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追星星的阿狐

8、论往事

　　顾邬看着江嘉旭笑容时，晃了晃神。

　　但下一秒，小美人的拳头就挥了过来。顾邬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才堪堪躲过，长得弱生生的一个人，动作居然这样漂亮。下一秒，顾邬也出手了，不过他资格老，又因为江嘉旭新来，动作刻意缓下来许多。就这样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的，周围人也不吭声，这样的事顾邬也没少挑起，大家都等着江嘉旭败下阵来。

　　只是江嘉旭并不好惹。

　　来回几下，纵是嚣张自大如顾邬，也知道了这小朋友不好惹。江嘉旭见到顾邬晃神便是一拳劈过去，来回多次后，他的动作也渐渐有些吃力。本来他以为自己虽然是人类之身，但天生的灵力优势，收拾顾邬应该手到擒来。但随着交手速度的加快，两人居然分不出个高下来。

　　而一边的学生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想不到这个新来的还有两把刷子。”

　　“是啊，看不出来。”

　　“顾邬也有今天。”

　　“哈哈。”

　　“看顾邬今天下不下的来台！”

　　“上次他去挑了位学长，死皮赖脸赢了便到处宣说，不就舞剑舞得好那么一点，人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发声的是一个高个子，塌鼻子的学生，叫杜莆。他不屑地哼一声，一句话点评道，“整日惹事的货色。”

　　胡涯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先打过他呀。”说完胡涯手指摸了摸下巴，眯眯眼思索起来。

　　他看着江嘉旭流畅自然的动作，这武力，没有几年练不好，没有好的老师也练不成。严家请个好的剑术老师很容易，但这半路出现，身份成谜的插班生，他又师出何家呢？

　　江嘉旭毕竟实战经验少，很快落入下风。

　　但他又不甘示弱，咬牙撑着。当然顾邬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是“身经百战”，但贵族子弟，要么不屑于斗武，要么灵力上以次充好，不过是家里名望与财力给送进来，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顾邬一向脸皮子厚，此时江嘉旭稍露疲态，他也没有收手的打算。

　　他又不是君子，今日必定教训一顿江嘉旭。

　　严贾实际上没有走远，听到学堂里面的打斗声响稍一停顿。

　　江嘉旭才刚到学堂，那样漂亮精致的孩子，多少同学老师关照下，也不至于打起来吧。严贾当做是技艺切磋，不以为然，想着或许还能让江嘉旭开开眼界。但下一秒，他想着不放心，走回去打算在窗口看看江嘉旭适应地怎么样，这一看，顿时让年纪轻轻的他心死了半块。江嘉旭和顾邬打了起来，而且是打得火热。顾邬没有拿剑，但他动作却是毒辣，若不是江嘉旭动作也快，这样一拳横到肩膀上，一定是青紫一片。

　　而一旁的老师，皱着眉，看起来很为难地站在那里。

　　“住手！”严贾满腔怒火他急忙扯开扭打的两人，站在江嘉旭身前。他狠皱着眉头，看着顾邬说道，“他是严家的人，严家的面子你也要踩吗？”

　　严贾扯开两个人的时候，顾邬和江嘉旭都乖乖停了手，并且动作一致地舒了口气。江嘉旭站在严贾后面，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平复下急促的呼吸。他抬头，看顾邬越过严贾正望着自己，便颇嚣张地挑了挑眉。

　　这边的顾邬其实根本没听严贾的话，他看向了那个倔得很的家伙。没想到江嘉旭根本没吃到教训，反而颇为戏谑挑衅地挑了挑眉，顾邬闭上眼，似乎在忍着一口气。

　　顾邬的神情尽数落在了严贾眼里，严贾摇摇头，“顾邬，他只是个新来的学生，你连新生都要欺负吗？”

　　顾邬扯扯嘴角，“怎么，他是正正规规进来的吗？”说完，他不屑一笑。

　　江嘉旭又忍不住要冲上去，严贾死死拉住他。江嘉旭忽然冷静下来，昨天严贾叮嘱过他不要惹事，他说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好好待在这里毕业吗？他想要找到的人还没有见到，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混蛋顾邬前功尽弃。江嘉旭看向没高他多少却看起来稳重隐忍着脾气的严贾，不再折腾。

　　严贾看了眼顾邬，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为顾家子弟，祖上忠烈无数，为何出言这样侮辱人？”

　　顾邬噤声了，大步走回座位上。胡涯不敢惹他，没有说话。

　　严贾回头看了一眼不作为的老师，白色儒雅的衣袍，却是惺惺作态，空有师表。严贾正要拉过江嘉旭走出去，江嘉旭忽然轻轻挣脱了。
　　“不用担心我。”

　　“你……”

　　“他对付不了我，放心吧。”

　　江嘉旭推推严贾，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然后随意走到一个空的位置上坐下。严贾回头望了望，终于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毕竟只是严家家奴，即便他父亲是严府大管家，家中仆人敬称他句公子，但少管闲事才是他该做的。

　　白衣老先生姗姗来迟，仙风道骨的一身拾掇，一看就知道是德高望重的导师。原本值班的老师看见他进来了，后退鞠躬，道，“太衡宗师。”太衡宗师挥挥手，值班老师直起身来，微微向江嘉旭展开手掌，看着太衡宗师道，“这是江嘉旭，严家的孩子。”

　　太衡宗师眯眯眼，和蔼地笑了笑，问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啊？”

　　他看向顾邬，顾邬则挑眉，摆明了我干的你要怎么样？

　　太衡宗师叹口气摇摇头，“真是让人头疼。雾卿，还是由你继续代管着吧。”

　　“啊？”

　　“我一把年纪了，难道不给为师留几根头发吗？”太衡宗师嘟囔道，不自在地用手拂拂白色胡须。

　　雾卿张张嘴，一肚子话又憋了回去。

　　“是。”

　　平素里以中庸之道管理班级，两耳不听窗外事的太衡宗师，手握着琉璃盏，抿了两口养生茶，悠哉悠哉地便离开了。

　　这边，顾邬不服气地别江嘉旭一眼，而后便趴在桌子会周公去了。

　　江嘉旭没有理他，他第一天来到余光学院，板凳还没挨上，先和班上不好惹的霸王打了一架。此时的心情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用恶劣去形容。

　　等夜色降临，江嘉旭搬到了他的寝居，入学这件事才像是真正地发生了。江嘉旭双臂枕在脑后，无比闲适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的眼睛越过半开的窗，直直望向星辰璀璨的夜空。海里没有日夜之分，父王曾与他讲过人间的星星，在云层之上，有璀璨的星河。

　　与他同寝的男生，叫做故珈。沉默寡言，到现在也没有和江嘉旭讲一句话。两个人就好像浑然不相干似的。

　　江嘉旭正需要这样的安静来处理自己纷乱的思绪，于是也没有开口。

　　③
　　第二日，晨起。江嘉旭睡眠浅，很早便起来了。昨日代课老师雾卿给了他一份课表，带他去领了法术书与剑术课程，以及。江嘉旭看了一眼床前小桌子上厚重的三本礼仪规范与学院规则，不由得摸了摸额头。

　　等洗漱完毕，江嘉旭一切就绪了，室友故珈也差不多弄好了。他们不自在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吗？”
　　故珈点点头，他们便向学堂出发。去学堂以前，要经过食堂。
　　出发前，故珈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等下你要去食堂吗？”
　　江嘉旭一愣，“去食堂干嘛？”
　　“吃早饭。”
　　江嘉旭点点头，“时间还够，应该会去。”
　　故珈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毫无波动，视线接着移开。他说道，“我也会去。”
　　江嘉旭摸摸额头，雾卿昨天告诉他，之前故珈一直是一个人一个寝居，可能有个人新住进来不太习惯。
　　“一起吗？”
　　故珈点点头。

　　去食堂的路并不长，但接着好几个寝居。
　　正走着，江嘉旭斟酌着如何再开口，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江嘉旭朝声音望去，只见昨天课堂上昏睡沉沉的顾邬，此刻正在不远处勾着胡涯肩膀，笑得灿烂，时不时狠拍一阵胡涯的后背，囔囔道，“好你个家伙！”
　　江嘉旭心想，好死不死，又遇到了顾邬。他脚步一转，正想要避开走别的路，还没来得及与故珈道一句自己走另一边，顾邬便眼尖瞧见了他，吹一声口哨，道，“瞧瞧，这是谁呢？”
　　路上还有零星几个学生，都昏昏沉沉地懵着脸赶去食堂，听见这一句也往这边草草望了一眼。但顾邬没打算这么简单放过江嘉旭。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江嘉旭面前，提高了声音，“哎呀，这谁呀，原来是插班生啊。”
　　江嘉旭皱眉，“你让开。”
　　“怎么，你没腿啊？”
　　江嘉旭握紧拳头，“你存心找事？”
　　故珈转头看了一眼他们二人。江嘉旭吸了口气，待情绪稍稍平静，他对故珈说道，“你先去吧，我这可能有点事。”
　　故珈点点头，便头回也不回地走了。江嘉旭望着故珈没有犹豫的背影，握紧的拳头紧接着就要抡到顾邬脸上，没想到下一秒顾邬就接住了江嘉旭愤怒的拳头，吊儿郎当地笑了笑，道，“你和那闷心眼一个屋啊？”
　　“与你何干？”江嘉旭猛地收回了拳头，“大早上的你挡我路做什么？”
　　顾邬悠悠地摇摇脑袋，道，“这不是很久没迟到了，怀念呗。”
　　胡涯在旁边站了一小会，待故珈走开，他走上前拍拍顾邬肩膀，“你还要一会儿？”
　　“你先走。”顾邬满不在乎一句，眼睛又落到了江嘉旭身上。
　　“行，你注意分寸。”胡涯眼神戏谑地望了江嘉旭一眼，也走了。
　　“你到底要干嘛？”江嘉旭耐心消耗得干干净净。
　　“走，去吃早饭。”顾邬挑挑眉道。
　　听到顾邬的话，江嘉旭愣了，这人行为捉摸不透，下一秒气氛凝滞随时都要开架的紧张，一瞬间变成了好哥们勾肩搭背的友好。江嘉旭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当他准备摇摇头拒绝时，顾邬不老实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声音轻快道，“好兄弟，我顾邬打架，在余光学院初级学堂里，老子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上回我单挑了一个学长，嘿，那个狂啊，还和我说要打的我满地找牙，让我别哭着回去找妈妈。呸，最后老子我啪得把他摁地上，哭都不敢哭。”
　　江嘉旭没来的及拒绝，就一只怨气十足小鸟似的被顾邬死死地半卡在怀里。他扯扯嘴角，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耳朵边全是顾邬的叽歪，扯他的那些光辉时刻。
　　江嘉旭在顾邬看不见的地方摸摸白了他一眼。
　　顾邬狂惯了，四处惹是生非，纵使天资过人，家境优越，但学习上马马虎虎，在余光学院初级学堂待了整整两年，看上去可能还要继续待着。
　　紧接着，他便知道了顾邬性格转变的缘故。只听着顾邬悄悄地在他耳边道，“昨天跟你一对上，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
　　什么？江嘉旭偏头去看顾邬，仔仔细细扫了一眼他的脑袋，想看看那里有没有一个窟窿。“什么时候我和你是一路人了？”他轻声说道。不过这一眼，他却看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顾邬的确是狂妄自大，但凑近了观察，这个人却是五官端正，英俊非常，跟细琢的白玉似的。
　　江嘉旭不禁对他带上了一丝宽容。
　　“嘿。”顾邬按着江嘉旭的肩膀扭了扭，“你和我谁分谁？都是高手啊，我再教导你一段时间，我们两个绝对打遍学院无敌手，最佳拍档。”
　　“我不喜欢打架。”江嘉旭答道。
　　“那是你没体验过，别怕，出事了我妈我爸来一趟就好啦！”
　　“你……”江嘉旭一时语塞。

　　闲聊着，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食堂。江嘉旭看着门口吃完早饭已经准备去学堂的故珈，欲言又止。故珈看了一眼他，没说什么便走了。顾邬在江嘉旭耳边说，“看，他怕了，跟着我保准学院横着走。”
　　江嘉旭心想，我为什么不能好端端走路？但下一秒，他又看到了胡涯。胡涯看到粘在一起的他俩，一时神情有些复杂。顾邬冲胡涯打声招呼，“嘿，走啦？”
　　“是啊，我可不想迟到。”胡涯无奈道。
　　顾邬冲他挤挤眼，“那是你没有体会到迟到的好处。”
　　胡涯白了他一眼，也走了。
　　顾邬又摇了摇被他锁住了江嘉旭，低声道，“要不要和我合作，老子教你剑术。”
　　江嘉旭不耐烦地顶了顶肩膀，摆脱顾邬粘人的手，大步向食堂里面走去。顾邬跟摆脱不掉的牛皮糖似的，又跟了上去。
　　“哎，我也要吃早饭。”
　　江嘉旭走到食堂师傅面前，看了看眼前的食物。余光学院不愧是贵族学府，早餐精致可人，……。
　　江嘉旭从左边扫到右边，手指却迟疑着没有确定。
　　顾邬背着手，在他旁边装模作样地晃，“哎呀，都能吃，好难选啊。”
　　“你不吃早饭吗？”江嘉旭难得友好一回，笑着。顾邬愣了一下，继而狡猾地笑了笑，“早饭嘛，就是要吃好。”
　　“这些是怎么点的？”
　　顾邬道，“随便你点，免费提供的。”食堂执勺的阿姨点了点头。江嘉旭也点点头，他的手指继续在琳琅满目的食物面前犹豫。
　　“但是。”顾邬小声说道，“免费是免费，但是你必须都吃完，不能剩下哪怕一点点。”
　　“嗯？”江嘉旭皱眉，有这个规矩吗？他从前都是自己想吃多少吃多少，每次都会剩下一些。母后虽然总是希望他多吃一点，但也不会勉强他，吃不完就摆摆手让侍女带下去。“必须，全部吃完？”江嘉旭看着顾邬眼睛说道。
　　“是的。”顾邬认真地点点头，“难道你还没有看那本行为规范？”
　　不得不说，顾邬那张脸，只要正经哪怕一点点，便十分具有信服力。
　　那本书他的确翻都没有翻开。
　　江嘉旭看了一眼顾邬认真的神情，低头轻咳两声。“我知道了，我别点太多就好了。”
　　“这不行。”顾邬郑重其事道，“今天，从早上到晚上，有骑射课，剑术课，还有念经，灵力修炼……体力消耗很快，而这些食物灵力充沛，很快就会被你身体吸收，不如我给你点吧。”
　　江嘉旭被唬得乖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