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杨西陵

9、火焰

　　王也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在土石墙上，凸起的小石块咯得他脊梁发疼。

　　因为异能暴涨的原因，秋然周身的气流流速加快，就好像有一股微风徐徐绕着她。
　　扬起肩上的发。

　　王也既不清楚秋然为何会突然对他出手，也不知道她的招式师出何方，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把自己的思想劈个叉——
　　这么乌黑漂亮的一头秀发，不扎两个羊角辫真是太可惜了。

　　良久的沉默后，秋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三条掌纹贯穿整个手掌。
　　掌纹上覆着淡淡的红光。

　　五分钟前说要留下断后的叔叔，在几步开外被一根长满倒刺的木桩穿胸而过，临死前，他把仅剩的异能化作了一个小小的结界，罩住了祖孙两。

　　“然然，”爷爷跪坐在地上，手在衣摆上擦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抚上秋然满是泪痕的脸颊，“别......哭。”
　　他半张脸都被火焰烧伤了，焦炭一样的皮肉下面隐隐露出了骨头。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团血。
　　鲜血和热泪大颗大颗地滴在祖孙两交握的手上。

　　“爷爷把落木炎留给你，它会保护你的，”结界在一波又一波的巨大冲击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答应爷爷，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想，不要恨，不去追查。”

　　有什么东西顺着秋然的掌纹涌进了她的身体里，钻心的疼随之布满了四肢百骸，秋然受不住，在三九寒天的冬夜里，浑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了。
　　像是有无数片柳叶薄刀切开她的骨头和血管。

　　当痛感达到顶峰后，又倏地一下全都消失了，然后，还是从掌纹开始，一股暖流涌向心脏。
　　该怎样形容它呢，就像是雪霁天晴朗，和爷爷围着小暖炉喝梨汤。

　　老人挣扎着站起来，仰头看向东方：“天快亮了，然然，你知道爷爷名字里的‘晗’是什么意思吗？”
　　下一秒，火焰破体而出，从爷爷脚下迅速扩张，瞬间便铺满了整片草坪。
　　“晗，天将明。”

　　遥远的东方天际传来了一声鸟鸣。
　　霍晗身上的火光驱散了黎明前的黑夜，为小念禾迎来了拂晓和晨曦。

　　“呲。”
　　像是火柴头划了擦火皮的声音。
　　秋然平举的掌心上，又跳出一小团火焰，烧得很旺。她上前一步：“武当山的道士，为什么会风后奇门？”

　　回答她的不是王也，而是呼啸而来的箭矢。
　　和前两次小规模的偷袭不同，这次的箭矢更加密集，覆盖的范围也更广。
　　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场箭雨。

　　王也脚边的水洼，映着箭尖上的点点绿光。
　　淬了毒！
　　他当即喊道：“躲开！箭上有毒！我身后这堵墙防不住的！”

　　秋然的眼皮都没撩一下。
　　王也膝盖处的落木炎和她手上那团，如流星一般瞬移至半空，呲啦一声暴涨成一道横向火墙！

　　数不清的火舌卷住下落的箭矢，将它们全部烧成木屑灰。
　　“未若柳絮因风起，”秋然看着头顶上浮着的厚厚一层灰烬，眉间有痛苦一闪而过，“像吗？”
　　王也“嗯”了一声：“像。”

　　秋然往停车场入口走。
　　错肩而过时，王也问道：“你要去找藏在暗处偷袭我们的人？”
　　“人”字还未出口，土石墙已蓦地消失！
　　同一消失的，还有嵌在墙上的两根羽毛。

　　秋然脚步一缓，还没来得及闪开，双手手腕就被紧紧扼住。
　　“太极云手，”王也靠得很近，低沉的声音全落在她的耳廓上，“你挣脱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