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驾到》莫冉尘

50、第五十章

　　是啊，打量着谁不知道那点心思呢？

　　赫舍里氏一族，怕佟家姑娘坐上后位，怕再出一个中宫嫡子，论亲疏远近，自然是拥有佟家血脉的孩子跟康熙更亲近，他们这是害怕呢，故而会不遗余力的想要将佟芷柔拉下来，为了确保太子的地位，也是为了确保赫舍里氏一族的未来。

　　康熙心里知道，赫舍里氏一族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家族处在他们如今的这个位子上，也同样是会这么做。

　　但是心里知道归知道，眼看着他们这般上蹿下跳，他这心里还是不免恼火得很。

　　在他的心里，太子就是他的继承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他们眼巴巴惦记自己屁股底下的这个位子。

　　索额图不是没看出来康熙不高兴了，但是他不想轻易放弃这样一个机会，“皇上，眼下民间都已经传遍了，百姓们终日惶惶不安，害怕再次遭受天谴，倘若皇上一昧袒护皇贵妃，不肯倾听民意，只怕会失了民心啊！”

　　“朕若当真顺应民意，早几年前就该退位让贤了！”康熙冷笑连连，怒道：“自朕登基以来，天灾人祸总不曾断过，私底下都在传言说朕并非天命所归，故而上天才不断用天灾人祸来警示世人……按着你的说法，要朕顺应民意，那朕岂不是首先就得退位让贤才行！”

　　索额图脸色一白，连连道：“奴才不敢……”

　　“奉先殿走水，或许当真是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在发怒，不过却并非是皇贵妃有何不妥，而是……”康熙顿了顿，扫了眼底下明显已经被他吊起胃口的众大臣，蓦地重重叹息一声，“朕原是不想将家丑外扬的，只是如今朕怕是不能不说明白了。”

　　“前些时候你们都奇怪为何太皇太后病了朕也不曾去瞧过一眼，当时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指责朕不孝……”康熙面露痛苦之色，狠狠抹了把脸，咬牙道：“朕又如何不想当个孝子贤孙？可是对于这样的一个皇祖母，朕却实在是孝顺不起来。”

　　“朕的嫡亲皇额娘，也就是孝康章皇后，是被太皇太后暗中毒害而死！”

　　霎时满堂哗然。

　　佟国纲与佟国维二人面面相觑，具是一脸惊骇。

　　“当年朕登基之时尚且年幼，太皇太后为了彻底掌控朕，故而谋害了朕的亲生额娘……一个几岁的孩童罢了，没了亲额娘，还能依靠谁？只剩下最亲近的皇祖母罢了，由此，太皇太后便将朕这个小皇帝完全掌控在了手心里。”

　　“朕慢慢将皇权收拢回来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前头那十几年，甚至大可以追溯到先帝时期，这大清与其说是爱新觉罗氏的天下，倒不如说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天下！太皇太后这个蒙古女人，掌控了先帝一辈子还不够，还妄图继续掌控朕，为此不惜毒害当朝圣母皇太后，实乃野心勃勃阴狠毒辣至极！”

　　“还有安嫔……前头一个孩子即将瓜熟蒂落之时，被太皇太后硬生生弄成了胎死腹中，好不容易安嫔走出了丧子之痛，又一次怀上了身孕……却谁知这次太皇太后更狠，暗中指使钮祜禄氏对安嫔下毒，直接叫安嫔挺着大肚子一尸两命！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太皇太后不喜安嫔。”

　　“杀母之仇在前，杀子之仇在后，叫朕如何能继续当这个孝子贤孙？朕若对她孝顺了，朕的皇额娘在九泉之下就该死不瞑目了！”

　　大抵是消息太过骇人听闻，满朝文武竟是都愣了半天迟迟回不过神来。

　　接着，康熙又说道：“虽说杀母、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但朕依旧记得是太皇太后将朕教养长大，是以朕虽恨她，却也并未对她做什么，或许也正是因此，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才发怒了吧。”

　　“一个蒙古女人，将爱新觉罗家的帝王、媳妇、龙嗣捏在手心里随心所欲搓圆捏扁，想杀就杀毫无顾忌，整个大清皇室都成了她的掌中玩物……列祖列宗只怕是都已经气疯了，是朕愧对先祖。”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心头一震。

　　皇上莫非是想杀太皇太后？

　　朝中大臣一时分为了两派，一派以皇室宗亲为首，认为一个蒙古女人觊觎大清皇权、肆意残害皇室血脉，实在可恨至极，当诛。

　　另一派则认为，无论如何太皇太后先后辅佐两位帝王，为大清江山的稳固做出了不少贡献，且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如就叫她在慈宁宫养老就是，倘若非要叫她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实在于心难忍，也恐会有损皇上的名声。

　　康熙就端坐在龙椅上静静的听着两派人辩论。

　　他不知道奉先殿走水究竟是不是人为，但外头的风言风语却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搞鬼，他也懒得费劲去查究竟是谁，无外乎就那几个人罢了。

　　表妹，他是一定要保下来的，绝不可能叫她背着这样一个祸水的名声将她推出去，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将太皇太后抛出来了。

　　一则洗掉表妹身上莫须有的污名，二则，他与太皇太后祖孙决裂一事，总归需要一个正当理由，他不能背上一个不孝之名，那就只能让太皇太后身败名裂了。

　　两派人争来争去，半天谁也没能说服谁，康熙听得烦了，便撂下一句“容后再议”，接着便宣布退朝。

　　紧接着，在康熙有意的推动下，太皇太后的种种作为便快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并随之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佟芷柔得知朝堂上发生的事后也是不禁愣了愣，她确实没想到，康熙会想都不想就决定保下她，一点污名不肯叫她沾上。

　　“可见皇上的心里还是很在意主子的……”芸萱不禁感慨了一句，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只要皇上愿意保，那就任凭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

　　佟芷柔费劲扯出了一抹笑，淡淡道：“若哪天本宫碍着他了，你且再瞧他会如何做就是了。”或许他不是真的无心无情之人，或许他对自己的确还有那么两分情谊，可是一旦她碍事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她罢了。

　　“娘娘，外头才传进来消息，固伦雍穆长公主……薨。”

　　“嗯？这么突然？”

　　“好似是听说了早朝时发生的事儿，一口气没上来……”

　　固伦雍穆长公主，太皇太后的长女，细算下来也约莫有五十岁了，听说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缠绵病榻，这回只怕是被刺激大了。

　　“走，随本宫去给太皇太后报丧。”

　　虽还未查到证据，但佟芷柔坚信，这回背后搞鬼的定然就是那不甘寂寞的老太婆。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这就还礼去。

　　太皇太后一看见她就烦，满脸的厌恶都懒得再遮掩，“你又来做什么？这么喜欢哀家的慈宁宫，不如留下给哀家侍疾。”

　　佟芷柔就笑了，“这不是寻思着如今太皇太后消息不灵通，得了点什么信儿就迫不及待与太皇太后分享嘛。”

　　“怎么？今儿又是有什么好事儿值得你这般开怀？难不成你有喜了？”太皇太后满怀恶意的笑着。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佟芷柔冷冷的看着她，同样回以充满恶意的笑容，“对臣妾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儿，只不过对于太皇太后来说可就不一定了……太皇太后怕是还不知道，今儿早朝时皇上已经将您的种种恶行公之于众了，眼下就连坊间也传遍了呢。”

　　太皇太后脸色大变，“你说什么？玄烨他怎么敢！”

　　“活了一辈子，备受尊崇了一辈子，临了却是晚节不保，落得个身败名裂世人唾弃的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啊。”佟芷柔把玩着自己手上精美的护甲，眉眼弯弯，巧笑倩兮，“太皇太后这般肆意践踏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尊严，那些个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如今可是恨死您了，早朝之上可是怒不可遏的要求皇上处置您呢。”

　　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表情更是变幻莫测，就连喘息声也明显粗了许多，可见气得不轻。

　　佟芷柔接着笑盈盈道：“原本太皇太后应当也是个能名留青史的人物，只今儿这一出过后，只怕应是能与吕后媲美了，可惜啊。”

　　“对了，固伦雍穆长公主听说了您的事儿，一口气没上来已经先一步去了。”

　　“雅图？”太皇太后怔了怔，只觉一阵锥心之痛，“噗”的一声当场吐了一口血。

　　“主子！”苏茉儿大惊失色，慌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拭，边说道：“主子您千万别信她，她分明是故意想气您，雅图公主活得好好的，您可别上她的当啊！”

　　“本宫究竟有没有撒谎，太皇太后去外头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太后娘娘应当也已经得到信儿了，不如叫太后娘娘来问问罢？”佟芷柔轻叹一声，幽幽道：“您说您这一辈子，儿子被您活活逼死了，如今长女也因为您而急火攻心死了……再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固伦淑慧长公主了？”

　　太皇太后目光呆滞，嘴里喃喃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即两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