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剑》黄泉隼

4、第4章

　　“这位...姑娘...我，我女儿...拿了你的钱，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捏着那个钱袋，怯生生地递向了月九，她的手很脏，钱袋上被她捏出了一些污手印，她想用袖子将其擦干净，可自己的衣角也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能低着头不断道歉。

　　“尹夫人，你不记得我啦？”

　　月九收起了酒壶，摇摇晃晃来到女人身前，女人听到她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姓，有些疑惑。

　　“您...您是...？”

　　“秦安县，柳家。”

　　“柳...柳...”

　　看女人还没想起来，月九笑了笑，蹲下了身子，看着莹莹，温和地伸出了手，在女孩儿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小妹妹，送给你了。”

　　她取下了自己腰间的一串玉珠，随后将其系在了小女孩儿的手腕上，在看到这串玉珠的时候，女人终于想了起来。

　　“...柳，柳月...你是柳月！”

　　月九笑着点了点头，女人一把抱住了她。

　　“...你长这么高了...认不出了...姐姐认不出你了...月儿...”

　　月九一点也不在乎女人浑身的污泥，她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头。

　　“尹夫人，当年我母亲被害，父亲靠接头算命摆摊挣钱却遭到地痞流氓欺压，若不是您替我父亲出头，只怕他要被当场打死在街头上了。”

　　“...你，你...现在怎么...你...你父亲呢...？”

　　“没熬过第二年冬天，去了。”

　　月九说的轻描淡写，但尹夫人却从她眼神之中读到了一丝的伤神。

　　尹夫人带着女儿莹莹来到了月九下榻的酒楼，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是至少是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

　　月九让尹夫人带着莹莹洗漱了一番，又去找了一身干净衣服让二人换上，这时候尹夫人的容貌姿色才彻底呈现出来。

　　“秦安县陷入战乱，才三天就被敌军攻破，县令几乎没做任何抵抗就带着家眷逃了，留下我们这些百姓等死...若不是我相公以命相搏，我们母女二人...只怕也...”

　　二人相谈之时，莹莹已经睡下，所以尹夫人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所以你们一路北上，跟着难民逃到了这汉阳县？”

　　“嗯...汉阳县的县令人很好，他下令放我们进城，还安顿了我们头几天的食宿，可很快，我们这些没有什么劳动力的难民就被落下了...我们也没有怪他，他也尽力了...可我不能看着莹莹饿死...所以我...我刚才...”

　　啪嗒——

　　一杯酒被摆在了尹夫人眼前，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我，我不会喝酒...”

　　“酒这东西，很神奇，对不会喝的人来说简直和潲水一般，但是对能喝的人来说，嗯...”

　　说着，她拿出另一个酒杯，一饮而尽。

　　“一滴都不能少。”

　　“柳月...少喝点酒，你，你还这么小...我，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月九笑了，不置可否，她的确变了，但是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不变，那么她的生命可能就会永远停留在那个冬天。

　　“酒，真的有那么好吗？”

　　“并不好，但是可以让你暂时忘记烦恼，何乐而不为。”

　　“...那...不是逃避吗...？”

　　月九又倒上了一杯酒，笑着说道。

　　“逃避有什么不好，既然无法面对，那就逃避咯。”

　　听月九说完，尹夫人又看了看眼前的酒杯，她的手颤抖着慢慢捧起了酒杯，可就在她打算一饮而尽之时，月九却握住了她的胳膊。

　　“但是...如果你有所牵挂，就不能逃避。”

　　说着，月九看了看床的方向。

　　尹夫人呆呆地看着熟睡中的莹莹，最终是放下了酒杯，但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笑容，她还有希望，只要莹莹还在，她就还有希望...

　　第二天一早，张县令有些无语地看着正在自己饭桌上大吃大喝的月九。

　　“我说，你咋又回我这儿来了。”

　　“没钱了。”

　　“啥？！我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钱吗！？钱呢!”

　　“花了啊。”

　　“我滴个乖乖！你是拿到河里去撒了！？你要是我女儿！你看我不打断你的...”

　　本来想说打断你的腿，可又想起昨天月九三下五除二把刘太守的使者打趴下的场景，他又将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不是怕我到时候喝醉酒睡过头吗，那我就住你这里，明天就出发了，这样你不是更放心吗？”

　　嘴里塞着肉，月九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啊你...唉我说，你父母没给你说过，吃东西不能说话吗？还有，不要乱搅菜！吃多少夹多少！唉！不准蹲在椅子上吃饭！”

　　一边的差役看着这一幕，又有些感慨。

　　“唉，要是大人的女儿还活着，估计也是这般年纪吧。”

　　月九将身上的钱都给了尹夫人，尹夫人决定用这些钱起一个小铺子，做点裁缝生意，尹家在秦安县是有有名的绸缎庄，所以她个人手艺也非常精湛。

　　她也答应月九，一定会好好振作，这些钱，以后一定还。

　　月九也没说什么，毕竟也没打算让她还，只说遇到什么困难，到县令府找她。

　　那一夜，毫无疑问的，月九又喝高了，直接躺倒在了张县令平日办公的桌上呼呼大睡，看着这一幕，张大人连连叹气。

　　自己这是找了个副将，还是找了个酒囊饭袋啊，这货看着身形单薄，吃起来可不含糊，五个人的量啊...

　　“大人，要不...把她搬到客房里？”

　　差役问道。

　　“...算了，无妨，行了，都回岗位上去吧。”

　　此时正值十二月，寒冬腊月天，躺在桌上的月九突然被一阵诡异的动静惊醒，睁眼后，她发现张县令正替她盖上了一床被子。

　　“...你，你。”

　　张县令有些手足无措。

　　“...谢了。”

　　月九笑了笑，抓着被子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下去。

　　“你！...咳咳...这件事，你不许和任何人说，听到没有！”

　　月九抬手挥了挥，表示她知道了。

　　“...啥人啊这是，哪儿有这样的姑娘家！唉！”

　　想再说几句的张县令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气，拂袖而去。

　　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叫月九起床，却被差役告知，月九已经准备就绪，正在县令府外等候出发。

　　张县令有些懵。

　　“...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这点儿还是不错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