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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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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灵雁出了青龙殿,一路奔司命殿而来。彼时司命正撑着脑袋苦思冥想《三界恩怨录》的第二章柏麟帝君的恩怨情仇该怎么编...咳咳......是怎么写,一抬头就看见帝君神殿的灵雁仙子驾云而来,顿时心花怒放。
帝君殿中的仙将仙侍是个顶个的嘴巴严,如今有个与他有故的小仙子主动送上门来,他焉有放过之理?
人过留声,雁过拔毛。他今天定要从这小仙子口中问出些什么!
司命喜滋滋地迎上去,一句客套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就见灵雁匆匆翻下云头,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重明殿仙子灵雁,斗胆请求星君助小仙前往西天佛殿求取金莲子。”
司命受到了惊吓。然他是个古道热肠的好星君,听灵雁道明原委,当下也不推辞磨蹭,招来一朵云彩就拉着她赶往西天。
西天路遥,司命端着神仙架子站了一会就累了,唉哟一声瘫倒下去。灵雁此刻将司命视做救命稻草,见状心里揪了一下,忙凑近去关心道:“星君可是哪里不适?”
“无甚大碍。”司命摆摆手,冲灵雁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转头又捶着腰喊老了老了不能久站,麻溜寻了个舒服的所在靠上去,还不忘招呼灵雁:“西天尚远,灵雁仙子不若也坐下来,同本君说说话、叙叙旧。”
“恭敬不如从命。”灵雁恭敬作礼,从善如流。她自是不敢像司命那般随意,只在他身旁寻了一处端正坐下,方坐下就听司命感慨一声:“不想再见到灵雁仙子,已是百年之后。”
灵雁愣了一下,没想到司命还会记得仅有一面之缘的自己,笑道:“星君还如当年,风采依旧。”
“哈哈......你这小仙子切莫打趣本君,不过——”他话音一转,抚着不存在的胡子欣慰道:“本君很是受用。”
灵雁亦笑了笑,低头不语。却听司命又问:“灵雁在重明殿百年,可同帝君说过话?”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惊讶。似她这般低微的仙侍怎会和帝君有交集,司命为何有此一问?
念头转过,忽恍然大悟。回道:“曾有一回,帝君赞小仙照顾地涌金莲用心,将它养得好。”
仅仅如此吗?司命显得十分失望。
不必为司命的不知分寸疑惑,毕竟他为了《三界恩怨录》呕心沥血,然帝君却偏偏是个不染尘埃的,已生生将他逼得变态到连个照顾花木的小仙子都不肯放过了。
只是他找上灵雁,终究是要失望了。纵灵雁是个善解人意的小仙子,不肯叫他遗憾失落,将与帝君所处添油加醋修饰一番,也不过干巴巴凑出一句话罢了。
那日帝君自若水之畔归来,眉目间恍惚添了几分忧愁。他在蕴养地涌金莲的灵池旁不知站了多久,适逢金莲千年进阶、金光大盛,帝君自夺目神光中侧过脸,凝视三界的慈悲目光落到匆匆赶来的灵雁身上,声音是万年不变的清冷。
帝君说:“你用心了。”
灵雁晕晕乎乎,只当帝君是在夸赞她。
往西天一路,司命又不死心地寻了许多由头来套话,但都一无所获才歇了心思,二人寥寥叙了几句百年前之故,便再无言语。
司命郁郁掏出小本子避去一旁,灵雁望着云海翻腾,心思飘到了百年前。
神出天外,回神便到了西天。百年前何故,暂且按下不表。
云海中隐约现出佛殿一角,未及靠近,便有阵阵梵音入耳,荡涤心神、抚慰众生。灵雁怔怔看着连绵青山缓缓展开,眼眶忽地红了。
她千辛万苦来此一遭,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明明眼前是画卷一般的美景,青山绿水、花海翻腾,隐世的上古神兽或悠然漫步,或欢快游弋,或直入云霄......古朴庄严的佛殿默默矗立,千年万年、无言注视。
可为何她心中,悲伤却如潮涌?
佛爱众生,可会爱她?
“想不到吧灵雁小仙?”司命忽凑上来,炫耀一般道:“西天会是这样一处桃源......诶,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看呆了?”
灵雁不答,只是抬手指向远处一个渐近的红影,问:“星君你瞧,是何人来了?”她灵力低微,目力也是不及,这样远的距离,不过堪堪看出那发出火焰般热烈刺目红光的是个......火红的大公鸡?
司命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头:“来人身负隐身罩,西天竟有如此嚣张妄为的僧侣?”
定睛再看。
“重明鸟......”他低声喃喃,“莫非是佛尊密使?”
原来那只大公鸡竟是上古神兽重明鸟?
灵雁举目望去,几息间重明鸟已至近前。她这才看清鸟身上盘膝坐了个黑袍遮面的人,若非此处定是西天佛域不错,说他是魔族使者她也是信的。
司命已然说不出话了。
他看向灵雁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这小仙子究竟是什么古怪身份,竟能引得佛尊密使亲自相迎?
传闻佛尊密使传自上古,行踪诡秘不定、真容不显,九合八荒能令他听命的不过佛尊一人而已。司命于佛域修行千年,却是一次也没见过这位神秘的密使,谁曾想不过陪着灵雁来了一次西天,就见到他亲自来迎。
转念间,重明鸟已停在二人所驾云彩近旁。黑袍人......也就是司命口中的佛尊密使掌心上翻,一个泛着金光的东西浮现其上,正是灵雁求取的金莲子。
他开口说话,声音竟如幼童般稚嫩:“这是佛尊赠给灵雁仙子的金莲子。”
手掌轻推,那金莲子便到了灵雁身前。她又惊又喜,顾不得多想,忙捧了金莲子向黑袍人作礼:“小仙灵雁,拜谢佛尊恩赐。”
谁知黑袍人根本就不看她,又转向了司命,生硬道:“佛尊命你,谨言慎行!”他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目光仿佛能穿过遮面的黑袍,牢牢盯住司命。
司命面上大骇,不明佛尊为何有此严令,他心中想到什么,猛转过头去看灵雁。
“慎行!”
严厉却稚嫩的童音,透着说不出的违和感,甚至有些......好笑。但司命可决不敢这么想,刚刚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到如有实质的杀意落在身上,令他灵墟震荡、仙脉受损。
忙合掌拜下:“小仙谨遵。”
压力骤散,司命大大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失去的百年修为,耳边就传来了令他心魂震颤的声音。
灵雁目光在二人间转了一圈,疑惑气氛的忽然紧张,问:“星君?”
小灵雁你可让我活长点吧......司命心里叫苦,偷眼看向黑袍人,见他毫无反应地站在重明鸟背上,一瞬之前的杀意仿佛从没存在过,才松了口气道:“无事,我们回去吧!”
可快点让他逃离这阎罗王吧!
灵雁点点头。既已得了金莲子,她也不欲多留,此来西天耽误了不少时日,不知帝君是否已回到了重明殿?
思及此,她心中忽生了几分焦躁,直接忽略了颤巍巍目光躲闪的司命向黑袍人拜了拜,正欲开口却听他说道:“佛尊命我护灵雁仙子归途平安。”
话音未落,他已驱走重明鸟飞身至灵雁身侧,黑袍下的目光淡然扫过司命,见他身子抖了抖避得更远,才道:“走吧。”
灵雁向司命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司命何辜?热心陪她来了一次西天却遭此一劫,终归是她连累了他......她心中难安过意不去,但也无可奈何。虽受她所累,但佛尊之意,却是她万万不敢揣摩的。
灵雁垂下眼帘:有些事,最好此生都深埋心底。
驾云的人从司命换成黑袍人,所生的变化不仅是司命从惬意安然变成畏畏缩缩,更是速度上的突飞猛进,灵雁的仙生里,头一次感觉自己晕云。
侧目看向一旁嘴唇抿成一条线的司命,明显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下去,只怕还不到天界,他二人就要跌下云头,成为开天辟地头两位因晕云而坠落凡间的仙人。
仙脉受损事小,仙生终结事大。司命终是忍不住,颤声开口道:“神、神使,可否慢些?”
云头的黑袍人站得端直,还是离开西天时那般。
司命欲哭无泪,求救般看向灵雁。
灵雁性子软弱,人却不傻,几番来回,自也明白她大概受佛尊几分青睐,这位神秘的佛尊密使或许会待她不同?
“神、神使?”灵雁硬着头皮开口。
云头的黑袍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侧身看过来,静静对着她。
灵雁愈发觉得头皮发麻:“可否慢些?”
黑袍人沉默地转了回去。
与他的沉默相对,是明显慢下来的云,只是......灵雁二人对视一眼,俱都苦着一张脸:这也太慢了吧!
不过这次,谁都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
三人慢腾腾地在天上飘着,偶有一只扑着翅膀飞过的彩凤,不过往复飞了个来回炫耀自己的彩羽,就被黑袍人一掌拍下了云头。
一切只在眨眼间,灵雁暗暗心惊:佛尊密使竟如此暴戾嗜杀?她气息渐有些紊乱。似乎有什么事,自她在西天初见黑袍人始,就彻底超出了她的预想。
不慌不慌,你不过求取金莲子而已,天界低微的小仙子,能......她细声呼着气,不住地自我安慰。肩头忽受了力,是司命拍了拍她的肩,传音入密:“佛尊有令在,他不会伤到我们。”
灵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司命的气息亦有些不稳。今日所见,实在远超他往日对佛域之人的认知,如此嗜杀,倒不像来自佛域,而像是魔人做派。
偌大三界,还有多少秘密?
经此一遭,三人身周仙妖神兽彻底绝迹,云彩慢悠悠晃着,往天界而去。行了半刻,耳边忽传来一声尖厉兽鸣,灵雁顿时心惊,暗想是谁敢来招惹,目光却忍不住投向黑袍人,心下忧虑不安:这般明显的挑衅宣战,他会否再造杀孽?
另一边,司命显然也想到了此处,二人目光撞到一处,俱都朝兽鸣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袍人恍若未觉,云彩仍旧悠悠飘着。
瞬息间,眼前青光大盛,一柄玄色长剑生生劈开云团,自那缝隙处,跃出一头身长数尺、目如铜铃,浑身长满寸长兽毛的青色魔兽来。云雾散去,兽首上竟站了个玄色劲装的女子,云团撕裂扬起的风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及腰的乌发被风扬起,露出一张艳丽绝美的脸。
空气中隐有血腥气浮动。或许是错觉,灵雁惊觉那女子绝美面容之下,似藏着几分凶相。
女子目光看向空中盘旋的长剑,低喝一声,那剑便到了她手中。如此便无可辩驳,发出兽鸣宣战、撕裂云团,皆是她一人手笔。
“叮!”
清脆的金属敲击声突兀响起。女子看着手中长剑,唇边露出一抹笑,猛地展臂剑指灵雁。她神情张扬,目光灼灼生辉,轻笑道:“小仙子可叫人好等,把你灵墟中的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