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驾到》莫冉尘

30、第三十章

　　“老爷！李公公传了话来说御驾将至，叫老爷快些准备准备！”

　　“谁？”佟国维一愣，随即赶忙站起身来，边朝外头跑边喊道：“快去通知太太！”

　　等康熙到了佟家大门口时，佟国维及赫舍里氏已经领着全家老小都在外头候着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连忙跪地拜见。

　　“免礼。”康熙淡淡说道，浑身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舅母身子未愈，便歇着罢，舅舅领朕去瞧瞧隆科多即可。”

　　赫舍里氏闻言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佟国维忙引着康熙朝隆科多的院子里头去，边走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日理万机，今日怎的……可是家中哪个混账玩意儿？”这心里实在止不住的打鼓。

　　康熙并非头一回来佟家，只不过往常大多是低调行事，而这回却偏如此高调，显得有些不寻常。

　　打从接着信儿那刻起，佟国维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如今眼瞧着皇上的脸色仿佛不太好，这心里就愈发忐忑了。

　　难不成当真是佟家谁犯了什么事儿？

　　康熙略带薄怒道：“还能是哪个混账玩意儿？隆科多当真是愈发不像话了，朕倒是要瞧瞧，他竟是疯到什么模样了！”

　　一听他提起隆科多，佟国维便止不住感到阵阵头疼，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他这脸上的褶子仿佛都深了很多，

　　“皇上也不是外人，奴才也不藏着掖着了，奴才也是至今都未能想明白啊，那个女人究竟是给隆科多灌了什么迷魂汤！往常隆科多虽爱胡闹，可是对着奴才这个阿玛和他额娘却还是敬重有加的，更是一众兄弟姐妹中打小就与贵妃娘娘关系最好，如今为着一个女人，竟是仿佛拿咱们当成了仇人一般。”

　　说着说着，眼眶就不由得有些泛红了。

　　隆科多是他的嫡子，又打小聪明机灵很会讨他欢心，他自是十分看重喜爱的，可如今最宠爱的儿子却为了一个粗鄙又下贱的残花败柳对着他横眉竖眼怨憎怒骂，这叫他如何能承受得了？当真是要气至吐血。

　　康熙眼瞧着自己的舅舅这般模样，一时也不禁有些心酸，想了想，说道：“隆科多幼年便伴朕左右，朕也不信他会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如此不堪的模样，不瞒舅舅说，朕甚至怀疑他是否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佟国维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皇上的意思是……”后头的猜测却是不敢说出来，这是忌讳。

　　“皇上不提还罢，这一说，奴才倒是愈发觉得有可能了，奴才自个儿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奴才自问还是了解的，他这变化，实在是……判若两人。”

　　佟国维心里琢磨着，他这儿子素来是个心硬的，也就是对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家里人有些情分，旁人……纵是死在他眼前他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最关键的是隆科多是个极有野心的男人，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往上爬，可从没有什么儿女情长。

　　这样一个一心放在权势上的男人，怎么可能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迷得如此疯魔？简直是荒谬！

　　“舅舅不必担忧，朕已经派人去寻萨满了，届时便可一清二楚了。”

　　佟国维忙道：“劳烦皇上操心了，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却还要分心来关心那孽障，奴才实在是羞愧啊，是奴才教子无方。”

　　这话音还未落地呢，便听见了那孽障的声音。

　　“四儿！是爷对不起你啊，爷害得你枉死，却连叫你入土为安都做不到，爷没用，爷对不起你啊！”

　　“狗奴才快去告诉佟芷柔，爷要解药！爷要去找四儿的遗体！四儿你等等爷，等爷找到你的遗体将你安葬了，再替你报了仇，爷就来找你！你千万要等着爷啊！”

　　屋外的佟国维和康熙具是满脸铁青。

　　“放肆！”康熙一脚踹开了门，怒不可遏道：“隆科多你大胆！竟敢直呼贵妃闺名，还想报仇？你要报什么仇？你要找谁报仇？是找贵妃还是要找你阿玛额娘？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账！”

　　躺在床上正鬼哭狼嚎的隆科多先是一愣，随即说道：“皇上你来得正好，奴才要状告贵妃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她不配当贵妃！她德不配位！”

　　“你闭嘴！”佟国维气得直哆嗦，咬牙切齿道：“那是你亲姐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康熙也是愣住了，仔细打量着隆科多半晌，满脸狐疑。

　　这个像是脑子被狗啃了的玩意儿，当真是隆科多？

　　教训完隆科多，佟国维又忙对着康熙说道：“皇上千万别听这畜生胡言乱语，原也就是家事，只怪奴才是个不中用的，连这点家事都无法处理，无奈之下只得求了贵妃娘娘帮忙，贵妃娘娘也是听闻她额娘都被折腾病了，这才发怒罢了。”

　　康熙却只摆摆手，道：“舅舅不必担忧，朕心里有数，贵妃此举才是最佳，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朕与贵妃自幼相识，她是个什么人朕自是最清楚不过，能叫她下得了狠手的，必是绝不能留的祸害。”

　　佟国维松了口气，狠狠瞪了眼隆科多。

　　可隆科多听到这话却是不乐意了，只怒道：“四儿不过是个柔弱可怜的小女子，哪里就是什么祸害了？分明是你们对她有偏见！我知道你们嫌弃四儿曾伺候过别人，看不得我宠着她，可她又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们何至于非要至她于死地！”

　　佟国维忍不住就啐了他一口，“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李四儿柔弱可怜？李四儿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打她来了之后，你那后院里头，从嫡妻到侍妾，包括你的幼子幼女，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被她祸害过？”

　　“还有那日你额娘给你送来的那三名小妾，竟是当场被那李四儿活活虐打致死了！死的时候全身上下竟是没有一块好皮肉，脸上亦是被划了无数刀！老子活了几十年，竟是从未见过如此阴狠毒辣的女子，你是瞎了你的狗眼了看不见她做的那些恶事？”

　　他是不曾亲眼看见那几人的惨状，可只听下头的人描述，他就不寒而栗，这得多狠多毒呐？这样一条蛇蝎，谁敢留在家中？

　　然而隆科多却满脸不以为意，“这算什么？谁叫她们不长眼惹四儿不高兴，是她们主动招惹的四儿，又不是四儿的错！”

　　在朝堂之上尚且能言巧辩大战群雄的国舅爷佟国维，此时此刻愣是被自己的儿子憋得无话可说了。

　　康熙在一旁冷眼瞧着听着，满面寒霜。

　　原先他还打算亲自来教育教育这个表弟，可这一个照面下来，他突然觉得不必浪费那个口舌了，这个混账完全是中了一种名叫“李四儿”的毒，不辨是非蛮不讲理，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李四儿，李四儿是全天下最善良最无辜的，即使她做了多么恶毒的事，那也一定是旁人的错，是旁人逼她的。

　　说真的，康熙有些懵。

　　他的皇阿玛顺治帝对董鄂妃是真爱吧？可他幼时也从未见过皇阿玛似这般神志不清，全然失了智似的。

　　罢了，既然说不通，那就不说了。

　　于是，康熙直接冷着脸说道：“将这混账玩意儿给朕拖到院子里去，还烦请舅舅取一根鞭子给朕。”

　　李德全闻言直接招招手，叫几个太监一同上手将人抬了出去。

　　佟国维愣了愣，忙吩咐人去取鞭子。

　　他是看出来了，皇上这是要抽那孽障呢。

　　上他家里抽他儿子，他还不能反抗，当然了他也不想反抗，他也是被那孽障气疯了，就是皇上不动手，他也忍不住要动手了。

　　这一瞬间，他也突然反应过来了，为何今日皇上要大张旗鼓的登门了，于是就愈发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看着皇上抽他儿子了。

　　院子里隆科多惨叫连连，可却没一个人心疼他，平心而论，谁家摊上这么一个孽障都是要疯的。

　　脑子不清醒是吧？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来两顿。

　　消息传到正院那头，赫舍里氏倒是心疼了，有些不忍，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的亲儿子，是她的心肝肉。

　　可是动手的是皇上，纵是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上手去拦啊。

　　见她这般坐立难安的样子，陪着她说话的小妾及庶女便也都纷纷起身告退了，甭管心里如何幸灾乐祸，可面上都少不得要劝慰关心几句。

　　佟芷兰也带着丫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回想起方才帝王威严的模样，心跳不由加速，如小鹿乱撞般。

　　可转念一想，眉间却浮现出了落寞之色。

　　嫡姐已经在宫中伴驾了，佟家并不需要再送一个姑娘进宫了，如今嫡姐地位甚稳，又甚得帝王爱重，这等情况下再送另一个姑娘进宫就有些浪费了。

　　她想，阿玛应当是不会这样做的，嫡母更是不会同意的，身为嫡姐的亲额娘，嫡母怎会允许她这个碍眼的庶女进宫与嫡姐争宠呢？

　　想着，佟芷兰的心里便有些酸涩。

　　幼时头回见着传说中的皇上表哥，她便丢了一颗芳心，可是她不敢似嫡姐那般喊他表哥，她只是个庶女罢了，只能乖乖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亲近嬉笑。

　　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若自己是长女就好了，这样或许她就有机会赶在前头被送入宫中了，只可惜，一切都是妄想罢了。

　　可是，见过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之后，又还能有什么人能入得了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