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驾到》莫冉尘

33、第三十三章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康熙面带关切的看着眼前满头银丝面容苍老的皇祖母，“皇祖母的脸色瞧着不大好，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太皇太后笑了笑，长叹一声，道：“不过是年纪大了，愈发觉浅了，外头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便会醒来，一夜总要醒了三四回。”

　　康熙皱起了眉，“可曾传了太医？夜里喝一碗安神汤再歇息许会好些。”

　　“不顶什么用，哀家也懒得折腾了。”太皇太后不欲多说这个，岔开话题，问道：“听闻你有意大封后宫，心里可有个什么章程？”

　　康熙便回道：“朕打算晋安嫔、惠嫔、荣嫔、宜嫔为妃，晋乌雅贵人为嫔，剩下两个嫔位空缺一时还未曾有个定论，尚在犹豫中。”

　　太皇太后已然皱起了眉头，其他人她都没有意见，可是安嫔为妃？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的打算，太皇太后便也不欲在安嫔身上多掰扯什么了，总归在她心里安嫔已经是个死人了，便是让她再风光一阵也罢了。

　　“妃位的安排倒也合适，惠嫔荣嫔生养有功，宜嫔和安嫔也有了身孕，倒也没有比她们几个更合适的人了。”

　　康熙一听这话便心下一松，面上多了几分轻快，他原还以为皇祖母会不同意晋封安嫔，本还头疼该如何劝说，没想到竟是多虑了。

　　太皇太后瞧见他这般神情，哪里不知他是为何，心中甚是恼怒，愈发坚定了要除去安嫔的决心。

　　心中毒计已生，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一派慈和祖母的模样。

　　“嫔位上，钮祜禄贵人你可曾考虑过？”

　　康熙眉头微蹙，“她这心思太活泛了，朕实在有些厌烦。”言语间尽是嫌恶。

　　“她毕竟是遏必隆的女儿。”太皇太后一叹，劝道：“她这出身，哪里能一直这般压着呢？连乌雅贵人那样的都要晋为主位娘娘爬到她头上去了，你叫钮祜禄氏那一家子该如何自处？叫她吃些教训便也罢了，哀家看她近日来人也低调沉默了许多，想来也是知道错了怕了。”

　　钮祜禄氏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门楣显赫，不看僧面看佛面。

　　乌雅氏都能压钮祜禄氏一头，着实有些不妥。

　　康熙也知晓这个道理，只不过实在厌烦钮祜禄贵人的不安分，有些不甘心提溜她上来罢了，眼下太皇太后这般说，他犹豫了一下便也应下了。

　　“便依皇祖母所言。”

　　太皇太后宽慰的笑了，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笑意又不禁落了下来。

　　康熙见状有些疑惑，“皇祖母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贵妃那里，你打算如何安排？”

　　康熙顿了顿，还是回道：“朕打算晋贵妃为皇贵妃。”

　　果然。

　　太皇太后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你可知皇贵妃代表着什么？哀家知晓你与贵妃之间情分不比寻常，可皇贵妃这个位子的意义更不同寻常，岂能随意册封？”

　　“朕不打算再立后，册封一位皇贵妃来统领六宫也是应当的。”

　　太皇太后闻言愣了愣，本能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转瞬又松开了。

　　不立后也好，若是再出一个中宫嫡子，那到时候必定又是祸事，储君之位越稳当，对大清来说才越有利，否则为着储君之位搅起腥风血雨只会使得大清内忧外患。

　　这也正是她向来坚定的支持太子的缘故，对其他阿哥纵然喜爱，却也素来拿捏着分寸，绝不会过度，为的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尽可能避免某些人野心疯长从而引发动乱。

　　只不过，“既然不欲再立后，那么皇贵妃之位就更应当谨慎了，贵妃资历尚浅，又不曾生育过阿哥，且素来身子娇弱，又如何能撑起这后宫诸事？”

　　这些不过都是借口罢了，说到底其实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贵妃，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康熙自是明白的，想到皇祖母一而再再而三的敌视表妹，心中不免也有些厌烦，明明他的想法他的态度早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贵妃为何不曾生育过，旁人不知缘由，皇祖母难道也不知吗？又何苦拿这个出来说事呢？贵妃身子娇弱，不也是因为皇家所致？这辈子终归是朕愧对于她，皇祖母若当真心疼孙儿，就别再阻挠孙儿弥补表妹了。”

　　太皇太后的脸色难看极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哀家不准你册封贵妃为皇贵妃就是不心疼你了？”

　　难道不是吗？明知他心中有愧，却屡屡不准他对表妹好一点，甚至希望能将表妹打压下去，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何曾心疼过他的苦衷？

　　他只是想尽量弥补一些，又不曾丧失理智不顾大局，他也从不曾想过立表妹为后，只不过是一个皇贵妃之位罢了，纵然尊贵，却也于大局无碍。

　　康熙觉得实在心累得很，面无表情沉声说道：“朕意已决，皇祖母无需多言。”

　　“放肆！”太皇太后怒了，“哀家是你的皇祖母，你就是这样对哀家说话的？贵妃是不能生育，可她抱养了四阿哥在膝下，如今你却还想叫她当副后，你可曾想过贵妃是否会生起旁的心思，佟家是否会愈发势大？”

　　“四阿哥虽说是抱给了贵妃，却并未更改玉牒，日后朕也是不打算更改的。”见太皇太后被气到了，康熙也担心她一把年纪气出个好歹来，只得缓和了情绪，说道：“朕知晓皇祖母心中的顾虑，朕心中有数，自是有分寸的。”

　　见他这意思还是要一意孤行，太皇太后愈发怒了，正欲再说些什么，苏茉儿却奉上一盏茶，笑道：“主子且消消气，皇上向来是英明的君主，所言所行必定都是再三思虑过的，您就别关心则乱了。”

　　太皇太后与苏茉儿相伴几十年，自是有一番默契，眼下见她这般插嘴，心下便是一顿，沉默着喝了口茶水，说道：“罢了，你且先去忙吧。”

　　康熙立时感觉松了口气，忙不迭告退溜之大吉。

　　待他走后，太皇太后方才问道：“你是有何想法？”

　　苏茉儿面带忧虑，道：“主子莫非忘了，贵妃手里许是有些东西……”

　　太皇太后当即怔住了，随即想起了那时贵妃明晃晃的威胁，浑浊的双眼便流露出了丝丝寒芒。

　　“若是主子极力阻挠贵妃的好事，奴婢只怕贵妃狗急跳墙啊。”

　　“难不成哀家还只能受制于人了？”高高在上了一辈子，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佟家丫头，倒真是能耐！

　　苏茉儿也很是头痛，“只可惜如今实在无法确定，那玉佩究竟是否有古怪。”

　　观察了许久，也只见贵妃仿佛对那枚玉佩十分重视谨慎，若真有什么不妥，只怕也就是那枚玉佩身上了，可惜上回却失手了，还叫贵妃有了防范。

　　太皇太后咬牙切齿道：“叫人再寻个机会下手，实在不行便弄死她拉倒，什么后手不后手的，哀家不想再去考虑了，想拿捏着把柄一辈子要挟哀家，她做梦！”

　　素来只有她拿捏别人的份儿，何曾轮到区区一个小丫头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了？痴心妄想！

　　苏茉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了。

　　近日来主子睡觉总不安稳，夜里歇息不好，脾气便愈发暴躁易怒了，往常还能听得她两句劝，可近来却愈发劝不动了。

　　“去叫钮祜禄氏过来一趟，安嫔的肚子也不小了吧？也该准备准备了。”

　　“是。”

　　苏茉儿应声出去了，却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一突一突的，仿佛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转念一想，她家主子几十年来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当年的哲哲、海兰珠、娜木钟等“姐妹”也好，又或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董鄂妃也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她家主子的手下败将，而如今这般尊贵的地位，难不成还能栽在区区小丫头手里？

　　苏茉儿好笑的摇摇头，仿佛是在笑话自己的多思多虑，显然并未曾将她主子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竟是与她家主子一般无二，目下无尘自负至极。

　　不过这大抵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几十年过去了，经历过的危机无数，可太皇太后却踏着万千尸骨一路过关斩将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以傲然的姿态稳稳的坐在了全天下最顶端的那个位子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难怪会如此自负了。

　　可惜主仆二人或许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太皇太后已经老了，老到眼睛都有些花了，记忆也开始一点一点丢失了，甚至时常连前几日才发生过的事都需要旁人来提醒。

　　本该是放下一切安心颐养天年的时候，可是太皇太后强势了一辈子，自是不甘心退居幕后当一个平凡的老太太，如同太后那般，整日在自己的寝宫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那只会叫她生不如死。

　　前朝大事她不忘关注，后宫一切她更想说一不二，她不需要将所谓的宫权抓在手里，因为没兴趣去打理那些繁琐事务，之所以一直想要夺了佟芷柔的权利将她压下去，不过只是因为她姓佟，更是想要扶持一个唯命是从的傀儡罢了。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这样一个不甘寂寞的大长辈压在上头，却着实叫人生厌。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情况晚点不一定有没有三更，今天睡醒了就脑阔胀痛了一天，想睡一下不确定会不会一睡不起ε=(?ο｀*)))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