么说闲话，这些，你想过没有？杨逍替你想过没有！”
　　“没关系，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捂不住的。爹，您不必为我操心。”
　　武烈再三斟酌着用词：“杨逍今年——”
　　“他与爹差不多年纪。”武青婴知道父亲要问什么，“我从未把他当做长辈，年龄对我们来说只是数字，不代表其他。我倒是觉得，过于在意年龄，反倒是对我们之间感情的质疑。爹，在我的记忆里，您与我之间的父女之情也谈不上多浓，父女情深的场景似乎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
　　武烈闻言，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又悻悻地闭了嘴，武青婴的话不好听，但也是实情。
　　“爹，您是我的父亲，我不可能置您不顾，所以我会要来灵蛇岛找您。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那你什么打算？”
　　“爹什么打算？”
　　“或许……去大理出家吧！”
　　武青婴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出家？”
　　武家是大理段氏的家臣，段氏有着避位出家的传统，如果不是当时南帝段智兴与郭靖黄蓉夫妇交好，与他们共抗蒙古人，武家也不会离开大理，武修文、武敦儒兄弟二人更不会有拜郭靖为师的机会。
　　“渔樵耕读，四家到今日，只剩我武家还有血脉流传。”
　　“后人也好、传承也罢，本就不以血脉计。爹，连环庄的书籍，或许应该还至大理。那些武学经要，都是梵文，留在连环庄，也没什么意思。”
　　武烈犹豫，问道：“青儿，你是不是把家传的武学，传给了张无忌？”
　　“爹觉得不妥？”
　　事已至此，武烈说不妥也没什么用：“他——”
　　“不论是品性还是天赋，张无忌都是上佳之人。”
　　武烈有心再说些什么，只是也说不了什么，木已成舟。更何况如今这局势，张无忌是明教教主，谢逊是他义父，杨逍是他下属，除了陈友谅，他若当真说些张无忌的坏话……
　　“爹，张无忌的父母是被六大门派逼死的，他成为明教教主之后，不仅没有复仇，反而以德报怨，于各派有救命之恩。等我们到中土之后，你可以多加打听他的为人。武功也好，秘籍也罢，它们最大的意义，在于分享，而不是藏私。”
　　“分享？”武烈没想到武青婴会说出这样的话，古往今来，多少武学典籍为人争抢，而后遗失不见，但从没有人想过，要把这些秘籍分享于人，而不是小心翼翼地藏着，恨不得世上除了自己之外无人知晓。
　　“罢了，”武烈不能理解女儿的想法，他叹了一口气，不欲再争辩什么，“武家的事情，你做主就好。只是杨逍——”武烈看向不远处站在甲板上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再三提醒，“你们辈分、年纪悬殊，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何必搭上自己一生呢？你年纪还小，他着实不是良配。”
　　武青婴转头，看了一眼杨逍被海风吹起的衣角，知道凭他的功力，应该听得清两人的话。
　　武烈的这番话，杨逍也和杨不悔说过，大概，天下父亲的心，是有相通之处的。
　　她接下来回答的话，既是说给武烈听的，也是说给杨逍听的。
　　“我对杨逍的确心中着实感激，可我更清楚感激不是爱情。我一直觉得，好的爱情，是因为他，我想变成更好的人。我希望杨逍平安、喜乐、幸福，我还希望他的幸福与我有关。我爱他，因为他爱我而欢喜，更因为与他在一起而感觉幸福。除了这些，我还希望，他爱现在的我，也爱更好的我。我想为他变得更好，更想那个更好的我，能让他幸福。”
　　“那你想为他生儿育女吗？”
　　“不想。”
　　武烈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我没法当一个好的母亲，也不想我与他的生活，被其他人打扰，哪怕这个人是我们的儿女，我也不想。”知道武烈没法理解自己不想要为人母亲的想法，武青婴继续道，“这也是我暂时还不想嫁给他的原因。我只想当我，只想当武青婴，而不是杨逍的妻子，不是明教的人。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杨逍本来也不答应，但还是拗不过我，爹，你别在这事上怪他，是我的意思。”
　　杨逍默默地听完了武家父女二人的对话。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是青樱，只是既然青樱决定要当好武青婴，他自然是要成全的。
　　“武庄主，”杨逍走到两人身边，和武烈交换了一个眼神，扭头对武青婴道，“教主在找你。”
　　“出什么事了吗？”
　　“我方才听到似乎是和屠龙刀所藏的秘密有关。”
　　杨逍语焉不详，但武青婴一听便明白了：“我去看看。”
　　“别急，”杨逍拉住她的手，“周姑娘和赵姑娘也在。”
　　周芷若和赵敏碰到一起，若是再加上倚天剑和屠龙刀……武青婴几乎瞬间就想象得到那修罗场的画面：“都在？”
　　“对。”
　　“我去看看。”
　　武青婴脚步匆匆地往船舱里去，一来是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虽然小昭和殷离在岛上，但现在里面怎么都算是小型修罗场了，二来，如今屠龙刀和倚天剑俱在，刀剑的秘密还要不要藏住，着实是个需要好好斟酌的问题。
　　果不其然，船舱之中，赵敏与周芷若两人站在张无忌身旁两侧，他们瞪着对方，碍于张无忌，虽神情中带着愤怒，却都没有动手。
　　“敏敏，”武青婴的出声打破了此刻二女僵持的局面，“下令开船吧！”
　　“好。”
　　赵敏手中提着倚天剑走出船舱，叫来船老大，刚吩咐开船，却听小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公子，救我——”
　　张无忌冲到甲板上，往岸上看去，见远处有三道身影，赫然是金花婆婆、殷离与小昭。小昭被金花婆婆挟持，应该是点了穴，动弹不得。
　　“无忌，”武青婴叫住要下船的张无忌，“如果他们不想上船，不必勉强，把小昭带上来就行。”她看了眼天色，“天马上要黑了，黛绮丝意在屠龙刀，灵蛇岛本就是她居住的地方，我们留下，危险重重。”
　　“我知道。”张无忌点头，接过赵敏手中让他带着防身的倚天剑，，对她道，“我去去就来，随时准备出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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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无忌本欲救了小昭便即刻开船，熟料黛绮丝擒住小昭是假，以此为饵是真。待张无忌从她手中救走小昭之后，她连发三朵金花，打伤殷离。
　　当张无忌抱起殷离之时，黛绮丝已经快了张无忌小半程，眼看着就要上船。
　　杨逍当即站到武青婴身边，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站在登船口。
　　“让她上船吧，”武青婴注意到黛绮丝眼中的狠辣，“她宁可毁船，也不会让我们离开。”
　　杨逍知道武青婴所言不假，他退开半步，示意黛绮丝上船。
　　张无忌带着殷离与小昭紧随其后。
　　待三人上船，风帆已然扬起，艄公转舵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