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驾到》莫冉尘

34、第三十四章

　　“外头又是何人喧嚣？”康熙不耐烦的抬起头。

　　李德全叫了守在外头的小太监进来回话。

　　只见那年纪轻轻的小太监苦巴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是王贵人送了参汤来，说是亲手做的，知晓皇上政务繁忙，特意送来给皇上补补身子。”

　　“知晓朕政务繁忙还见天儿的来打搅。”康熙怒了，什么王贵人赵常在张答应的，一个个都突然冒了出来，汤汤水水的不断往他这儿送，但凡踏进后宫范畴，一路总能“巧遇”各式各样花枝招展的女人，烦都烦死个人。

　　他不是不知晓这些女人突然这么殷勤图什么，不就是想争宠，为着即将来临的大封后宫努力一把？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些女人的目的，他才更加感到厌烦。

　　想了想，康熙直接冷着脸说道：“王贵人行为不端魅惑君主，降为答应，禁足三个月！”

　　得，宠没争到，直接从贵人被贬成了答应。

　　得了口谕的王贵人，不，是王答应了……王答应当即如遭雷劈如丧考妣，直接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如此一番杀鸡儆猴，后宫中跃跃欲试的小主们瞬间都缩了回去，再不敢轻易往皇上跟前蹦跶了。

　　没听见么？行为不端魅惑君主！

　　这罪名她们可不敢背。

　　如此一来，康熙总算是感觉清静了许多，可后宫中却依旧是暗潮汹涌，总仿佛透着股诡谲。

　　风言风语不断飘落到后宫中的各个角落里，真真假假难以辨别，今儿又突然传出一则小道消息，仔细一打探，竟是慈宁宫里传出来的。

　　只道三个嫔位空缺已经定下了两个，正是钮祜禄贵人和乌雅贵人。

　　众人一听当即就急了，从太皇太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那还能有假？三个位子一下没了俩，一众贵人们那是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永和宫里自然也听见了消息。

　　伺候乌雅贵人的宫女喜儿便如同捡了金子似的，满脸兴奋喜悦，“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再过不久奴婢便该唤小主为娘娘了！”

　　可不高兴么？贵人和嫔之间看似只不过差了一级，然而嫔位以下却不过都只是小主罢了，真正踏上嫔这个位子，才算是熬出头了，可以入主正殿，成为一宫之主，可以管着自己宫里的小主，可以自称“本宫”，底下的奴才也得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娘娘”。

　　可以说，嫔和贵人之间，完全是隔着一道鸿沟，就如同贵妃与皇贵妃之间的差距。

　　乌雅贵人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同时却又不免有些患得患失的焦虑，“这消息可准？别又是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吧？”

　　“小主大可放心，这消息可是从太皇太后宫里传出来的，还能有假？”喜儿只乐得合不拢嘴，“待小主入主永和宫正殿，隔壁那个可就归小主管着了，看她还如何张狂得起来！”

　　隔壁那个，指的自然是万琉哈常在了。

　　喜儿是万琉哈常在离开乌雅贵人之后才被选过来近身伺候的，原本对乌雅贵人也没那么深的主仆情谊，之所以恼恨万琉哈常在，不过也就是因为乌雅贵人恨她罢了，为了讨好自己的主子，自然也同仇敌忾。

　　乌雅贵人也笑了，眼神却是冰冷冰冷的。

　　她的确是恨毒了万琉哈常在。

　　她拿那贱人当姐妹，可那贱人却踩着她的脸爬了上去，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这份仇，她永生难忘！

　　喜儿还在叽叽喳喳，“明明是她做了那恶心事儿，却还有脸凑到小主跟前来装无辜，在皇上面前装清纯，当自个儿有多阳春白雪呢，真真是恶心透了！”

　　乌雅贵人冰冷的目光陡然射穿了她。

　　喜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惨白了脸。

　　她怎么就忘了，万琉哈常在的做法不是跟自家小主如出一辙吗？她骂万琉哈常在恶心，不就是在骂自家小主？

　　怎么就嘴快给秃噜出来了呢！

　　“小主饶命啊，奴婢只是替小主不平，绝没有其他意思！”喜儿慌忙下跪，可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倒仿佛是真叫人难免多想了。

　　乌雅贵人将自个儿的牙咬得咯咯作响，真是恨不能两个大嘴巴子甩在这个小蹄子的脸上，可是她不能，她要真计较了，那才真是笑话了。

　　半晌，方才勉强压下了怒意，只一脸疑惑道：“你这是作甚？快起来罢。”

　　喜儿也算是个机灵的，见她这般，想了想便也明白了，忙不迭爬起来，不自然的笑了笑，“是奴婢失了分寸，日后奴婢定当谨言慎行，绝不给小主招惹麻烦。”

　　如此便将自己的请罪定义为恼恨自己给主子招惹麻烦，算是揭过了这一茬儿。

　　乌雅贵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明明没带什么情绪，却莫名叫她感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愈发低垂了头小心翼翼了。

　　乌雅贵人也不曾再多说什么，眼下她没功夫收拾这个贱蹄子，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接下来她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从太皇太后宫里传出去的话，没几个人会怀疑其真实性，皇上的后宫人数本就不少，贵人位上怕是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数，她又如何能不遭人眼红嫉妒？

　　双拳难敌四手，真要有那么几个联手来对付她，她怕是还真招架不住。

　　可恨究竟是哪个贱人传出了这样的话？

　　她可不信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奴才在外头说闲话传出来的，太皇太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连自己宫里的奴才都管不着？再者太皇太后和皇上在一处商议正事，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旁边听着的。

　　这个传言，在她看来分明是有人故意传的，目的究竟是为了对付她还是钮祜禄贵人？又或是想将她们两个一同推上风口浪尖？

　　乌雅贵人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最令她忧心的是，这人竟然能将手伸进慈宁宫，这可就绝非寻常人了，很明显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头一个怀疑对象便是佟贵妃，一来佟贵妃恨她，二来佟贵妃手握六宫大权，背靠佟家又深得帝王爱重，地位极其稳当，手里的权利自然也能毫不受阻的行使出来，底下不知多少奴才哈巴狗似的跪舔着想要攀上佟贵妃这根高枝儿呢，想要伸手进入慈宁宫，对她来说仿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用去查也不用去问，乌雅贵人已然认定了就是佟芷柔故意害她，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让她被敌视被围攻，真真见缝插针欺人太甚！

　　乌雅贵人只气得牙痒痒，暗恨佟芷柔得理不饶人，明明自己已经赔了一个儿子给她了，她却仍旧咬着自己不放，时不时给自己制造一些麻烦，哪有这般欺负人的？可恨自己地位低下无权无势，连根这个仇敌抗衡的勇气都没有。

　　想着想着，乌雅贵人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有着种说不清的焦虑不安。

　　明明她自己的体质应当是很容易受孕的，可生完四阿哥之后这么长时间了，她却再没有等来好消息，难不成是生四阿哥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这心里就愈发生恨了，恨夺了她儿子的佟芷柔，也恨那个无缘的儿子。

　　一旁的喜儿看见她的动作，也心知自家小主着急，便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小主不如请太医来瞧瞧，开个方子试试罢？”

　　乌雅贵人原想拒绝，调理身子的方子她有，那是她母亲最宝贝的压箱底，入宫前她特意将那方子背了下来，为的就是将自己的身子调理好，她们母女二人原本身体就特殊些，加上这方子调理便愈发好了，四阿哥便是最好的证据，不过只那一次便成功怀上了。

　　只是转念又想到自己这几个月竟是迟迟再没有好消息，她便止住了脱口而出的拒绝，“也好，你去叫太医来瞧瞧。”

　　她怀疑自个儿的身子是否被动了什么手脚。

　　太医倒也不曾怠慢，得了传召便立即背着药箱来了。

　　“奴才给小主请安。”

　　“不必多礼。”乌雅贵人温柔一笑，面上带着些许忧愁，“幼时我曾不小心落水，也不知是否因此而导致有些体寒，劳烦太医给我仔细瞧瞧。”

　　老太医在太医院许久，伺候过无数后宫嫔妃，哪里能不知这话里的意思呢？什么落水体寒不过都是托词，真正想问的却是她的身子是否于子嗣有碍罢了。

　　老太医凝神静气开始号脉，这一瞧，脸色便忽的变了。

　　一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的乌雅贵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可是有何不妥？”

　　老太医不语，又仔仔细细再瞧了一遍，最终收回手来有些惶恐道：“小主应是服用过虎狼之药，身子受损严重……”

　　乌雅贵人大惊失色，“怎么会？什么虎狼之药？”

　　老太医心里暗暗叫苦，却也不敢隐瞒，“绝子汤。”

　　短短三个字，砸得乌雅贵人是头晕目眩。

　　一旁的喜儿也傻眼了，忙问道：“那我们家小主还能怀孕吗？”

　　乌雅贵人满含期望哀求的眼神也投了过来。

　　老太医长叹一声，道：“这药霸道得很，但凡服用过便几乎再无可能了，即使意外又怀上了，孩子也是绝不可能平安出生的。”

　　喜儿的脸都白了，禁不住刺激，往后退了一步。

　　后宫嫔妃不能生孩子，那还有什么盼头什么指望？

　　乌雅贵人简直要疯了，她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儿都无法确定，更别提去找真凶了。

　　“小主若无其他吩咐，奴才便先告退了。”

　　“慢着！”乌雅贵人忙喊住他，咬牙道：“今儿本小主不过是偶感风寒，吃两副药便好了，并无大碍，太医可曾懂了？”

　　懂，怎么不懂？不就是叫他守口如瓶的意思吗？

　　老太医自是应了，倒不是怕她这么个小贵人，不过是不想平白闹出事端来罢了，总归皇上也不会过问一个小贵人的脉案，皇上不问他就不必说，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欺君，至于这个乌雅贵人究竟想干什么，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当太医的，必要时装聋作哑才能安然生存。

　　待太医走后，乌雅贵人便疯狂砸碎了屋子里一切能看到的东西，满眼赤红形容疯癫。

　　喜儿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只心惊肉跳瑟瑟发抖。

　　乌雅贵人是真的气疯了，她不能生了！不能生育的女人有什么用？没有儿子她拿什么博取一辈子的尊荣富贵？

　　贱人！究竟是哪个贱人！太狠了！当真心如蛇蝎！

　　待没得东西可砸了，乌雅贵人方才跌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可怖至极，沉默着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主……”喜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主您忘了，您已经有一个亲生的阿哥了……”

　　乌雅贵人顿时眼睛一亮。

　　四阿哥！

　　旋即眼神却又暗了下去，四阿哥已经被抱给佟贵妃了，想也知道，那个贱人是绝不会将儿子还给她的。

　　“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小贵人，拿什么去跟贵妃争？”话虽如此说，可她的语气显然透着浓浓的不甘。

　　喜儿忙道：“小主莫急，此事还需得从长计议，总归四阿哥还小，又不曾更改玉牒，真要论起来，那也还是小主您的儿子！”

　　闻言，乌雅贵人阴沉的眼里逐渐生起了些许光芒。

　　喜儿说得没错，没改玉牒，那就还有希望。

　　原本她也没把那个儿子当回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一个儿子得罪皇上实在得不偿失，可是如今既然她已经不能生了，那就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儿子抢回来才行。

　　另一处偏殿里，万琉哈常在自然也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又见那太医离开……目光便不由得闪了闪。

　　乌雅氏素来倒也是能忍的，今日这般失态，恐怕当真事态不小。

　　不由得，她便想到了当初产房里佟贵妃送上的那碗汤。

　　当初她便怀疑那碗汤有问题，后面又见乌雅氏的肚子这么长时间再无动静，心中便也确定了几分，而今日这般情形，就愈发叫人生疑了。

　　思量再三，万琉哈常在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宫女，“悄悄去一趟承乾宫，就说今儿乌雅贵人叫太医了。”

　　乌雅贵人砸了那么多东西，后头自是要补上的，佟贵妃掌管着整个后宫，这情况自是瞒不住她的，当然了，哪个嫔妃传了太医，佟贵妃自然也能一清二楚。

　　两桩事结合起来一瞧，佟贵妃自然会明白其中缘由，而她之所以这般多此一举去告知，却不过是想告诉佟贵妃，她知道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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