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搬石头砸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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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大锅盖，篦子上温着两碗米饭，两个馒头，一大碗豆腐烩油菜，几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点缀其中，想来是特意留给他们二人的。
天冷，饭菜已凉，楚逸填上柴准备再热一下，不想茹先生打眼看见，抢着要把他拽开：“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君子远庖厨啊。”
“先生这是什么话，在下也不过是一介草莽，没这些穷讲究。”楚逸挣开继续烧火，“先生怕是嫌我笨手笨脚要烧了你这厨房？”
“公子哪里话。”听楚逸这么说，茹泽也不好再拉扯，“砚生说受伤的公子醒了，我便到后院来瞧瞧，正瞅见您在厨房里忙活。”
“药也喝了，脉象也稳了，说话都中气十足。”楚逸想到宁古仂跟自己拌嘴吵架，不由笑了，“茹先生医术高明。”
“我哪里高明，不过是帮宁公子大损后熬些汤药补气血罢了，是您运功逼毒救治及时……对了，您的药伙计正在火炉上熬着，快好了，半柱香后，去前厅喝吧。”
“茹先生费心了，这件事就别说与我那兄弟了，他这人心思重。”
“公子交代过的，交代过的。”
灶台上蒸汽弥漫，饭菜热好。楚逸也顾不得旁的，直接端起篦子回房：“阿仂，吃饭吧。”
宁古仂看身后还跟着个人，不愿当着外人面不给他脸面，乖乖下地吃饭。
“公子，我再给您号个脉吧，看看这药起不起效用。”茹泽惦记宁古仂的伤势，不等他拿筷子吃饭，先把上手腕看诊。
“有劳先生。”
“晚间睡前再喝一碗药，余毒就清了。自来就没再烧起来，到底年轻底子好，二位公子先吃着，我前厅忙完再来。”说着，茹泽便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宁古仂默不作声吃完饭，又回到床上趴着，背部的伤还隐隐作痛。
楚逸知其想不通，还在赌气，没再招惹他，伺候他吃完饭，寻个收拾碗筷的借口便去前厅喝药了。
“楚少侠，你这药我家先生开了十副，这是第二副，每日还照今天这时辰喝两副，待药喝光便可痊愈。”砚生一边清点药柜里的药材，一边同楚逸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晚饭时间临近，医馆也没什么人，清闲不少。
“砚生兄弟，我与宁兄家中还有要事，定在两日后便要启程回京了。我不要紧，习武之人，内息调养本就是自小功课，他没事就行。”
见楚逸被药苦得直皱眉，砚生从药柜里抓一把焦楂递给他：“苦吧？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肯定是有要事在身，我虽不喜不尊医嘱的人，但也愿给你开个例外。既然你们走得急，晚上我同先生好好研究一下那毒，今天你也看到了，忙得脚尖打脚后跟。”
“有劳。实在是我从未在江湖上见过此毒，不然断不会把你们牵扯进来。你们知我二人惹了事还愿收留，已经感激不尽。”
楚逸从小到大在雾仙谷多少也看过些医书典籍，师父更是言传身教，所以江湖上各类毒药知之深广。昨夜宁古仂身中之毒虽为剧毒，却跟任何一种都不同——既没立刻发出，呈大凶大险之相；又未隐而不发，如无异状的慢性毒药那般沉沉积淀。
所以楚逸只当是岳老九情急之下唬人，宁古仂所中之毒就是普通的毒药。
凌晨送来宝泽堂，撩起宁古仂的袖子，半条胳膊都已充血，青筋暴起，肿成两条粗。茹泽二话不说，拿起刀在左肩处剌了一道口子，黑血便涓涓流出。
“公子，幸得你及时护住他的心脉，毒走经脉却不能循环疏通，只得在这一处乱窜。你看，两个时辰不到，却要毁了这条胳膊呦！”时间紧迫，茹泽简明扼要，楚逸方知这毒竟然这般凶险，担心之余不免庆幸下意识封住宁古仂心脉的做法真是谢天谢地。
“先生，他的胳膊不能废！您一定要救他。”楚逸心急地抓着茹泽胳膊，急切而真诚地看着茹泽。
“撒手撒手！”砚生看在眼里，急急打了楚逸手背两巴掌，“我家先生可禁不起你这样用力的捏，你们惹上什么□□上的人了吧？这可不是一般的毒！”
“二位可知是什么毒吗？怎么解？告诉我方法，无论解药多难找，我都可以。”楚逸心想，若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就再闯一次九重楼分坛。
“公子莫急，这毒我也未曾见识过，不过解毒还是有别的法子。不知来之前这位公子服用了什么药吗？”
“我在路上采了些鬼针草，因为他烧得厉害……我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没有没有，在下只是要了解清楚，以免开方子犯了冲，看这位公子现在的情况，鬼针草是有作用的。这血不能一直流着，稍后我会为他施针，然后劳烦公子助我逼毒。”
“怎么做？”
“这毒奇在只走经脉，不散不发。若我们有解药从内化掉是最好不过，可时间紧迫，只能强行用内力，将这毒蒸发出来。”
“好。”楚逸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茹泽也不再犹豫，“砚生，准备一坛淡盐水，一会儿灌他喝下，这一遭怕是能失掉身子里一半的水。”
“诶！”
砚生再回来时，看到床上宁古仂左臂被插得像个刺猬，楚逸正在运功逼毒，额头渗下的汗甚至比宁古仂都多。
约莫一炷香，宁古仂的胳膊恢复如常，茹泽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公子，见效了！您也歇歇吧。”
听了这话，楚逸终于忍不住，喉头腥甜，竟呕出一口血来，瘫软在床上有气无力。
“公子？”茹泽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脉，只见他脉象汹涌盛满，数而有力，正是急火攻心之兆。
待缓过劲儿，楚逸才有力气摆摆手：“先生先去看我那兄弟吧，我无碍。”
“你都吐血了还无碍！”砚生扶他下地坐在桌旁好给茹泽腾地方，“你二人衣服都湿透了，跟水洗了似的，一会儿我去拿两件我家先生的衣服先将就吧，别嫌弃。”
“小兄弟说得什么话……”下地经风一吹，楚逸不禁打了个冷颤，“我是习武之人，深浅还是知道的，当真无碍。此刻急火攻心全是因为需要催发内力逼毒，这阳刚的内功与我自小修习之法不同，一时岔了气，休息几日就好。”
楚逸摇摇头，心中苦笑，倒不知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宁古仂这几个月一直有好好修炼内功，以至内力与他融合甚好，此刻有外界的内力逼近，自身的内力必然本能与楚逸相抗。
楚逸当然不能抵挡，只能生生接住一次次的攻击。
茹泽将宁古仂收拾妥当，拿出一件披风罩在楚逸身上，同砚生一起将他架到隔壁房间：“那位公子的毒依我来看已经基本解了，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补气血。倒是你，明知与自身内功相克还坚持了那么久，内耗太严重不可大意，天大亮后也要喝药调养一番。”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先生也不要公子公子的叫，在下楚逸，受伤的那位姓宁，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茹泽，这是砚生。”
“茹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宁兄本就因我而伤，救他是天经地义的，我内力受损之事，不想让他知道。”
“公子放心。”茹泽了然于胸。
虽然凭经验这毒是解了，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种毒药，并不知其药性，就怕是虚晃的表征，于是楚逸便拜托茹泽研究研究。
楚逸怕宁古仂营养不够，晚饭让砚生从九重楼订了一桌大补菜肴，一来是看看经过昨晚的闹腾，这酒楼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二来也想犒劳一下两位医者的救命之恩。
好在砚生的嘴伶俐得很，瞎话编起来跟宁古仂一样不带脸红的，有病患见一个又一个食盒进门，不免好奇发生了什么，他却说是庆祝连本带利讨回来三年之久的外债，还趁机把那些欠钱不还的人数落了一遍。
“你们别总仗着我们家先生人好就欺负他，有我砚生在，不能够！三十九两雪花银，我厉害吧？”他一边接过酒楼伙计送来的菜品，一边满嘴跑马。
饭桌上楚逸见宁古仂手脚不便，殷勤地为他夹菜，怕茹泽和砚生觉得场面尴尬还硬着头皮聊天，宁古仂却毫不领情，顶多鼻音蹦出个“嗯”，一直闷头吃饭。
砚生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压抑的饭桌，他吃着都没味儿。
“对了宁公子，我还一直未曾问你，你买那破皮子做什么？”砚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带回去给我二娘做个围领吧，这趟出来什么都没给她老人家买。”
“除却这破了的地方，我看恐怕不够给老夫人做呢。”
“那就给我妹妹，反正买都买了。”宁古仂放下筷子道，“你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没话找话。”说着看了楚逸一眼，笑着拉茹泽出去，“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时间紧迫，咱们去琢磨那毒去。”
“他们还没吃罢，多失礼……”茹泽一步三回头。
“不是外人，不是外人。楚少侠吃完记得收到厨房去，明儿见！”
叮叮咣咣一阵响动，一切又回归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搬石头砸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