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大开业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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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过后，南诏使臣私藏蛊虫入殿，而后蛊虫暴动，致使太子少师性命垂危的事为人所皆知。
南诏使臣下榻的驿站被禁军团团围住，据说搜出来的蛊虫都已送往大开业寺中，不日将由渡慧法师炼化。
而作为“性命垂危”的少师本人，居望悠哉悠哉的在汤治的偏殿住了下来。
当日他们去紫宸殿时有不少宫人看见，演戏演全套，几人便又在紫宸殿假模假样的大闹了一场，然后居望被抱回了含冰殿，后文宣则被禁卫押去了驿站。
含冰殿建在山石之上，引水于屋檐仿自雨亭而造，又满栽修竹，气候宜人，常年静谧，最适宜养性修身。往前便是太液池，推开窗隐约可见矗立其中的小蓬莱山，风景很好，是很虚妄的仙家美景。早年是大皇子母亲安皇贵妃的住所，后来大皇子大了，便从李贵妃的紫兰殿搬了出来，入主含冰殿。
宫人们听了吩咐并不靠近偏殿，是以居望十分自在，盖着毯子就在院庭里晒太阳。
“先生！”一听便是大皇子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南诏的北巫查过了，姆赤等人确实在京城有过活动痕迹，近来也未离开，大开业寺中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那鳖自投罗网。”
居望睁眼看他，指了指身侧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倒不起身行礼。
汤治乐颠颠的坐下，他最喜先生这样不拘束的同他相处，也不知为何，好像是从大朝会之后，居望私底下便不再与他讲究这些君臣之礼了。
“先生，为何选在大开业寺呢？”
女皇本来想将地点设在长乐坊大安国寺，不过被居望劝阻。
“你常在宫中，却是不知，大安国寺前有宫殿，旁有王宅，后有玉山营，守备森严，京城百姓都不大往那去，何况姆赤等人，即便去了戒心恐怕也强。因此改到丰乐坊的大开业寺，丰乐坊周围坊市鱼龙混杂，但管理得当，又离安善坊教弩场不远不近，威慑力弱却易支援。”
汤治点点头，领会到了，躺下来与人一同晒太阳。
“也可，只要谎称大开业寺有擅长炼化邪物的法师就是了。”
“正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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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擅蛊，也擅易容，后文宣虽带了画像给众禁军看，以防万一还是让随行的北巫带了“息蛊”混在禁军之中。
蛊师们互相是极易感应到的，而息蛊则可以扰乱其他蛊虫对持蛊者的气味探寻，以此隐匿自身。极品息蛊还能探查其他蛊师的气息，南诏北巫此次所带的息蛊便是举国唯二的极品息蛊之一。
姆赤狡猾，但在如今无蛊可用的情况下，多半还是会冒险一试。
入夜，星隐月晦，大开业寺外一片宁静祥和；中年醉汉打着摆子从东街游到西街，迎头撞上禁军的胸甲。
禁军守在大开业寺门口，是个身高足有九尺的大汉，顿项翻了上去，露出半脸的络腮胡，眼皮耸拉着，半露不露的眼仁射出凌厉的光。
“嘿嘿嘿…凉…凉…”
醉汉是不知道什么事可怖的，浮肿的手朝札甲上一拍，甲片碰撞的声音一响，就被一手丢了出去。
人摔得不轻，就开始哎呦哎呦的呻吟，可惜禁军并不理会，半拉的眼皮一扫，轻蔑的笑了笑。这笑像是刺激到了本就不讲道理的醉汉，张牙舞爪的爬起来就要朝人扑去。
这时街另一头拐过来几个男女，见状便慌张起来，忙上去将醉汉拖住，对两位士兵赔笑道歉。
正悄悄活动手腕的禁军被打断，不耐的啧着，然而没有为难人，放他们离去了。
等一帮子人感恩戴德的走远了，守门的两位禁军一对视，将翻耳放下系紧，悄无声息的与门后的禁军换了班。
而寺内，在蒲团上打坐的居望忽然睁眼。
绕蝎王从荷包里爬了出来，正在两短两长的敲着他的手腕，后文宣说过，这是在示警。
居望于是往外室去，南诏的北巫花楹也清醒着，朝他颔首示意。
鱼儿上钩了。
居望本不便前来，但后文宣说他如今有了蛊宠蝎王，一不惧蛊毒，二有感应能力，三于众蛊有压制之能。居望有心立功，于是说服大皇子，朝女皇请了命。
后文宣临时教了他些御蛊之术，加之蝎王灵性，自保不难。
花楹和居望临时在佛塔落脚，这里建得高，能将整个寺院尽收眼底，用来钓鱼的蛊虫也安放在佛塔一楼。
居望看向花楹，只见她弹了弹耳上的蝴蝶花银耳环，两只米粒大小的爬虫便从夹层之中钻了出来。
“姆赤没有息蛊，我这是专门追人的“潜虫”，大一点的那只叫默耶，小点的叫静耶。他俩可厉害了，别看小，飞得可快了；默耶去找人，静耶则可以给我们带路，下面那些虫虫都有我的气味，现在让默耶去找不是我气味的臭虫就好啦！”
居望一看，一只小虫被花楹往外一扔便消失不见了，另一只爬在花楹手指上，实在分不清谁大谁小。
“找着了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吧！大宗少师，整个南诏，除了国师就只有我蛊术最厉害！那姆赤搞歪门邪道的，肯定不如我！”花楹仰着脸朝他笑，编了彩绳的辫子长长的搭在肩头，末尾挂着的六面银铃铛碰撞轻响。
和大宗不同，南诏的女人地位极高，不仅能入王庭为官，婚嫁生子也全凭自个意愿，且多数不会与侍儿成亲，这花楹也有三十好几了，独身而处，却仍活得潇洒自信，傲气十足。
两人聊着，下面人来报，有禁军已跟了几个不轨之人去了。
居望颔首道：“做好接应，摸清他们落脚处就回来报，别离太近。”
“喏！”
姆赤有蛊术傍身，一般人恐不能及。再有，先皇时“南诏之乱”其惨烈还历历在目，怕不能一网打尽这些残孽，致使祸患无穷，还是小心为上。
正想着，忽见东边光福坊有零星火光亮起，而后迅速朝西面蔓延。
“走水了？”
花楹神色一肃，担忧的看过去。
“怕不是走水。”居望凝神一看，“前儿才下了雪，光福坊又无造纸厂、火炼厂等易燃地，今夜是东风，那火却朝西走。”
“姆赤那厮？”
居望没有回她，叫来统领吩咐道：“留下一队精锐，其余人出去救火，路过安业坊和安仁坊时暗地各蛰伏一队人。通知教弩场去救火，留意永乐坊和靖安坊。让永达坊安排的人注意起来。”
安仁坊、安业坊分别在光福坊北面、西面，靖安坊、永乐坊在教弩场北面，这五处皆是平民商贾聚集之地，其中又属光福坊地小人多；而永达坊则是离大开业寺最近的贫民窟，鱼龙混杂，也是北巫探查的留有姆赤等人气息最重的地方。这几处此前便安排了人，倒不担心火势波及，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出来，好降低姆赤戒心。
禁卫领了命，随即射出火箭发令。
“姆赤余孽有一百三十三人，涧水死了六十多人，剩下的大约有七十左右，蛊师少说有三十。南诏当年三千人暴乱，其中不过两百蛊师就让我大宗填了五千性命进去；圣人信任，着禁军与我调度解决此事，望惶恐，忆起史书情形，不得不心紧神凝。”
少年先生遥立高塔，无星无月的夜里只有塔角挂着的莲灯照出他精致忧郁的眉眼。
花楹晃了晃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眼。
“放心吧大宗少师，当日南诏自顾不暇，你大宗将士于巫蛊之术无测，因此用人命才平了此乱。如今有我等在，必不教你大宗折损将士。”
“但愿如此吧。”
“找到了！”花楹突然出声。
只见名为“静耶”的小虫飞起来转了两圈然后落下。
“姆赤刚刚放进来的大约是“窥蛊”，只是打探地方的，现在默耶已经跟住了。”
静耶又动了几下。
“已经到楼下了… …在往回走！”
“静耶能交给别人嘛？”
“可以，我这有香包，让别人戴上静耶会听话一段时间。”
“林阳。”居望唤来一小队队长。
“在。”
“你带上几人跟住这小虫，找到人后不要发箭，听候这边指令，一旦见到三支火箭，立刻抓人。”
花楹随即解下香包交给林阳，又将静耶递了过去。
“静耶左一圈右转两圈就是到了的意思。”
林阳领命而去后，其他禁军队长陆续来报。
“少师，盯着永达坊的北巫说找着人了，一行六个全是蛊师，绕过崇业坊在过来了。光福坊和安仁坊也发现了贼人，光福坊纵火的有三人，不是蛊师；安仁坊潜伏了十一人，七人是蛊师，另有贼人十二个分散着朝这边摸进了，五人是蛊师。”
“少师，靖安坊的贼人也已盯准！共八人！”
“安业坊发现贼人十八！七人是蛊师！”
居望道了声好，领着众人退回塔内，朝着舆图指道：
“一队带上北巫，派三人假装百姓拖住安业坊的几人。通知永达坊的北巫准备抓人，让光福坊的人救完火后制造些乱象困住光福坊和安仁坊的贼人，不要伤到百姓，让自己人换常服去。裴宣去通知教弩场，两箭为令包围安业坊到丰乐坊，从丰安坊到大业坊一路安排着人，抓捕漏网之鱼。”
“延平门、安化门、明德门、启夏门、延新门的守军都通知到了吗？”
“回少师，通知到了，都已做好警备。”
“好。花楹，你去一楼坐镇。”
少年先生轻语般落下令来，修长的指抚过京城舆图，一派肃然。
烛火莲台一少年，说意气，芳华容上现威严，尘嚣风嚣，是风华，初见晓晓。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大开业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