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杨西陵

7、碾压

　　“啪！啪！啪！”
　　三声过后，头顶上方的灯管又全部亮了。

　　聂佳景眯着眼睛，等差不多适应了光线后，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离她们约莫一臂远，空气里浮着六张小纸片，等距离一字排开。
　　再往前，赫然是两个戴兜帽的黑衣人！

　　“有，”聂佳景被吓得连连后退，“有人！”退得太急，鞋跟又高，一个踉跄，好在秋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他们......”抱着果篮缩在秋然身后，聂佳景鼓起勇气打量对方。

　　看身形，应该是两个男人，但兜帽戴的严实，把脸裹了起来，既看不清长相，也辨不出年龄。
　　聂佳景小声嗫嚅道：“他们的姿势，有点怪。”

　　何止是有点怪，分明是十分的怪！
　　两人姿势一致，俱是上半身大幅度前倾，双臂绷直，两条腿微微弯曲，身体的重心全压在踮起的脚尖上。
　　以这种下一秒就要双膝跪倒在地的古怪姿势，稳稳地站着。
　　不言不语，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像两只张牙舞爪的大青蛙。”聂佳景看出了他们已经被秋然控制住，便放下戒备悠哉地评头论足。

　　秋然举目四望，确认了周围没有监控后，一挥手，六张纸片立即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那两人“噗”的一声，四肢朝下跪倒在地！

　　不等他们起身，秋然掌心里的小火苗倏地暴涨，眨眼已至篮球大小。
　　“说，谁派你们来的？”她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冷冷说道。

　　被踩的那人立时感到有千斤的重量压在背上，根本动弹不得。
　　另一人反应很快，直起上身猛然出手，一拳挥向秋然！

　　拳头挥到一半不动了。
　　刚刚还散落在脚边的纸片，此刻又恢复成了先前的模样，一字排开挡在秋然和他之间。
　　薄薄的纸片犹如一睹无形的铜墙铁壁，止住了他的偷袭。

　　火团上分出一缕火焰，迅速缠上了男人的手臂。
　　“啊——”烧焦的皮肉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疼得直发抖，按住伤口匍匐在地。

　　秋然面无表情地收回他同伴背上的那只脚，然后对准他被烧焦的关节，毫不留情地碾上去。
　　“说不说，”秋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没那么多耐心。”

　　王也是不耐烦跑这一趟的。

　　“道长，帮帮忙呗，”电话那头张楚岚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双十二刚过，哪都通快递公司实在是忙得抽不出人手来，就麻烦你替他们去安和医院看看。”
　　“不去。”拒绝得干净利落。
　　“真不去？”张楚岚咂咂嘴，“那宝儿姐可就要上门找道长你谈谈人生了，说来我们也好久没去北京吃......”
　　“行吧，我去。”

　　“走吧，”秋然用湿纸巾把鞋帮上的血迹擦干净，“再不上去蓉姐要担心了。”
　　“那他们怎么办？”聂佳景指着地上失去意识的两人问，“就扔在这？”
　　“等会会有人来处理的，我们不用管。”
　　“那，要是有人过来看见他们，肯定会报警的，”聂佳景还是不放心，“万一到时候......”

　　秋然抬手掐了个诀。
　　四张纸片在那两人的四周落定，剩下两张一人一张贴在他们背上。
　　“好了。”

　　“这是......”
　　“障眼法，”秋然的好看的眸子里映着头上灰暗的灯光，“半分钟后普通人就看不到他们了。”

　　电梯口。
　　秋然问：“孟晓宇是在十六楼吧？”
　　“好像是吧，”聂佳景拉开斜挎包的拉链，“我来看下蓉姐发我的消息，里面有......我手机呢？”她在包里一顿乱翻，“没了！”
　　“估计落车里了，路上你不是把它放在车架上导航的吗，”秋然转身往回走，“你高跟鞋不方便，我回去拿。”

　　路过那两人，秋然连脚步都没放慢，目不斜视地从边上走过去。
　　刚拿出车钥匙，还没来得及解锁，就听见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缓慢又拖沓，鞋底一下下摩擦着地面。
　　想来是个步履蹒跚的老年人，腿脚不便。

　　王也老远就嗅出了飘在空气里的异能。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把它死死压制住的另一股力量。
　　车库里有两拨异人。

　　来的路上，哪都通的徐三是这么和他介绍情况的：“我们的人去安和医院送快递的时候，发现了他们地下车库里有异能的波动，很可能是我们之前追查了很久的一个组织。”
　　“这组织是做什么的？”
　　“类似于雇佣兵，拿钱替雇主办事，尤其擅长暗杀，事后做成意外，就算是警察也很难破案，在道上有些名气。”

　　离得还有两三百米远，王也就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好提醒那两拨人，有人来了。
　　但等他走近了约莫百来米，却没有等来预想中异能活跃的迹象。
　　“奇了怪了，”王也摸摸下巴，“乱金柝。”

　　秋然重新锁好车门，然后拿出一副蓝牙耳机戴上，刚连上手机，还没开始播放歌曲，就感觉到一阵微风擦过她的身侧。
　　吹乱了她别到耳后的碎发。

　　一抬头，视线里倏地多出一个人。
　　藏蓝色的道袍在灰蒙蒙的灯下愈发暗沉。
　　明明身材颀长，背却微微地佝偻，像一株长歪了的云杉。

　　秋然来不及细想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她捏了捏喉咙，拗出三个带着诧异和不解的字：“王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