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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殉情鸳鸯长相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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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场的人走的走,都不想留下来看这场闹剧,宁坚汕本想借宁沅的手解决掉陆知衍,但他显然小瞧了宁沅。
手腕不受控制挥舞,牵动着剑身朝心上人而去,宁沅一手死死抵住,事情到这地步,她才发觉到异常。
怎么回事?
事情的走向不遂她意,宁沅手里动作一闪,长剑在空中明显顿住,台下唯独些人议论纷纷。
宁坚汕表情冷厉,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不安,但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来,指尖泛白一划,无形中宁沅的手作势回躲,实则背过去,用另一只手握剑。
潇潇划过空中,宁沅眼看着长剑临近陆知衍的心口。
“不要——”
宁沅彻底急红了眼。
众人屏气凝神,宁坚汕下垂的嘴角重新扬起幅度,可在这时,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剑锋只触及陆知衍的衣襟,稍稍多了那么一寸,都会要了他的命。
宁沅以身破除控制,只见台中炸开嫣红一片,四周都为之颤动。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两人左右震开,这场本该以平手结束的战争,最后却在众人眼底,以两败俱伤落下帷幕。
……
高台上的宁珏发觉不对,那缠着纱布的手,伤疼得难耐,快愈合时仿佛有万只蚂蚁在撕咬,但他还是奋不顾身飞身下台。
尽管宁沅用尽余力扭转剑锋,陆知衍还是当着她的面受到波及。
哐当一下。
陆知衍直接撞到边上的擂鼓架上,大鼓掉落发出巨响,那人脖颈缠绕的白布猩猩点点溢出血渍。
“唔……”
陆知衍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他含着最后一口气往前爬,身上那身白衣早就脏乱不堪,如跌落尘世的高洁。
……
宁珏双目充血般睁大,快了,就差一点点!
眼看着距离愈加接近,却又止步在那。
在众多双眼睛底下,那剑峰扭转直冲宁沅,竟直接从她的心口处狠狠贯穿……
剑身被温热包围,宁珏只握住了那剑身,血滴滴从空中落下,充斥着不知是谁的血。
“妹妹!”
宁珏发了疯地喊着,在半空中接住了宁沅,那只受了伤的手死死搂住宁沅,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七窍慢慢流出血。
他急得手关节上青筋凸起,睁大的双目还有着红血丝。“大夫!大夫呢——”
身上淡雅衣裙已不成样子,只见那鼻腔双瞳不断淌出血,一时很是渗人,宁沅那头原本乌黑的秀发也染上红,血染发梢,她躺在血海之中,被逐渐吞噬。
她的身体没再动弹,上下起伏的胸口幅度变小,宁沅含糊其辞说不出话来,瞳孔微微转动看向远处地上的男人。
……陆知衍的身形模糊,轮廓渐行渐远,她看得不再那样清晰。
“宁,沅……”
陆知衍嘶哑着喉咙,脖间的微热对他来说若有若无,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
……
陆郎,他怎么样了?
耳边是兄长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宁沅只觉得自己宛若一叶轻舟,双目疲惫地阖上,美艳绝色的脸庞不见光彩,随即失了血色。
“我!”
胸前的空荡填补不了她的缺失,滚动的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她自语自念迟迟不想离去:“快……,救他!”
宁沅的身体忽而展开,死死掐住宁珏的手最终无力地放下。
清泪婉转顺着脸庞流下,宁沅痛苦而不甘。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说……
“啊——”
宁珏无力地嘶吼,等大夫匆匆赶到场时,宁沅早就回天无术。……她就这样死在自己哥哥的怀里。
早在刚刚剩余的几人也四散离去,大会空旷回荡着宁珏无力的嘶吼,以及声声呼唤……
双眸涣散注视着地面,不自觉看向高台,宁珏一瞬间放大瞳仁,那个男人站在高台之上,像个无情的看客,对这一切眼里只有麻木。
宁珏不敢相信,脸上的悲伤隐约流露出愤恨,但更多的是取而代之的痛心。
……
两人的丧葬很是仓促,全程由宁珏一首操办,就连送葬队伍领头,也唯有宁珏,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试问谁接受得了。
看着棺中两人,宁珏默默替他们擦去了脸上的血痕。
她这么爱美,却死得那么不堪。
“你本该穿着嫁衣出嫁,如今却躺着棺木内一动不动,你要我怎么相信……”
手抚过冰冷的棺木,宁珏面色疲惫透着死气,大夫说他旧伤复发伤及手筋,以后同刀剑……,是彻底无缘了。
棺材厚实包裹这他们的身躯,两人荣光依旧,只是少了那份生机。看着棺木一点点下葬,宁珏迟迟不想离开。
葬礼结束,他前脚回到宁府大院,就瞧见堂上主位坐着的那人,宁坚汕向来挺直的腰板老态地弯曲。
女儿的死,对这个半脚踏进棺材的老人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扯了扯嘴角,叫住了刚想离开的宁珏:“你妹她……”
“你没有资格提她!”宁珏猛的回头,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这么大的火,宁沅走得突然,宁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将自己关在屋内整日以泪洗面。
而宁沅下葬全程,这个身为父亲的男人更是连面都不曾出面一次。如今又在装些什么?
“您还不知道吧……”宁坚汕心里咯噔一下,慢了半拍才抬头,宁珏站得远远,双目隐忍着泪水。
“替她梳洗的嬷嬷说了,宁沅体无完肤,身上遍体伤痕有大有小,一看就是长时期下来自己所为,试问哪个寻常人会那么干!”
……
“是你一步步将她逼成这样!”
宁珏将好不容易拾起的情绪丢掷一旁。这些……,就连他这个身为兄长的,也是在她死后才知道。
……
宁坚汕被说得无言抬头,颤抖着音迟迟没有说半句。若不是他当初“多此一举”,陆家不会遭遇灭门之灾,他也不会受沈晏忱的挟持,宁沅也不会……
“当天陆知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明知宁沅有多爱他,你为什么还要对陆家下手!”
宁珏字字句句直戳宁坚汕的心窝,宁珏看都不看他一眼地走了。庞大的宁府内死气沉沉,远看正厅里就坐着他一个,背影萧索而苍老。
男人悲起掩面,深藏袖中的另一只手露出,却裹满了纱布,……那日后他就将那手活生生砍掉。
都是它,都是这只手惹的祸!
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不胫而走,使得陆家再度回归人们的视野,众人议论纷纷的同时,历烊已经抵达镜昙山脚。
镜昙山谈不上是个风水宝地,男子牵着马慢慢悠悠地,沿路还在四处张望。
“教主聪明一世,除了女人外他就没执着过什么。”
孟婆所言句句回荡心怀,“他既已将鬼令交由你,就断不会做出那种损人之事,你性子好急,有心人一引导便没头没尾,到底是诬陷还是真有此事,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想。”
历烊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块,就在这时狂风大作,马也很不安分,风沙迷眼,历烊手一松,手里缰绳一掉,马调头跑没了影。
狂风不止实属反常,历烊只得一阵后退,背勉强抵着树。
“靠!”
大手往空中一挥,弄出的结界阻断大风。历烊眼底阴云笼罩,原来如此……
那双长眸窄小,露出阴狠之色,历烊拔弓三两下破了这个阵。镜昙山显少有人出没,布下此阵者正是因此,才没有加强阵法。
这镜昙山中到底有些什么?
……
结界被破开,结界里头的月如涯也感受到了,闻人逸离开那么久,她心里莫名十分慌乱,她压制住自己烦乱的心,脸上不由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这是她受困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真心流露出的情感,等他回来,自己要亲口告诉他……
月如涯精打细算好以后,却不想,她心心念念那人再也回不来……
历烊还在细细摸索,很快便在半山腰注意到这间小屋。看来这个结界,就是为了藏住此处。
他放轻脚步靠近,伸手抵在木门上,后仰躲开的同时猛的推开那扇门。
……
小刀刹那而出,身后紧跟着长链,幸好历烊躲得快。
“谁!”听见屋内传来女人声,历烊这才放低点戒备。
女人不紧不慢露出庐山真面面来,发饰随意别在脑后,其面容之美让人无暇顾及,眼神狠厉又吸睛。
袖口一别收回袖中刀,月如涯面对这个不速之客很不客气,两边小刀掷出,又快又狠。
两人切磋几个回合,历烊飞身远远闪躲开,余光蹩到她腹部,原本无措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你有孕,我不同你做无用斗争。”
……
月如涯本还不信,但见他节节后退,也只能收回刀刃:“你是何人?出现在此有什么目的……”
“在下历烊,受人之托无意冒犯姑娘……”女人小腹凸起,想来怀有身孕也有些时日了,历烊自然而然代入,也不会想到其他。
在听见他的名讳,月如涯松着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因为闻人逸就曾跟她说过这个人,历烊来这有什么目的?
“你受何人所托?”月如涯咄咄逼人,大有你不说我就出手的架势。
历烊坦荡道:“在下结交之友——闻人逸。”
月如涯早该料到的,可闻人逸呢?他人怎么没来?
情绪一时上涌,孕期情绪不能波动,月如涯腹部一阵疼痛,幸好有历烊扶住她,她不怀好意地推开搀扶:“他人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女人双唇上下翕动,暗中同历烊拉开距离:“是他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这个结界只能从外打破,历烊对她的身份,和自己此行为谁,多少有点猜到了,看来,这就是让闻人逸到死都放心不下的人。
“在下还未曾过问姑娘姓甚名谁。”
月如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自己当初同魏如谦那点破事闹得那么大,难保历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会往那方面想去。
“你告诉我实情,闻人逸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你来这……”
历烊怕她听了真相,情绪会影响腹中胎儿,只能暂时将她瞒在鼓里。
可他话一说完,却不想对方直接拆穿。
“你不必瞒我了,他若是无事,就不会让你来这!”月如涯一语道破,揣着肚子的手不自觉攥紧。
“他到底怎么了?还是,你把他怎么了?”
场面难看至极,历烊本来的笑颜转瞬不见,他喉头滚动沙哑道:“姑娘此话这是何意?在下说不上光明磊落,但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到对好友下手。”
……他这话说是无意,但在月如涯听来,是那么的讽刺。
……
手掌心大小的骨灰坛,里面是她肚里孩子的爹,月如涯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她至始爱过的两个男人,一个杀亲之仇隔阂至深,一个对她“始乱终弃”有缘无份。
闻人逸如今不在,没人再圈禁她,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在听见她的打算后,历烊也着实吃了一惊。
“你疯了?就因这孩子没有父亲,你就要堕了他!”
许久不回长月涯,若是挺着这肚子回去,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口舌,月如涯缄默不言。
她也是母亲一人带大的,对外界的风言风语,她是最为清楚不过,她断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我们之间的事同你无关,他托你的你也已经做到,以后狭路不见。”
历烊见她拾起情绪,如此干脆果断,这女人非同一般,也难怪会得闻人逸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