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不是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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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夜色很深，暑热难耐，宁古仂屋里的窗户大开，希望夜风能吹进来好让人安睡。但事与愿违，一丝风都没有，所以他睡得并不沉。
夜里忽然听到轻轻落地的声音，床上的人骤然清醒，利落地坐起，看见窗下有一个黑影，身形轻巧挺拔。
那人仿佛被自己的动作吓得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镇定：“晚辈拜见宁将军。”
“你是来偷东西还是采花贼？”不知来人是何目的，宁古仂故意粗着声线假扮老成，强装镇定道。
“都不是。”简洁的回答，声音清爽，似不染纤尘，“受人之托，还将军一样东西。”
宁古仂喜欢这声音，不止他，任何人都会喜欢这样干净的声音。
摸不清对方来意，带着戒备且探究的眼神看着他，双手环在胸前：“坐吧，能躲过我家这么多护卫挺有两下子的。”
楚逸也不跟他客气，就近坐下。
刚刚潜入时为躲避巡卫，运功似有些岔气，肋下深吸气时隐隐作痛。
“宁将军府上守卫森严，在下也很佩服。”说着楚逸握拳略施一礼，“事关重大，出此下策还望将军见谅，晚辈绝无恶意。谋划许久，才敢踏府一探。”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两人也都在猜测对方的神情。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古怪。
“第一次来就能轻而易举进了我的房间，说明我府上的守卫并不怎么样。”宁古仂继续压着嗓子说话，还冷笑一声，不停打量着楚逸，带着高傲和不可一世的态度白了他一眼，“不过，看来我的护卫也没让你好过，这么说来，倒也不算输。如果我现在叫一声‘来人！’朋友怕是走不出我这将军府大门吧？”
“那是自然。”楚逸恭敬行礼，“在下进府已非易事，所以脚步不免沉重，以至惊醒将军，暴露踪迹。”
躲避将军府上的戒备确实不易，运功岔气，呼吸不稳，到底还是被看出来了。
宁古仂听得颇有些得意，此人进错了房间认错了人，踩盘子踩错地方，跟一个假扮的“将军”都掏心挖肺说一大堆，真是涉世未深，蠢得可爱。
不过他的老爹一生忠勇爱国，怎么还被自己撞见了件见不得光的事儿？有意思。
他想探听更多“秘闻”，于是卸下防备顺着那人的话说道：“肯服软就行。将军府的内卫保护皇宫里的陛下都绰绰有余，纵使你是武林高手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楚逸暗笑，这位将军怎么带着些孩子气？虽然进来不容易，但毕竟没被一兵一卒发现。若是自己真的来行刺，他哪里还有命跟自己争个高下？
“你背后背着什么？”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也就比起初看得更清楚些。宁古仂注意到对面的人背后鼓鼓一块，心里一激动，想来是那“见不得光的秘密”，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却因得意忘形没变换声音，穿了帮。
“你不是将军？”那清朗的声线一出来，楚逸倏地起身，警惕地看着对方……嗯……的轮廓，“你是谁，为什么在将军的书房？”
“喂，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吗？这里好像不是你的家，怎么口气倒像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宁古仂见他摆着架势要跟自己对抗一般，不由正襟危坐，神色也严肃起来，“我这么半天了对你这个擅入者好声细语，蹬鼻子上脸了是吗？谁跟你说这里是将军的书房？”
“我只见宁将军！”楚逸语气坚定，不打算多说废话。
“出门向东，隔一个院子，正房第三间才是将军的书房，只不过……他并未在府上。你这小贼，来得不是时候。”
“我不是贼！”
“那你怎么不白天光明正大递上拜帖？”宁古仂想点灯把对方看个清楚，但火折子收在一旁不好拿，只得拖延。
“事关重大，只能将军知晓。”
“可是你搞砸了，因为我也知道了。把你背上的东西摘下来，让我看看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你不想我叫人来吧？”
“受人之托，此物要亲自见到宁将军时交与他手里。”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我还说是你在这府里偷的！”
宁古仂说着起身向楚逸走去，赌上对方的为人，赌上自己的小命。
之后的许多年，每每想起初遇的情节，他都觉得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喊一声就能解决的事，放到楚逸身上就怎么都不愿张口，非要僵持那么许久。
压迫感渐渐逼近，楚逸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定在原地看着黑影慢慢移动。
情急之下，楚逸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呼”地吹口气，火星映红了脸，微弱的火苗也照亮了漆黑的屋子。
两人都呆住了，火光映在彼此眼里，是那么的……好看。
“二公子，要掌灯吗？”恰有小厮值夜，看到屋内有了亮光，殷勤跑来站在门口请示。
这一声，把屋内两人都惊到了，齐刷刷看向门口。
“当爷没手没脚啊，我自己可以，下去吧。”宁古仂将人轰走，示意楚逸点灯。
“你是将军府的公子？宁将军的儿子？”灯光把房间照亮，楚逸才看清对面站了个弱冠少年，“宁二公子，宁古仂？”
“嗯。”宁古仂并不否认，“都说这不是宁将军的书房，你走错门了！我没发火呢，你火什么？”
说着坐到一旁，拿起茶壶倒上一杯递给此时正起了尴尬的人，又给自己到上：“下人特意给我做的凉茶，喝吧，败败火。”
楚逸听出对方在揶揄他，讪讪地接过杯子，想道歉又如鲠在喉，暗恨人情世故学得少，脸皮练得薄。
“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还不说你是谁，来干嘛吗？”
“在下楚逸，受人之托来还将军一样东西，绝无恶意。”听了宁古仂的盘问，楚逸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恭恭敬敬拱手，报上姓名。
从进来到现在，这人一直在重复这一句话，八哥转世吗？
“楚逸……没听过，受谁之托？还什么东西？我先验验货。”话音未落，宁古仂趁其不备伸手就去抢，还没碰到背囊的影子，就被对方一个闪身移开，轻松拿住他的胳膊。
“还望公子见谅，东西只能给将军看。”说着放开他，并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你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恃强凌弱，我是为了我爹的安全着想，自然要谨慎些，谁知道你是不是加害于他老人家。”
“我用性命担保，绝无此意！”
“我最不信这种嘴里说的空话了，你不给我的话，我叫人来一样能得到手，费点事而已。”
“你不用威胁我，之所以深夜偷偷潜入，就是怕旁人知晓。倘若是已然败露，拼了命我也能护住背后的东西，说了只能给宁将军，就是只能给宁将军。”
宁古仂被他的一板一眼气到了，一口一个宁将军，听着真刺耳。
“你见过他吗？”宁古仂突然冷笑一声，这样一个人，对将军府一无所知，摸黑都能进错屋。
“没有。”
“你从未见过他，没有过一次交往，怎么对他这么恭敬，你怎知他不是个表里不一的奸佞小人？”
“什么？”楚逸有点不懂这位少爷的意思。
“你武功这么高强，却没能摸清我家的情况，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呀？有勇无谋是莽夫，没听过吗？”宁古仂觉得好笑，眼前的人除了长得好，身手好，脑子真的不灵光。
原来是拿他打趣，楚逸只觉更加尴尬，只好假意微怒：“在下原以为这是一件重要的事，公子既然当成玩笑，那告辞了。”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宁古仂连忙上前拦住：“哎，楚少侠是吧，我没有不严肃，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楚逸脸色更不好看了，“啊不不，你很特别。”他觉得对方真的要怒了，“不是不是，额……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对对，交朋友。”
“嗯？”楚逸并不觉得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和不太常规的交流能让初次见面的人成为朋友，所以听了宁古仂的话有些诧异。
“以楚大侠的身手再来我家定不是难事，只是既然来了，又是送礼，哪有赶人走的道理，虽然方式有点额……跟别人不大一样。为了表示我想交朋友的诚意，楚大侠放心，你来的真实目的我不会说出去的。”在不知道来人的底细前，栓在眼前是最安全的。
“我凭什么信任你。”楚逸不为所动。
“我要真的想卖了你，刚刚不是机会吗？何必多费口舌。”
楚逸知他指的是刚刚的小厮，也明白他不想放自己走的真实原因。
可反过来想，由宁府公子打掩护，自己要离开也能少些盘问，毕竟现下还未完全恢复，若真不管不顾逃走，保不准宁府加强戒备。再惹得这位公子翻脸，那才真是找麻烦——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样貌。
倒不如就此留下，只要在府里，自然是能见到宁将军的。
临行前，师父千叮万嘱小心行事，可他还是仗着身手不错有些麻痹大意。如今又多个人知道，不闹大最好不过。
就算他想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亦或想要偷包裹，以自己的身手，出府也不是难事。既已如此，当走一步算一步，更何况自己并没算这位公子的人品在内。
如此思索一番，楚逸也就没再推辞，转身看着宁古仂，示意自己不会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你不是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