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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坦白 ...

  •   那蒙汗药与别个不同,在烛火下燃烧无色无味,待吹灭后那一缕青烟升腾开始,才挥散四周,药效强,伤害却微乎其微,吸入鼻中只会沉沉睡去。若提前半个时辰吃了解药,则丝毫不受影响。
      宁古仂原本总是白天避开楚逸时与牌九密谋,可跟楚逸表明心迹后就不敢突然消失,怕被他看出来,只好改在晚上。
      第一天用此药倒是顺利,谁知第二天一点没管用,牌九生生等了一夜都没等到人。为了不耽误事,宁古仂才点了楚逸睡穴。
      回到屋里,看着依然沉睡的楚逸,宁古仂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若他知道自己几个月来日日诓骗,他的每一份真情都被自己利用,会气死吧。
      可是楚逸啊,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希望你能明白。
      早上楚逸起床后,觉得身上几处有些酸麻,不住活动,吓得宁古仂生怕被他看出端倪,也假模假式抻胳膊踢腿。
      “昨夜……睡得不好?”楚逸看他夸张的动作,问道。
      “嗯,太拘束了,拘束。”
      “那你还是回你那屋睡才是正经。”
      宁古仂一听要赶他走,可不干了,长臂一伸,把人带进怀里,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往人脖子里喷热浪:“我跟你睡,才是正经。”
      楚逸脸上一红,挣了一下没挣开,倒由着他:“我告诉你,你也就只能在这里撒野,出了小院,规矩些。”
      “知道知道!我这几日不规矩吗?瞧我爹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说出来不得吓死他!我还是做个孝子吧……”
      “就你还孝子?”楚逸嗤笑道。
      “阿逸,我想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娘……”宁古仂突然开口,楚逸的笑僵在脸上。
      见他没作声,宁古仂又道:“立春已过,你日日心焦我都看在眼里,我什么都没忘,是该启程了。”
      楚逸心中热切,抬手附上搂着自己的双手,淡淡道:“你当我只是心焦日子到了还不出发?我也在心焦前路迷茫,风云难测。”
      “一同踏山看水是福,一同狭路赴险也是福。在走之前,我们一同去拜祭我娘。”
      “好。”明明自己才是江湖中人,那宁古仂反倒比自己更洒脱些。
      楚逸紧紧捏了捏宁古仂的手背,没再说别的。他也知那件事纵然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还是要面对,只是一个携手面对还是独自面对的选择罢了。
      与宁古仂相伴以来,他身上孤清的性子眼看要磨光了。寻找身畔的那个身影已成习惯,怎能割舍?楚逸试过开口请宁古仂放弃参与此事,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虽然知道对方一定果断拒绝,可还是怕有个万一。
      说到底,他还是个自私的人,不想背负性命攸关的责任。
      若从一开始,就没稀里糊涂卷进来……
      他与九重楼的左使打过照面,为了保险起见,楚逸躲在房间两日做出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亲自为宁古仂贴在脸上。
      “我说我明明没有招惹你,怎的两日闭门不肯见我,原来是独家秘方不可外传啊!”宁古仂出口酸酸的。
      “你以为这东西有那么容易吗?须得心无杂念,时时盯着,错一步就功亏一篑,我不瞒着你,很容易分心。你若真想学,以后我教你便是,好了,看看!”
      宁古仂懒得走,伸长脖子透过脸盆里的水一看,嗬!除了那双眼睛还是自己的,其他地方可全变了。而且因为面具够薄,除非贴脸细瞧,否则根本看不出多了一层皮,真是巧夺天工。
      “阿逸,你可太厉害了!这个我肯定要学的,要学的。以后我一天换一张脸,你不就有种坐拥三千佳丽的感觉了?”
      “尽胡闹!就你这副皮囊,换一万张脸还不是你吗?”楚逸笑着打他肩膀一下,帮他揭下来,“我能力有限,这么短的时间只能做两张,千万不要弄坏了。甘藜那边是深是浅我们一无所知,要尽早上山埋伏……”
      “阿逸!”见楚逸皱着眉头分析形势,宁古仂左思右想心一横,打断道,“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你答应我不要生气。”宁古仂突然神情严肃,吓得楚逸以为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一时心慌不已。
      “什么事,我要先听了才知道生不生气。”
      “我派人出去打听甘藜的下落了……”
      “你!”楚逸震怒,心里翻江倒海,气得发抖,竟连一句话说不出。他还每天傻傻地等着与宁古仂一道行动,人家背着他却先行一步了!而且不是独自行动,还把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别人!
      “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只靠我们两人想要这么快打听清楚并不容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打听一下雁儿山上什么情况,那里本来就是个山匪窝,不会有人起疑心的……”宁古仂越说声越小,越说越心虚,慢慢低下头,不敢看楚逸。
      “阿仂,你太意气用事了,怎么能背着我做这些呢?跟甘藜的仇本就是我的个人恩怨,第一你不该把不相干的人卷进去;,第二即便再追查一年我也等得起,不用你急功近利!”
      “是,我是有些急功近利。但调查甘藜一定要尽快,他有那么强大的情报网,稍有不慎,就会暴露,拖得越久,你越危险!”
      楚逸知道宁古仂虽然看上去毛毛躁躁,但实际上聪明得很,即便没有与自己商量,也不可能不知深浅,可还是生气:“你我每日形影不离,你哪里得空竟然还能做这样的事,是我太信任你了吗?”
      “是啊,是你太信任我了。我喜欢你,所以想帮你,这有什么不对。最初在岳阳,也不也是因为大将军这个名号才接受我的示好吗?以前可以,现在怎么就不行了?我巴不得自己身上有点什么能被你看得上的价值,快来利用我。可是到了京城,你反而什么都丢下了。有时候我也想,兜这么大个圈子最后还放弃,那何必跟我来?既然你不利用我,我就主动利用我自己的便利,终归是我自愿。”宁古仂说到激动之处,站起身来,他们两人之间早就搅和不清,说不明白了。
      楚逸靠着宁古仂的身份顺利来到京城后,便再没有利用过这个身份,因为这一家人对他太好,他不舍得再给他们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你当真什么都没说?”楚逸态度稍有缓和。
      “当真。我只说自己想要建功立业,看那雁儿山不爽,让他们去打听雁儿山现如今的山大王是什么来头,他们是我的手下,怎么会对我起疑?”
      “事已至此,就算我埋怨你也无用,这件事到此为止,断没有下次,只要查到甘藜什么时候上山,他们全部都要撤回来,再不可干涉。”
      “好!”见楚逸不再追究,宁古仂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先下手为强果然是有用的。就算今后楚逸发现什么不对,也只当是他的人打探山匪消息,不会深究。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按兵不动吧,等你那边来消息。”楚逸像是还没消气,将装人皮面具的盒子扔在桌上,“那我这两日,图什么?”说着抬腿就走。
      “诶,你等等,帮我弄下来……”宁古仂求助。
      “哦,忘了跟你说,这个胶水粘在脸上,半个时辰内用热毛巾敷脸便可轻松摘下,过了时辰,须得用猪油化开。”
      “猪油?”宁古仂差点惊掉下巴。
      “不信?不信你试试看。”
      晚上吃饭时,宁古仂红肿着脸闷闷不乐,楚逸憋笑。
      “二哥,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揍了吗?”香儿关切道。
      “香儿,你逸哥哥打我,把我打成猪头了……”宁古仂偷偷跟香儿咬耳朵。
      “我才不信呢!”
      “不信你还问我,怎么不问你逸哥哥。”这个小东西,才认识楚逸多久,跟他那么好了!
      香儿伸出舌头,做个鬼脸,不再理他。
      一旁的楚逸看在眼里,觉得宁古仂着实可怜,决定还是慰问一下,小声问:“怎么揭下来的?”
      “硬撕呗,我顶着那样一张脸怎么去厨房拿猪油啊。”
      “辛苦了。哈哈哈哈……”
      见楚逸难得在饭桌上笑得这么开怀,宁古仢也跟着乐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阿仂脸过敏了。”楚逸指了指他红彤彤的脸。
      “刚刚二哥还污蔑逸哥哥打的,我瞧着不像,果然是骗我。”香儿帮腔道。
      “你个小人精,快吃饭吧,当心长不高。”宁古仂难得被臊得脸红一次,不过因为本来就红肿,倒也看不出来。
      宁古仢倒是一本正经:“怎么会过敏,碰了什么东西?陛下赐的玉露膏还有,一会儿让你嫂嫂拿给你。”
      “不用了大哥,过两天会好的,会好的……”
      这一顿饭吃的,那叫个难受,张嘴咀嚼牵动皮肤,疼痛便从脸上传来。那种疼痛不是尖锐的钝痛,而是麻麻痒痒中带着刺痛,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宁古仂咬着牙吃了点实在受不了,干脆搁了筷子。
      香儿看着这样的宁古仂,不禁也调侃他:“二哥,明天晚上的灯会你这样可不能去,没有哪个姑娘会喜欢你这样的。”说着夸张地比了个巨大的头形,“到时候你美名在外,要讨不到老婆喽。”
      宁古仂伸手捏捏她的脸,毫不在意:“你风流倜傥的二哥早就美名在外了,这种哗众取宠的集会我才不屑去,你二哥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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