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玉》多滋鱼

23、第 23 章

　　方子柏回来了。
　　明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不过她也没机会问他，他一进门就被方天雄叫了去，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
　　若是平时，方子柏回来都会让她有意无意地紧张着，但是这次，她却没有心思去管他。
　　她的心还留在那天，子笙哀伤的脸庞上。
　　她分明记得他的眼神，深情，痛楚，却压抑。他的吻，如他的人一样温暖，却让人想哭。
　　她戚明玉这一生没有强求过什么，但在那一瞬，她曾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强烈到她整颗心都紧紧揪在一起。
　　她希望自己能回应他的情感。
　　可惜，她做不到。
　　此刻，她的脑海里有两个男人的身影交叉重叠，他们的身影竟是那么地相像，残忍地提醒着她，她已嫁作人妻，成为他的嫂子的事实。深刻的悲伤，犹如一根长刺，深深地刺进她的心房，淌着血，痛得让她无法抵抗。
　　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一天一天地过着，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再见到他，会不顾一切地抛下所有道德，礼仪，廉耻，只想跟他两人逃到天涯海角。
　　这么疯狂的想法在她脑子有出现过。
　　只是，她不能。
　　她终究是不能，这样做只会害了他，也害了自己。她只能当作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像从前那样忽略他的感情，把一切悸动都深埋在内心深处。
　　徒留叹息。
　　……
　　一直到深夜，方子柏才出现在她房里。
　　他和她一样，似乎很累，不愿意多话。简单地沐浴完了，他从里间走出来，很快地吹熄了案上的烛火。
　　他无声地躺下，睡在明玉的身旁。
　　明玉直直地躺在里边，一动不动。她睁着眼晴望着天花，黑夜里，她的眼睛似乎特别明亮。
　　她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甚至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良久，也许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她以为他睡着了，才动作轻轻地翻侧了僵硬的身子。
　　然而她却不知在眼前这片黑暗里，他的眸子比她的还要明亮。
　　听见她翻身的声音，他也侧转过身体，眼睛望着她。
　　忽然靠过来近距离的脸，让明玉吓了一跳。
　　他深邃的眼眸盯着她，问：“子笙这几天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
　　他单刀直入，直接得让明玉又是一愣。
　　“我……几天都没看到他了。”明玉说。
　　“是么？”他简单地应了一句。
　　过后，他却不说话了。
　　明玉不懂得他这句问话里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隐隐有些什么让她很不安。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沉默，使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更为怪异。
　　“我跟爹拿他很头痛。”
　　他突然开口，让明玉又是惊了惊。。
　　这次她终于回过头来，黑暗中注视着他的脸。皎洁的月光下，她似乎看到他的脸色沉重，上面两道长长的剑眉紧紧地揪在一起。
　　随后，方子柏缓缓地叹出一道气来：“子笙说，他要去英国留洋。”
　　闻言，明玉全身一震！
　　费了好大的自制力，她才按捺住那股激狂的冲动，整个人几乎要跳下床来。她试着让自己平静。可是，她的声音却在颤抖。
　　“留……洋？”
　　她喃喃地念着那两个字。
　　他侧过头来注视着她的反应。“果然，连你也不知情。”
　　此刻的明玉已经没有心情去分析刚才方子柏投过来的，带着试探的眼神。她的心思全都停顿了，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子笙要去留洋’这几个字的信息。仍旧交叉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子笙那痛苦，挣扎的背影。
　　为什么？子笙他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明玉在心里不停地问着。她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然而此刻的她慌得无法平静不下来。
　　“我想让你帮忙劝劝他，”方子柏说，“在我还没回来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和爹吵了一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玉颤抖着声音，终于问出口来。
　　“谁知道，他只是说去散散心。”
　　方子柏的回答很简单。
　　明玉的脸沉了一大半。她应该知道的，她应该知道那天过后，她和子笙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他果然还不够成熟。”方子柏忽然说。
　　明玉心里在喊着：不，不是这样的！子笙不是不成熟，他只是——然而她侧转身子背对着方子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到了第二天中午。
　　方家的饭厅里，圆圆的桌子坐满了一群人。
　　因为方子柏回来的关系，这一顿非常丰盛。平日里难得聚到一起的人，因为方子柏从远方归来，都依次地坐在他们各自的位子上。
　　但很奇怪的，最上边的主人席却上空着的。
　　明玉默默地吃着，不说话。
　　她的眼神不时地望向坐在她对面的子笙。他的模样似乎很憔悴，一直低着头默默吃着，却不说话。偶尔抬起头来，眼神与她对视，却很快地移开。
　　他刻意的逃避让她感觉痛苦。
　　明玉受伤地低着头，拨着碗里的饭，却一粒也吃不下。
　　方子柏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吃了？”
　　明玉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三弟，我跟爹商量过了，如果你执意要走，我跟爹都不会拦你。”
　　这话一说出口，整桌的人都惊讶了。
　　方子豪也奇怪地问道：“三弟，你要去哪里？”
　　“他说要留洋。”子柏替他回答。
　　“留洋？”
　　这下，整个桌子的人更加惊讶了。
　　“怪不得。”柳美凤说道：“怪不得老爷昨晚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天连早饭也不吃。”
　　饭桌上的人个个面面相觑。
　　这时，坐在饭桌另一边的子贵突然跳了下来，跑到子笙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角：“三哥三哥，你要去哪里？不要去，不要走！”
　　子笙低头看着子贵眼里闪烁的泪花，然而他只是沉默，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抬起头，视线却正好对上了明玉。
　　明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水雾正一点点地凝结着。她只是那样望着他，默默无声地望着他。她知道他会懂，因为在这世上，能懂得自己的人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只是匆匆那一睹，无尽的悲伤已包围了他们。
　　子笙很快把视线移开。
　　明玉心里一揪，脸上的血色尽褪，变得苍白。
　　子笙低头看着子贵，无情地拉开他的手，沉重地说了一句：“三哥很对不起。”
　　“三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子贵急得哭了出来。
　　“三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五妹雅华也哭着跑到子笙的身边来。
　　小孩子的泪水最能催动人心。
　　子笙低头望着姐弟俩泪眼汪汪的小脸，忽然也有种想哭的冲动。
　　“对不起。”
　　他只是这么说。
　　这时柳美凤过来，拉开了他们姐弟两人。“哭什么哭？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一大早的在这里哭多不吉利！赶紧吃完了回房去！”
　　于是，这对哭哭嚷嚷的姐弟俩很快地就被他们的娘柳美凤赶走了。
　　饭厅里又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里。
　　好一会儿，方子柏才开口问了一句。“三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这次，子笙连头也没抬：“当然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说

　　我这几天勤快吧？呵呵，快给我鲜花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