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李世民陛下之燕乐寒枝》玄时蘩

122、排摈

　　世民那一次曾经吩咐盈盈若得空便多去太安宫中演出乐舞，太上皇年事已高，又闲来无事，进些乐舞多少能得些乐趣，也算是替自己多尽了孝道。一日，盈盈安排好宴饮的歌舞，突然想到自己今日将要去探望的，只是一个有些寂寞的老人。于是她便做了早年在晋阳府曾经做过的点心“玉巢白”，准备带去太安宫中。她很久没有为李渊做过点心了，上一次恐怕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
　　她快要走进太安宫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盈盈姐姐”，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太子承乾。她赶忙行礼，尊称道，“太子殿下。殿下直呼奴婢的名字便可，不能叫姐姐的。”
　　承乾说道，“这儿又没别人，那一年姐姐救了我的事，我倒现在都一直没给姐姐道声谢谢呢。”
　　盈盈笑了，“殿下，您不用放在心上，这是我应该做的。”
　　“姐姐，我自小看你就很是亲切，以后你有空就来东宫做客。”
　　盈盈扑哧笑出声来。承乾大约十一二岁，已经有些小大人的样子，“殿下，今天也是来看太上皇的吗？”
　　“是啊，我和四弟一起”。
　　正在这时候，世民第四子李泰走了上来，“你是什么人”？李泰声音粗壮，大声问道。
　　盈盈连忙行礼，“奴婢是后宫司乐盈盈，见过四殿下。”
　　“欸，你怎么认识我大哥。”
　　“姐姐以前是……”盈盈打断他，轻轻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太子殿下，奴婢要去给太上皇送东西了，先行告退。”
　　说罢就要走开，李泰竟然拦住了她。承乾对李泰说道，“四弟你干嘛？姐姐以前是父皇身边的人，很受父皇重视的，你要尊重她。”
　　李泰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盈盈，“那你是父皇的妃子喽？”
　　“不是”盈盈摇头。
　　“那你就还是宫女，是父皇的奴婢喽？”
　　盈盈无奈，只能低声回答，“是……”
　　“那我为什么要尊重你”然后转身走了。
　　“四弟”，承乾喊道。
　　“殿下……四殿下说得也没错啊。所以你以后不能再叫姐姐了，好吗。这毕竟是在宫里”。
　　承乾听了，“好，我知道了。”
　　“那奴婢告退。”盈盈转身走开。她想着这俩孩子，承乾善良一些，李泰是个机灵鬼，又处处争强好胜，怕是将来有的世民和无茵头疼的了。不过，她此刻也没想那么多，径直向宫中走去。
　　后来，不知怎的，韦贵妃知道了这件事，便想做点文章。一次，世民在皇后宫中，承乾、李泰、李恪、李祐，李慎都在，世民正在看着这几个孩子的功课。李祐粗鲁，不甚读书，而李慎四五岁的样子，刚刚启蒙不久。
　　韦贵妃、阴妃便上前，故意夸赞承乾，“都说太子仁厚，待人和善，能给弟弟们做个好的表率。
　　无茵笑道，“正是呢，这是当大哥的该做的。”
　　韦贵妃说道，“说得是，听说，上次太子和泰儿一起遇到盈盈的时候，就很宽厚的叫她姐姐，还告诫弟弟们要尊重和善待宫人。倒是泰儿鲁莽，只说是盈盈不过是父皇的奴婢，哪里需要尊重了。”
　　皇后一时倒有些愣神，对韦贵妃突然抛出来的这番话不知如何回应。世民当然知道承乾总是叫盈盈姐姐，又有那次在齐王府救命之情，自然看盈盈亲切些，也不是什么大错。但泰儿也没说错，盈盈的身份仍为女官，不是奴婢是什么？但这个叫法也总是承乾的不对，盈盈是自己的女人，叫姐姐的话把自己放在什么地方啊。
　　他摇了摇头，让人去唤盈盈过来。盈盈听说承乾唤她姐姐的事竟然惊动了世民和无茵，当然猜到是有人故意想要为难一下自己。
　　她进入殿中，眼见这阵势，倒有些吃惊。索性也不行常礼，跪在地上，“奴婢拜见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阴妃娘娘、太子殿下和众位殿下。”
　　世民给她递了个眼色。盈盈自然明白该怎么说，“那日是太子殿下念及奴婢曾于旧日在秦王府服侍，又因缘际会曾救过殿下。太子觉得奴婢亲切，便那样称呼。太子宽仁待下，是奴婢坏了上下尊卑的规矩，还请陛下和皇后赐罪。”
　　皇后内心厌恶韦贵妃此举，真是毫无道理，她也算是秦王府的老人，怎么回事能不知道吗，何必将这一军，但皇后隐忍未发，说道，“罢了，在座的都是陛下在秦王府时的旧人，这来龙去脉想必也都清楚。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太子年幼，容易受了引导。盈盈，你更要恪守规矩才是。”
　　“是，奴婢谨遵皇后教诲”
　　世民听了无茵的圆场，把李泰拢了过来，说道，“泰儿不愧是朕的儿子，从小就明白是非曲直，孺子可教”。其实是看盈盈无辜请罪，心里难受，又对韦贵妃无法，只好委屈盈盈了。
　　承乾眼见盈盈因这么点小事儿而受苛责，还是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父皇竟然还偏向狂妄自大的李泰，实在是不高兴的很，又对盈盈有些愧疚，便一直耷拉着脸。只有李泰趾高气扬，还有韦贵妃见到盈盈伏地认罪，心中便感到一丝爽快。
　　再说上次盈盈去大安宫看望太上皇，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原因是世民最近处置了他的老友裴寂，让他回乡赋闲养老，不料竟很快去世了。一转眼世民登基已经好几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亲信故旧差不多都已经调职的调职，告老的告老。父子之间的交流也就少得可怜，只剩些日常的问安、身体康健之类，再有就是奉上一些宴饮乐舞。
　　盈盈给李渊带来的点心让他舒心了许多，“在晋阳的时候，世民也让你送来过，对不对？”
　　盈盈微笑着回话，“是的，太上皇还记得。”
　　李渊感叹道，“很多年没有吃到过这个味儿了”这句一语双关的话确实让人感念，那时还是兄弟几人最为融洽，父子凝聚成为一股合力准备起兵反隋的时候。
　　“我记得，元吉也喜欢吃。”
　　盈盈点了点头，“太皇说得对，的确是这样。”
　　李渊见盈盈眉宇之间也露出一丝不忍心，便问道，“盈盈，我想问你一件事。”
　　盈盈看李渊那又真诚，又苍老的眼睛，很怕他就要问出什么她无法回答的话，但又不忍拒绝他，只好说，“太上皇，您问吧。”
　　“盈盈，元吉，毕竟曾是你的夫君，你……”
　　李渊停了停，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不问了，我知道，你也很难。谢谢你替世民来看我”。
　　盈盈向前一步跪在地上，她很感谢李渊没有问出来，这是她不敢回答的问题，只说，“太上皇，您一定要多多保重。”
　　“我会的，你去吧……”殿中一声苍凉。
　　盈盈也去看过杨藜，毕竟也是一早就在一处的。近些年韦氏在后宫中的地位一直都超过她，如今这些年便更加显赫了。杨藜这位没有娘家的前朝公主，孤身一人自然很难与拥有雄厚背景的韦氏相抗衡了。世民虽然并没有冷待杨藜，但实在也是顾不过来，她的心情可见一斑。
　　想到以前世民总是跑来安慰自己，自己又去战场照顾世民那种如娇似痴的相亲相爱，如今杨藜也只能是将自己熟悉的那些关于宫廷生活的场景逐一再来一遍罢了。
　　盈盈向杨藜行了礼，杨藜看到她也很高兴，让她来近前坐，看看自己刚生不久的次子李愔。
　　要说在妃嫔之中数杨藜年纪最长，她的确有些朱颜辞镜。人都逃不过时间的流逝。算来杨藜与世民当年的爱算是轰轰烈烈，惊涛骇浪，数年来的王府宫廷，也归于平淡。
　　杨藜说道，“盈盈，我有时候真的羡慕你。”
　　“娘娘，奴婢才是羡慕娘娘，能有三殿下和六殿下这么可爱的儿子。”
　　杨藜说道，“我听说了，那日韦贵妃有些为难你，是不是？”
　　“哎……”，盈盈叹了口气。
　　“有皇后在，她也不敢怎样。只是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占占上风，你多多忍让就是。”
　　盈盈点了点头。盈盈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竟然看到一副旧隋宫女结绳记事的旧物，是杨藜自个儿打的。“娘娘，这隋宫旧物，你怎么也……”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也只有你认得罢了”，盈盈苦笑了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最不喜欢的是逢迎韦贵妃，毕竟在王府的时候没有深交，韦氏又有些傲气，比较难相处。她经常把握不到韦氏的心思，不像无茵和杨藜，她们在一起多时了，自然脾气性格很是了解。她若去给韦氏请安，就感到很是生硬。
　　“拜见贵妃娘娘。”
　　韦氏没有让她起来，而是径直说道，“你是秦王府旧人，陛下待你情分不同。如今教习宜咏坊，可要处处谨慎啊。不光是你，还有那些歌舞乐姬，可别学错了路子，让陛下、皇后忧心。”
　　如此话中有话，让盈盈实在有些尴尬。但她仍然只能回话，“谨遵贵妃教诲。”
　　好在韦氏对皇后还算恭敬。如今后宫仍然牢牢掌握在皇后手中，她也不会过分挑剔。韦贵妃封赏最多，世民这些年对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她自然不会喜欢世民把那种温柔又自然的样子都给了盈盈。但她其实也并无心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只正如杨藜所说，无非是细枝末节上占个上风而已，忍忍便过去了。
　　阴妃寻常时日倒也不多见，但她常在韦贵妃一处，也不得不逢迎着。阴妃见盈盈便打趣说道，“真没想到一默竟然就是你。在秦王府，你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奴婢不敢。”
　　“听说，我还是托了你的福，才得以入宫的。我倒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娘娘说哪里的话，是娘娘有福，得陛下青眼。”
　　“这我可担不起，这满宫女眷，谁能比你在陛下身边更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