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名侦探》日月曰明

2、森鸥外的落败

　　原本打算带着对方去买一身合身的衣服的森鸥外从善如流地更换了此行的目的地，但尽管如此，少年也未曾跟上。

　　“乱步君？”已经得知对方的名字的医生疑惑着投注目光，却见少年只是站在原地。

　　见到对方的眼神如愿以偿地放到自己身上的乱步轻“哼”了一声：“我走不动了，黑心医生。”

　　“……乱步君觉得这样称呼自己的‘救命恩人’，合适吗？”

　　“我走不动了。”乱步固执地重复着，然后用一种“反正我走不动了，但我又想吃红豆年糕汤——你来想办法”的目光紧紧锁住对方灰紫色的眼瞳。

　　在短暂的对视之后，森鸥外突然移开了视线，并且想要转移话题：“看来乱步君的身体素质堪忧啊，明明我们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而已。”他向两人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连那个巷子也都还没有从视线中消失。”

　　但未曾达到最终目的的少年仍旧用那样一双翡翠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这样的僵持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森鸥外就认输了，“……要我背你吗？”

　　时间和地点都有些不凑巧，原本是想要抄近路尽快到成衣店的森鸥外为自已错误估计了对方的体能而有了一种微妙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十三岁的少年，体型有些纤瘦了。但还是极富有活力地自地面跃到了森鸥外的背上。他就着背负的动作将少年往上送了送，找了一个两人都略微舒服一点的姿势。

　　“黑心医生，你太高了。”乱步的声音在森鸥外的耳边响起。

　　“身高一半由源于父母的基因决定，一半由后面的营养供给程度决定。你也可以长高的……”说到这里时，森鸥外回想起对方的骨骼条件，忽然有了些许的不确定。

　　“……大概。”他补充了一句。嘴上说着不确定的话，森鸥外却已经在心中规划该如何搭配对方的饮食了。

　　乱步伏在森鸥外的背上，听着对方因他而逐渐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不再轻松的脚步声。

　　……这样就足够了。

　　继续去找工作也只能是不知道要再经历多少次之前那种事情而已——

　　如果只是用劳力换取生活所需的话，这样就足够了。

　　……更何况，比起那些总是看他不顺眼的雇主，这个黑心医生似乎对他还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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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点都不好。

　　乱步窝在昨天才要森鸥外洗刷一遍并且晾晒干净的圈椅中，在某个原本沉迷于药方的家伙突然转头寻找他的身影的时候就下了结论。

　　这个家伙一抬头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森鸥外试图让自己新来的小助手行使职责：“乱步君？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去买一些消炎药来吗？就在……”

　　但这个尝试被对方很干脆的拒绝了：“我不方便。”

　　乱步端着一盘只剩一半的丝绒蛋糕向对方示意自己并没有空，然后又“嗷呜”吞下一大口。

　　这是这一周来对方第六次使用这个借口，森鸥外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吃下最后一块。然后用更缓和的商量语气：“别闹了，乱步。距离不算远，只要……”

　　还未说完的森鸥外看到乱步又开了一包薯片——等等，这孩子从哪里拿到的？他记得自己应该已经把所有的零食都锁了起来才对，为了防止撬锁用的还是密码箱。

　　“你说那个密码？这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的吗？你用的不就是前天那两个受了枪伤的患者的病例序号。”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少年神情不愉地开口，像是朝对方解释这一行为让自己感到非常勉强。

　　“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乱步大人是不会给你跑腿的。”乱步停顿了一下，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因为我不认路。”

　　但森鸥外的注意力却已经有些飘远了。在之前他就已经得知这个少年的身世，父亲的名字是响彻警界的有名刑警，母亲虽然并不出名，但据少年自己所说，是位智慧远超他父亲的令人敬佩的女士。

　　作为这两位的结晶，少年似乎也继承了父母双方超人的智慧。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形容，并不是夸张。

　　森鸥外很快就回神了，并继续方才的话题：“在楼下招招手就可以打到出租车，地点是……”

　　“但是我不想去。”

　　——少年一如既往地拒绝了。

　　这次之后，森鸥外没有再尝试。他认真的看了少年一眼，在确认对方不会行动之后，放下了手中笔尖已经有些干涩的钢笔。

　　“我果然是太纵容你了吗？”

　　这么说着的森鸥外露出一个不同以往的微笑来。

　　不是那种故作服软以使对方放松警惕的笑容，也不是那种让人生烦的极明显的哄骗孩子的笑脸。这个笑意很淡，仅仅是嘴角些微地抬起，而后迅速放下。

　　乱步看着一身白大褂的森鸥外逐渐逼近，最后停在了一个距离自己极近的位置。

　　“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里世界的险恶了……”

　　青年的语气异常低沉，背着光的姿势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神色。从乱步的视角看去，对方抬起的右手衣袖中似乎有一道银光闪过……

　　乱步猛然睁大了双眼。

　　那只手要伸向哪里？

　　身为医生的森鸥外显然极其了解人体的各个弱点，就算是想要将自己杀死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把藏在医生袖子里的手术刀会被持有者以“被数次冒犯”的名义架上他的脖颈吗？

　　“不去的话——”森鸥外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薯片交到了另一只手中，然后趁着乱步还在愣神的档口按住了对方的脑袋，这样就无论他怎样挣扎都不可能从自己手中将薯片夺回。

　　眼见着回过神来的少年纵然再张牙舞爪也无法达成目的，森鸥外笑眯眯地吐出后半句话：

　　“下个月的零食就没有了。”

　　“呜哇——”意识到自己损失严重的少年发出一声悲鸣，随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利爪想要让对方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但在森鸥外看来，其严重程度甚至比不上路遇的三个月大的猫咪自以为凶狠的龇着牙的威慑。

　　最后是乱步愤恨地指控：“你这个黑心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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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购药物这件事情以“跑一次腿一个月的零食无忧”这一条件使得少年欣然接受。但这就导致了另一个后果：以“月”为单位的零食供给显然不能支撑少年做出每日囤积的举动。

　　夜幕降临之时，森鸥外终于放过自己不再研究诊所巨大的收支差距了。他朝着身后正百无聊赖数着瓶子内药丸数量的少年出声问道：“乱步君，要和我一起出门吗？”

　　“嗯哼~要去干什么？”乱步又从桌面上捏起一颗药丸装进了原本的瓶子中。

　　“交易。”森鸥外解释着：“因为某个黑手党组织不断扩张的缘故，有些必需又数量稀少的药物只有我这里还有些库存。”

　　乱步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去关注桌面上散落的药丸了，显然已经对这种游戏失去了兴趣。

　　“就是垄断吧。”乱步捡起散落在一旁的小号白大褂披在了身上，没有再跟森鸥外对着干。

　　少年仅仅是站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仰起头看着他，用一种：“你带路吧”的眼神表明自己的应答。

　　森鸥外也毫不意外对方的态度，他帮少年拢了拢散开的衣领，然后轻拍一下对方的肩膀：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