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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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点穴的人在房间又训斥手下又哼哼唧唧叫疼叫痒，让同在一层的楚逸和宁古仂听得直暗笑。至此到晌午，客栈再无外人来往，也没有什么人来探望照料还在如杀猪般嚎叫的人。
甘藜对待属下真是无情啊！宁古仂被吵得不胜其烦，想起牌九曾说他的下人用完就杀，不由心中感叹。
二人见楼下空无一人，便下楼吃饭。一碟酱猪耳，一碗炖菜，一大碗蛋花汤，两碗米饭，四个馒头，不一会儿，饭菜上齐，占了满桌。点了是不少，不过对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来说，并不奇怪。
楚逸偷偷将一个馒头藏在怀里，示意宁古仂也藏一个。身上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上山之后是什么情形也不明确，最重要的是，如果想从这里安全出去，不能让别人看出上山意图。
宁古仂看见他的动作，憋笑到肚子疼，拿了一个馒头又塞进楚逸怀来。然后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交头接耳道：“阿逸，我不喜欢女人，这样并不能取悦我。”
楚逸听完，低头一看，赶紧把馒头拿出来，脸都黑了，正要发作，却想到现在二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还是应该尽量低调些，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只好狠狠咬一口馒头，以示发泄。
正吃饭间，又有人推门而入，一身皮毛外套包裹严实，只露一双眼睛，看不出长相。寒风随着那人一同卷进来，把饭菜都吹凉了。宁古仂不悦，囫囵吃了几口，撂下筷子准备上楼，被楚逸拦下。
“掌柜的，要一间下房。”那人声音低沉，听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
“可需要吃食？”
“不用，我有干粮。房内有热水吧？”
“是这样的客官，热水十文钱一壶。”柜上的伙计指了指挂牌道。
“来一壶。”
“客官您跟我来……”说着，伙计指引那人去了客房，回来看见楚逸和宁古仂已经吃好，连忙过来收拾餐盘：“胶东人真是又穷又小气。”
楚逸心里咯噔一下，胶东人？胶东四侠之一的石静旺！胶东四侠，如今就剩他一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要上这雁儿山了？
楚逸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具体是哪，只好先回屋，再做打算。
睡前楚逸将二人的人皮面具卸下，再不敢出门，不安道：“你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放心吧，我派出去三十多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出了差错，其他人一定会想法子告知我们。许是现在近了雁儿山，甘藜那边管得严格不好通信。”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
“你早就找到甘藜了嘛！”宁古仂打断他，“我信，可是你对自己太自信，自信太过就是自负。看看现在这阵仗吧，找到又怎么样，找到了就能活着回来吗？谨慎些总没错的。”
楚逸不知怎么接话，他确实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完好完成任务。可是宁古仂这样就一定行吗？
以前在洛阳，甚至在京城，宁古仂都是冒进的那个，自己更为妥帖。自打过了年，宁古仂就像变了个人。
不，确切说，宁古仂很早前就变得稳重了……
难道男人真的在成家以后就会一下子成熟吗？嗯……可自己为什么变得瞻前顾后了？算了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顺利上山。
“吃饭时来的人是胶东四侠之一的石静旺，当年我随师父下山卖药时恰好偶遇他们四人中的三个。那时四侠中最小的已经在武林争斗中死了，剩下两个完好的正满城找大夫救治中毒的大哥，我和师父也被拉去，他身中剧毒无力回天，撒手去了。说起来，是我第一次见死人。”
“怕吗？”
“他死了又不动，如同塑像，有什么好怕的？”
“我家阿逸，就是与众不同。”宁古仂伸手一拉，楚逸一个踉跄坐在他腿上，“然后呢？”
“四年后，老三也死于中毒，只剩下这一位。不多久便退隐江湖，再不过问江湖争斗。就不知为何如今他也出现在此，难不成要找甘藜替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他们怎么如此爱中毒？”
“人在江湖在所难免，你在洛阳时候不也中了九重楼左使的毒箭吗！”话虽如此，但两位大侠都中毒而死，未免太巧合，只不过天大地大，哪里别人家的闲事他们都管得。
“胶东四侠是好人吗？”宁古仂又问。
“算吧，他们拥护武林盟主该遵循自古以来比武第一的人居之，口舌生花武功却平平的人不配成为武林盟主，江湖，就该用武功说话。”
“嗯，这话是不错。”宁古仂点头称是。
“可是现在的武林盟主就是口舌生花、武功平平的黑泉。”
“啊？”宁古仂大跌眼镜。
“你若说黑泉不好吧，确实是市侩得很，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可是正是这样面面俱到谁都不得罪的性格，江湖倒是鲜少掀起什么大的风浪，几大门派被他哄得受用得很。”
“可是这样下去，江湖还叫什么江湖，快意恩仇四个字有什么意义。”宁古仂不赞同。
“所以我说，胶东四侠算好人。”
“如果石静旺此番是来找甘藜的麻烦，是否跟武林盟主有关？”
“不大可能，他都退隐很多年了。怎会突然兴起要修正武林规矩了？”
“那原来的武林盟主呢？死了吗？”
“听说前盟主夫人生了三个孩子，一个体弱两个夭折，找了算命的来看，说家中肃杀气息太重，孩子福薄压不住。眼看不惑之年已过，家中却还没有能顶门立户的子孙，盟主便生了退隐江湖的念头，与夫人和孩子过起田园荷锄的日子来。武林众派看盟主已无心再为武林之事操劳，所幸顺水推舟，推举了个新盟主出来。”
宁古仂诧异地瞪大眼睛：“武林盟主说不当就不当了？”
楚逸也无法回答，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也许前任武林盟主比起主持武林正义，更希望守护自己的小家。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九重楼在江湖中的地位日趋显赫正因为新盟主上任后，放宽了很多正道原不能容的规则。”
“一个杀人的组织，也配归正道？”宁古仂嗤之以鼻。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越发觉得这雁儿山水深，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一早，两人戴上人皮面具下楼吃饭，故意坐在石静旺的旁边。只见他点了四个棒子面锅贴，风干的咸鱼干是自带的。
九重楼那个昨日被点穴的红腰带此刻也与手下围坐一桌好端端吃饭，看不出对石静旺有任何敌意。
“两位小兄弟，这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啊？”红腰带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楚逸和宁古仂身上，戒备道。
“我们从江南的匀州来，听说安国的好药多，想寻一味药材。”楚逸态度和善，看不出任何防范。
“江南的水土养人，瞧两位公子模样俊俏得很呐。”
“这位大哥过奖，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登不得台面。倒是大哥您高大威武，颇具侠者之风。”
那人听了颇为受用，开心地慢饮一杯，哈哈大笑：“不知寻得是什么药？”
“胡生花。家里长辈说这药运到南方去，价格不知会翻几倍，便叫我兄弟二人北上，只为图个便宜。”
“是了，这药北方才能采到好的，南方断是没有。”
宁古仂没想到楚逸这嘴竟也伶俐得很，听得内心连连称绝。江湖中人的言语寒暄并不容易真正交心，每一句都是试探，答得好可消疑虑，答不好身背嫌疑，可若答得太好，却更教人提防。
楚逸这一番话，恰到好处。
石静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甚至根本没有要加入的意思，不听不看，吃完放下四个铜板，就要出去，却被那人的两个手下拦下。
“石大侠是要此刻就上山吗？”红腰带拿腔拿调一脸瞧不上人的样子。
石静旺不屑与他周旋，斜眼撇了一眼，未答。用毛皮包裹着的剑鞘拨开喽啰的胳膊，继续向外走去。
“嘿，站住！尊者问你话呢！”被挡开的手下有点丢面子，语气中带着挑衅。
宁古仂听到那个虬髯大汉被称为尊者，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本事没多少，排场倒不小，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是尊者使者，罗汉天王的，跟过家家似的，他们武林中人这种莫名的仪式感真是搞笑。
“甘藜为什么派你这样的蠢货守在此处？”石静旺终于开口，满是轻蔑。
宁古仂暗叫不好，这是要来第二场，拉着楚逸要上楼，楚逸却拒绝了。
“你……”那人气急，但是缓了片刻忍住了，“石大侠，楼主还未到，您来得也太早了，现在上山，楼主会怪我们招待不周，您再等几日吧。”
正说着，一个穿着与他们一样的下属从外面跑进来，对那人道：“尊者，沈落折在大哥手里了。”
那人听完下属的来报，兴奋不已，气焰高涨地故意说给在场每个人听：“众位听好了，自破门板客栈往西去的路，归我们九重楼管辖，没有人可以不请自来，想上这雁儿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童家拳传人又如何？”
全然忘了一日前才被打得满地找牙。
“冒昧问一下这位大哥，雁儿山是哪里？”楚逸装作一脸好奇问大汉的一个手下。
“诶，小兄弟，不该你过问的就不要多事，小心性命不保。”那人嚣张道。
“在下唐突了，唐突了。”看来直接问是得不到答案的。
“如果甘藜真怪你们招待不周，今日怎么会让你们眼睁睁看着我住进那如柴房一般透风的下房？”石静旺冷笑一声，但还是收回了迈出门去的腿，转而走回后院的房间。
他前脚刚进屋，还没关上房门，柜上的伙计后脚就跟了进来，陪笑道：“石大侠，大堂的那位大爷替您换了一间上房，您快同我来吧。”说着手一伸，做出邀请的动作。
石静旺倒是没有矫情，从床上拾起包袱就跟在他身后上了楼，拐角第一间，楚逸他们的隔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