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灰》桃因

7、余灰

　　几个人相继被送进了医院，其中周猛受伤最严重，下巴整个脱臼，里面骨头都被打裂了。
　　身上也一身青紫的痕迹。
　　徐成远当然也没完全讨得上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少，胳膊上还有一道刀伤。

　　几个人主谋站都站不起来，警察就把围观的几个女孩跟只是擦伤的几个男生带走盘问。
　　倒是看到常白隐一身完好愣怔了一下，问了之后明白他没参与就直接把人放走了。

　　几个人最小的也不过刚成年，第一次来警局吓得差点尿裤子，最后一个一个给家长打电话给带回去的。
　　樊鹿固执站在警局里不给家里打电话来接人，警察叹了口气：“你必须让你家长来领里，这件事你有参与，不把你们几个拘留已经够好了。”

　　最终樊鹿是被她妈妈带回去的。
　　一路上她都低着头眼泪没停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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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狸昏迷了许久，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在她没回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处置了林荣、樊鹿、许放几个人。
　　徐成远也被一中记过。

　　明狸受伤很严重，不仅仅嘴角的伤痕，她的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医生判定应该是用利器划伤的。

　　徐成远胳膊还被绑着绷带挂在脖子上，听到医生这样说咬碎了牙。
　　“艹，妈的打轻了。”

　　医生是个年纪二十六七的女人，听到他这话轻笑了声：“虽然你对你女朋友还挺好，不过她身上的伤痕应该不是昨天的事情，看着好像挺久了。”
　　而且这个方向的划痕，很像是自己划伤的。

　　医生没多说，在表上记着什么，说道：“具体怎么样还要做一个全身检查，她身体不太好，这几天的都在发烧，最好有人陪着。”
　　徐成远点头：“谢谢医生。”

　　他也没请假，就一中的制度，肯定不会批的。
　　索性让学校觉得他的伤还没好。

　　徐成远目光落在明狸苍白的唇上，握紧了拳头。
　　“明宝，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安静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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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时文知道明狸受伤的事情，听到有人说她一直昏迷不醒，就想来看她。
　　封可在教室里着急到不行，但她住校，三个星期才放一次假，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周一了，跟本没机会出来。

　　全班都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没想到平常明狸内敛不爱说话的性子居然能惹了周猛那种人，而且事情这么大，直接惊动了学校。
　　都不知道她回来还能不能继续在学校上课，毕竟她刚转来没多久就出了事，学校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人存在？

　　“艹，那我他妈追屁啊？”
　　“你还想追？这人就是沾染了毒液的玫瑰，我劝你最好别碰，我们学校第一次打架有女的参与吧？也就明狸牛逼，这件事能载入校史了。”
　　“周猛跟她有什么仇啊？难不成周猛看上她了 ？”
　　“周猛她女朋友樊鹿也是我们学校校花好吧？”
　　……

　　李时文特意找了一节没课的时间去医院看明狸，今天周三，医院的人不算多也不少，在前台询问了明狸的病房，李时文就提着果篮上去了。
　　刚到了四楼走到明狸病房前，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看到他轻轻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江痕，是明狸小姐的……司机。”

　　李时文看着他一身名贵的衣装，愣了愣，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明狸班主任。”

　　江痕转移视线，目光落在病床上坐着的明狸身上。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漆黑的眼眸空洞，没什么神色。

　　江痕公式化的语气响起：“江先生最近都在京宁工作，有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他亲自处理，所以江先生让我过来看看你，明狸小姐还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这件事我会处理，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江痕说完站起身，对着门口的李时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医院。

　　明狸今天才知道江易生的公司并不在衡城，也是，衡城不过是个二线城市，对比省会京宁完全没有可比性。
　　从京宁到衡城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也不知道江痕起了多早才这么早就赶到了。

　　李时文把果篮放在桌子上放着的银耳粥旁边，皱着眉看着脸上还有淤青的明狸。
　　“怎么会跟他起冲突？”

　　明狸垂着头：“高二在一中的时候。”

　　李时文顿时明白了。
　　明狸刚来一中的时候就是他带着，十五岁的明狸长得就标志漂亮，太过出众，几乎是第一眼谁都会好奇地注意到这个沉默不爱说话的小女孩。
　　当时李时文就让明狸当他们班的班长，明狸不乐意，李时文就退了一步让她做语文课代表。
　　最后班长是江煜。

　　他不太注意同学的私底下交集，等到发觉什么的时候，发现那个整天喜欢自己坐，几乎没什么朋友也不爱说话的明狸已经成了那几个整天不干正事坏学生中的核心人物。
　　以江煜为首，所有人都围着她打转。

　　几个人整天明宝明宝的叫，明狸的性子也确实因为周边人的洋溢开朗了不少，下课好能听到她跟几个朋友骂。

　　后来高二，班里出现了一个重大的打架事故。
　　跟江煜有关，也跟明狸有关。

　　他不太了解具体的原因是什么，问的时候几个人打死也没说。
　　后来班里一个叫丁悦的人忽然退学，听说连家都连夜搬离了衡城，江煜又找人打了周猛，对方惨不忍睹地去了医院。

　　他记得最后这件事还是私了的，江煜的爸妈都来了。
　　之后高二放假，那个暑假好像很长，一开学仿佛所有人都变了样子，明狸休学，江煜也直接保送去了国外。
　　倒是徐成远，开始死命的学习，完全脱了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时文叹了口气：“我还说让你做我语文课代表，你倒好，直接把期中考试都错过了，最近就算了，等去了学校记得把不会的补回来。”

　　明狸忍不住嘴角勾了一个弧度。
　　都这样了还想让她学习，她真觉得李时文有个教书的命。

　　“好。”明狸说。

　　徐成远没回学校，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医院全身检查的结果，那些刀伤可能是为人的，几率很大是自己弄的。
　　她身体不好，是很容易感冒发烧的体质。
　　身上也很容易留疤，好在治疗的还算及时，虽然有些吓人，但过几天养养就能好。

　　医生又留下一句话：“她家庭怎么样？”
　　徐成远瞬间谨慎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医生：“你不需要对我抱有戒备心，我不会害她，只是这几天没见过她爸妈来过而已。”

　　徐成远给明狸压着被子，一边说：“她妈无期徒刑，她爸死了。”

　　医生愣怔了一下 ，又说道：“等她醒来，我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个心理检查。”
　　“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她身上的伤，很大几率是她自己造成的，而且她有烟瘾，很严重的那种。”

　　徐成远最终没吭声，一直到晚上才离开。
　　离开前还让今天值夜班的女孩帮忙看着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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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一直站在前台，夜班的医院静悄悄的，今天到了八点就没什么人了。
　　她睁着眼睛盯着门口，一直到门口出现一个高高的人影，她招了招手：“这！”
　　“你来找何医生吗？”

　　常白隐今天难得没有带帽子，穿着一身灰色棉袄，手里圈了一圈白色纱布，一张白皙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远远都能看出精致的轮廓，活生生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病娇少年。

　　女孩笑着点头：“何医生跟我说了，看到你让你去四楼402 。”
　　何医生并没有跟她说常白隐的名字，就跟他说长得特帅的那个，她往外一看，就知道是这人了。
　　长相实在有些扎眼，怪不得能让何晨说帅。

　　常白隐径直上了四楼，站在402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时光悠长，墙壁上的闹钟咯噔咯噔地跳动着，一直指到凌晨，常白隐走出来。

　　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径直通过楼道下楼。

　　一直到走到四楼的最后一个房间，一种直觉让他微微歪过头，透过玻璃窗，措不及防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常白隐的脚步一止，眼神放在她身上没移开。

　　鬼使神差的，常白隐脚步转了一个方向，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推开病房门，寂静的房间一个人影映了下去。
　　窗户没有关严，皎洁的月光透过硕大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刚好打在明狸漂亮的鼻尖。

　　她睡觉很安静，双手都规整地躺在被窝里。
　　这几天被照顾的应该很好，脸上气色都恢复了很多。

　　但明明身体比那天好了不少，气息确是微弱的，仿佛没有任何生息一般躺在床上。
　　对比那天的嚣张肆意、野性狂妄，此时像是受了伤的小狮子，在外人面前暴露着自己的戾气赶走敌人，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就开始小声呜咽舔着伤口。

　　常白隐揣着兜，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就关上了门去了一旁的抽烟区。

　　忽明忽暗猩红的烟火在香烟上燃烧着，打火机的声音“咔啪咔啪”响在死寂的楼道里。

　　夜晚的天气越来越冷，时间也一点一点流动。
　　一直到一盒烟空了，烟头一堆，烟灰荡漾，常白隐冒着风寒转身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