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深海》追星星的阿狐

2、小怪物发烧了

　　“你好。”声音从门后传来，“女士，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要看望这间房里的病人。”

　　“看望哪位？”

　　薇薇安没有神情道，“恩烁，云浮318科研所特派科研人员，编号200583。”

　　“您是？”

　　“薇薇安，同事，特意来看望朋友。”

　　“出示一下您的证件，该病人涉及特殊任务，机密需要，麻烦理解。”

　　薇薇安抽出证件，从玻璃窗口递了就去。里面传来一声机器的“叮咚”响，接着是机械声，“云浮318科研所所长格雷戈里·贝特森.薇薇安，通过。”

　　“请进。”

　　门应声打开，门内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薇薇安跨开脚，目不斜视地往走廊尽头处走去。走廊的墙体采用了特质的材料，转角半透明的反光板中，薇薇安看见了自己的剪影，她下意识皱眉，深呼一口气平复下自己内心的烦躁。

　　几分钟后，薇薇安终于来到了恩烁的病房。一大片落地玻璃后面，恩烁躺在白色病床上，四周墙涂成温柔的米黄色。

　　薇薇安手指轻轻敲着恩硕病房外的玻璃，情不自禁开始盯着恩硕。恩硕奇怪地摆放着四肢，看见来人忽然变扭着地挣扎起来。看着她，薇薇安沉默了一会儿。这时一个50多岁的男人悄悄走到了她身后。薇薇安没有回头道，“我要带走她。”

　　“你好。”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气氛一时间浑浊而又压抑，空气中搅动着默不动声的威压，“我是她的主治医师，也是，这间医疗所的医院长，很高兴见到你，薇薇安女士。”

　　“嗯。”薇薇安没有回头，声音像一杯平平无奇的凉水。

　　“很抱歉，我担心打扰到您，希望没有……吓到您。”医院长桀桀笑了几声。房间中的一切顿时都变得诡异起来，于是。薇薇安扫过一眼病床的床头柜，水蓝色的花瓶当中插着枯萎的红花。一束红色广线打在枯花上，床上的恩烁忽然闭上眼，下一秒浑身颤抖起来。

　　“没关系。”薇薇安注意到恩烁手上和脚上的镣铐，“有别人来过吗？”

　　“前天，有一位名叫莱恩的男士来过一次。不过，遵从云浮318科研所的指令，没有让他见到恩烁博士。对了，您说，要带走她？”

　　“是的。”

　　“我和你说一下她的情况吧，薇薇安女士。这个恩烁博士，她的情况可不太乐观。”医院长阴阳怪气地讲话，白色手套裹着的手指摸上额头。

　　“你可以称我，所长。”薇薇安一只手插在裤口袋中，她的眼睛聚焦在恩烁身上。此时恩烁仍然在不安分地扭动着。

　　“哦，是的，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薇薇安所长，指令可不是您下达的呀。”医院长笑了笑，皱纹堆在一起，衬得出他眼睛中令人生厌的精明与油滑，“恩烁博士怎么会好好的，在这里呢？”

　　“质问我？”薇薇安眯眯眼，冷冷盯向白色大褂的医院长，“你凭什么。”

　　“抱歉，在下哎哟唐突了。”医院长假惺惺地弯下腰鞠躬。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你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薇薇安轻轻活动一下脖颈，抽出裤袋中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拇指大小，装有晶蓝色液体的注射器，“不关你的事。”

　　“……是。”医院长认出了这种新型的药物，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不敢再造次。他心里一震，秋玲会内部传递给他的消息称薇薇安被贬职下放。恰好分配到云浮318科研所，这片区域秋玲会的方方面面由他管辖。她怎么还会有秋玲会的核心技术？

　　薇薇安瞥了一眼医院长惶恐的表情，勾唇一笑，“你说，她的情况不容乐观，怎么回事？”

　　“她的生命体征一切如常，但是……正因为如此，才不正常。甚至是，她的身体在悄悄地自我改造，一些素质素质甚至开始强过普通人类。薇薇安所长，你们在深海……”

　　“嗯？”

　　“这……以及……以及。”医院长深呼一口气，“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薇薇安收起晶蓝色液体，“这就不方便说了。”

　　“我是她的同事。”薇薇安指向恩硕，公式化完成一个程序一样，拿出科研所特批秘密人员转移证明，“特殊状况超出曲靖阁医学范畴。现在，请把她交给我。”

　　“好的好的。”医院长深深鞠躬，急忙打手势吩咐一边的特护撤去恩烁身上的仪器和镣铐。

　　“需要派送专车吗？”医院长小心翼翼道。

　　“不用。”薇薇安径直走到恩烁床边。

　　在薇薇安走向恩烁病床边的时候，恩烁便奇怪地安静了下来，一双眼睛静静地打量着薇薇安，似乎小意思知道，她，是来带走她，保护她的。

　　恩烁没有说话，这时候她还只能发出简单的声音。

　　等到一切不必要的仪器与囚禁物品褪去，她伸出手，用白色床单裹住穿着单薄的恩烁，她然后轻松地抱在怀里，往门外走去。

　　薇薇安知道，这具身体里溜进了一个有些危险的生物。她对此有说不出的满意，甚至因此，心情变得极好。

　　即使心情好的时间是十分短暂的。

　　因为麻烦，也是这个非人是人的家伙带来的，而且，还不少。薇薇安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把恩烁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一开始的打算，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于恩烁，她有太多的好奇。

　　但，尽管她心里知道，在这副躯壳之下，藏匿着那个危险的深海猎食者，薇薇安还是不得不去准备多一个人居住需要的物品。
　　在科研所进行日常的检查和调试时，薇薇安因为分心砸了三个检测用的烧杯。

　　“你这……”司马驳犹豫着，平时他们很少交流，但他也看出来了薇薇安不对劲。

　　司马驳是一个黑色碎发的中年男人，满脸严肃，日常的白色衬衫白色大褂，几乎一年到头，也没见什么变化。

　　身为科研所的核心科研人员之一，平时担任薇薇安的助手。

　　薇薇安揉揉眉心，“没什么。”

　　“是，那天科研考察吗？”司马驳瞥了一眼核心实验室中央巨大的空器皿。“是因为？”

　　“这个还不急。”薇薇安知道他指什么，但此刻真正让她下意思烦躁的，是如何安置恩烁。把她关到科研所里吗？但这样的话，作为人类生活的深海生物，存在巨大的暴露的风险。至少可以说，是直接暴露在了会内各方势力眼皮子底下。

　　如果……

　　如果不放在科研所，那么，薇薇安就需要另一个安全，便利，并且由她完全控制的地方来藏恩烁。

　　令薇薇安犹豫的，还是恩烁过去的社会身份和关系，那完完全全是陌生的，甚至会带来更多麻烦的问题。

　　薇薇安回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屋子很暗，恩烁没有开灯。薇薇安抽出腰间的手枪，凝滞的空气中，只听见扳机处一声轻轻的响声。薇薇安右手从灰青色的大衣内侧伸出来，悄无声息地打开手心的智能仪器。她眼睛向下瞟了一眼，邹邹眉……仪器显示，恩烁在房间里，平躺着，一动不动。薇薇安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不相信恩烁会这样老实。

　　薇薇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她点开微型投影仪，将房间每个角落都扫视了一遍，没有异常情况。

　　这下，她把注意力又放回到房间里一动不动的恩烁身上。薇薇安其实在恩烁的身上放置了一个检测仪，随时监测她身体的情况，以便做出及时的反应。

　　等薇薇安快速地检查完屋子状况，确定没有电器短路或者其他异能波动后，薇薇安边往屋子里走，边通过检测仪查看一动不动着的恩烁。她一开始不去看这个，是因为她怀疑恩烁不会老实呆在屋子里，薇薇安知道，以自己房子的安保水平，只要恩烁有过类似尝试，在仪器中都会留下痕迹。
　　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据，薇薇安有些惊讶，恩烁身体的温度有点高。过了一会，她才意识到一件事，恩烁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薇薇安深呼一口气，镇静地走上楼。恩烁在二楼的卧室，是薇薇安为她临时准备的。她推开门的身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恩烁，烧得满脸通红，小口呼气，眼睛痛苦地紧闭着……

　　这……薇薇安呼吸一滞。她冷静地走到恩烁旁边，稍一察看，随手从抽屉里拿出冷水袋，甩一甩，等冷水袋温度降下来，覆在恩烁的额头。看恩烁没有盖被子，又给她裹上被子。

　　一个深海生物发高烧了……可以按照人类办法退烧吗？

　　薇薇安扶额思索了几秒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询问渠道，她转身走出门，下楼，打开一楼最靠里的隐密房间。这是她用来存放药品和医疗器械的地方。

　　薇薇安走到一个柜子旁边，上面有几十个小型医护箱。她记得，今年采购了一批药品和成套的医护箱，但是消耗比起以往少的多。她拿出里面的专业退烧药剂，熟练地撬开拇指大的小玻璃瓶，另一只手捏着注射器开始吸液

　　鼻尖萦绕的隐隐约约的药味，薇薇安闭上了眼，似乎一时间，她又听见了身旁枪炮的咆哮。

　　硝烟味与浓浓的药味混合在一起，下一秒，身后便传来轰得一爆炸声响……薇薇安猛地摇摇头，强迫自己醒过来。

　　一切就绪后，薇薇安回到了卧室，恩烁难受地左右挪动。

　　薇薇安轻轻按住恩烁的肩膀 恩烁的身体和额头一般滚烫。

　　她很少会需要去照顾另一个人。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方面是携带的药品药效很好，另一方面，薇薇安对受伤习以为常了，专业地处理过后便不再放在心上。因此，虽然看上去恩烁的情况有些糟糕，薇薇安也下意识认为，这只是个小事情。

　　她轻轻按动注射器，看针尖溅出乳白色的药剂，而后将针对准恩烁的手臂，把药剂推进血管。

　　恩烁似乎很排斥着冰冷的触感，小小挣扎了一下。薇薇安握着恩烁肩膀的手紧了紧，“别动。”

　　恩烁的脸蛋烧得红扑扑的，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薇薇安后，吸了口气，声音很轻，沙哑地泥里滚过似的，“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她知道这是注射器？

　　似乎也不那么令人惊讶。

　　恩烁身上大概还有更多令人惊讶的地方。薇薇安顾及她是一个病人，耐心说道，“退烧针。”

　　“退烧针？”恩烁似乎烧得迷迷糊糊了，她猛地一抽手臂，嘴里咬出一句话，“我不要打针。”

　　薇薇安比她动手快得多，恩烁等于是在意念当中微微动了动手臂。“你发高烧了。”

　　“不要你管。”

　　“我也的确不想管。”薇薇安按耐着，将注射器推到底，她随手将注射器扔进垃圾篓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的恩烁。“我父亲把你交给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走。”

　　“不然呢？”恩烁似乎缓过劲来，“不然，你也要用我做实验吗？”

　　薇薇安听到这句话心里一跳，她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回答恩烁的疑问，随手带上门便走了出去。
　　她此刻大脑里只有一个疑问，到底是什么实验？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必须立刻知道实验的内容，一切超出她意料之外的东西，都可能破坏她全部的计划。

　　恩烁的烧，一个小时以后便完全降了下来。薇薇安在自己的房间里联系秋玲会里的宿薄。此刻已经是9点多了。薇薇安看看表，两只手半握着撑住下巴，谨慎地研究平板上记录着古文字的档案。几分钟后，宿薄接通了她的通讯器。
　　“今天有点迟。”薇薇安神情淡淡的，关上了平板。
　　对面的宿薄不高兴地撅嘴，“别提了，烦死了。”
　　“怎么了？”薇薇安观察着宿薄的表情，语气忽然柔下来。宿薄是她的好友，算起来，已经认识了5年。宿薄是秋玲会的正式成员之一，擅长暗杀和情报传递。能够跻身为正式成员，可以说什么都多多少少会一些。在异族相关的研究上，宿薄可以说是一个专家。
　　“哎你也知道就那些事。真没什么好说的，新的任务对象，杀是好杀，杀完了，谁晓得还有替身？妈的林奇那家伙可坑死我了。”
　　薇薇安笑了笑，“那你补完了吗？”
　　“本小姐因此，到了九点才有时间和薇薇安通讯。真的气死了。”
　　薇薇安低头勾勾嘴唇，无奈一笑，“你真的是……”
　　“薇薇安啊，你那里那个小怪物呢？”
　　薇薇安收敛了笑意，“哪个怪物？”
　　宿薄似乎没看到薇薇安脸色似的，笑得很殷勤，“深海来的，附身到你们研究所分所博士恩烁身上的。”
　　“你怎么知道的？”
　　宿薄转移话题道，“她现在，在你屋子里吧？”
　　“嗯。”
　　“嗯嗯。”宿薄满意了，“那么就对上了。组织给你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我再来重提一下吧薇薇安。”
　　“你说。”
　　“唉，组织上知道，这次深海之行，你们已经尽力了。薇薇安，我也没有办法。可是，如果你想要回来，就只能完成那个任务。”

　　薇薇安的手悄悄握拳。她知道，自己的房间是绝对安全的，她来到这里以后，一直住在这里，为了安全，她进行了大改造。可是她同时也知道，监视是无处不在的。宿薄轻描淡写一句“就只能完成那个任务。”

　　薇薇安是知道的，那个任务就是寻龙。她之所以来到这里，也仅仅是因为这里距深海近。

　　宿薄叹了口气，“恩烁，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她在深海生存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意识不清楚，但是，一旦她醒了过来，你绝对不可以手下留情。”

　　“知道了。”

　　“薇薇安，我等你的好消息。”

　　宿薄话音刚落，薇薇安便切掉了通讯，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是如何的不平静。宿薄被控制了。额间分布着细密的冷汗，薇薇安撩完一把头发，拿起玻璃杯将水一饮而尽。

　　寻龙任务。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恩烁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正理不清的时候，薇薇安忽然听到细微的响动，她知道是恩烁推开了房门。从刚刚挂掉通讯的那一刻开始，薇薇安就感觉到恩烁醒了过来。那个退烧针是有用的，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