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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兄妹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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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被一片白芒覆盖,皇城红墙被雪白盖住,无半点显露出来。
沈彦卿一直保持个姿势久久不动,垂在一旁的手无意识摸向腰间,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他的手指被冻得僵硬,沈彦卿却不想缩回。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仿佛那腰间的东西还在,他的眸色始终沉暗无神,不禁让周围人觉得胆寒。
屋内没有炭火供暖,严公公站在一边不敢插嘴,沉吟片刻后沈彦卿才无奈般叹了口气,恢复那帝王之风范,严肃着出声——
“来人啊!”
下一刻就有人上前来。
先前离冤还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她更加确信。
自从那日从寺庙里回来后,沈彦卿就在有意无意的避着她,到后面甚者面都见不着一次。
离冤咬紧牙关,她在极度厌烦之下,手里的鞭子强势挥舞而出。
寒风萧萧吹,女子站立雪中脚下漫步而起,翩翩姿态行云流水,纤长手上的关节处被冻得通红,指尖按住鞭子手柄不为所动。
雪落银树头,树下不沾身。
她没有考虑到沈彦卿的感受,在离冤看来,自己想法设法去见他,为此还不听兄长的劝告,得到的却是什么都不讨好。
离冤的心中自然有气,气沈彦卿在躲着自己,气自己当初怎么没杀了他一了百了,难道自己真该听兄长所言那般……
金光一道乍现,鞭子所到之地片甲不留。
躬身猛的下腰向后翻转,尖锐的鞭声响彻教内。
离冤定眼一看,连退几步侧身闪躲。鞭子在她手里游刃有余,根本不会伤到自己片刻。
飕飗声声起。
不知哪里来的剑刃忽的向她偷袭来,锋利之下雪飘在空中看似被一下顿住,一切仿佛被定格在那一霎间。
“谁!”好在她反应迅速,手里的鬼神破雪,及时挡开剑刃的攻击。
那男子的身手倒是灵活,手腕一转剑花一挽,剑转鞘收为一体,那动作一气呵成,细致面容满是赞许。
“这么生疏我的招数?看来你练了那么久,也不过如此。”未清狂收好锦瑟,衣服兜口处垂了垂。
“修一本还想着来看你,得亏我没让他来,不然这会丢脸的肯定是你!”
他本以为离冤是听进去自己的话,毕竟离冤那消极怠慢的臭毛病,不是一时半会儿,这次能乖乖留在教内潜心练功,未清狂自然为她欣喜。
然而等他过来一看,看离冤这打法,不是心中有气没处撒,还能是什么。
离冤没想着反驳,正站等继续挨训。
不料下一刻,他手里剑鞘猛的探出,卷鞭带走鬼神,鬼神一下落入未清狂手里。
“欸?”离冤深知兄长的喜怒无常,也只是诧异一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未清狂扔出一个东西,就冲她这方向飞来。
离冤伸手接住一看,竟是罐上好的金玉软膏。“这……”
“我不过问,那也不代表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你那脾气,气上心头什么都不管不顾,等下手上万一有了那冻疮,难受的可就是你自己。”
未清狂说完,见离冤嬉笑般撇了撇嘴角,也知她这又在敷衍自己。
离冤生于寒冬腊月,因幼时疏于照顾,导致寒风入骨,一直以来畏寒怕冷,尤其每到冬季她就更不好受。
后来怕她体质弱早夭,自己执意教她习武,但离冤顽皮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做什么都容易半途而废。
要不是未清狂的强烈要求,现在的她,或许连一把剑都提不动。
离冤畏首畏尾,抬脚紧盯地上的雪,身体被冻得紧绷。
其实离冤什么都懂,兄长体谅她,但又不好将那好表现得太明显,怕他人看出端倪。
有时候有好东西,兄长总会给她悄悄留在,然后再偷摸着给她。
兄妹两早已养成他人所没有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就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兄长护着她,要她隐藏身份,她也决不过问其原因。哪怕是跟他们亲如手足的修一,也都不知道。
离冤记不清小时候都发生过什么,只记得后来自己和兄长相依为命的每日。
她同父亲没说过几句话,母亲更没印象。她和兄长皆是对方唯一的亲人。
同氏族,同未姓,世间独一无二。
教皇血脉特立独行,先教主处处留情,花心成性,后因有了孩子他才破例娶了郡主,也是两兄妹的母亲。
虽明媒正娶,但形式节俭,外界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你啊——”白雪纷飞冻得他耳朵泛红,双目泪液婉转没有落下。
未清狂几经想抬起手,离冤在他面前习惯性低着头,自也注意不到他的这些。
离冤和他相比,他是男儿身,将来要接手魔教,这也注定两人所受的管教不同。
而离冤不似他备受父亲重视,在母亲走后,若不是有未清狂细细护着,离冤这条命可能都保不下来。
那层血缘之下的亲情来之不易,叫人怎会不上心。
正因离冤不受父亲管教,那种不管不顾,养成了她如今洒脱不羁的性格,正如她的名——
……
离冤离冤,远离世仇恩怨。
未清狂长叹口气,对这个妹妹他总是额外谦让。“还不快走,真想得冻疮?”见她没跟上来,于是喊了一声。
“来了——”
眼看着未清狂说着,那个身影渐远,离冤赶快追了上去,手里攥紧那罐膏药。
两人边走边说,也就只有在对离冤,未清狂语气里才少有温柔。
他看着离冤长大,那是他的妹妹,也是这个世上,他现唯一的亲人。
之前因为一些事,他带着离冤擅自改了“魏”为“未”姓,目的就是远离父亲的控制,那些是离冤所遗漏的记忆,他也不愿她想起。
盈盈笑声传响开,雪落在两人双肩越堆越高,他们双双厚重前行,远远却只见那一道黑衣挂霜色的亮景。
……
择日养心殿前,严公公伸手拦住离冤,俯首帖耳地魅笑道:“皇上近来身体不适不宜见姑娘,离姑娘还是请回吧。”
离冤没有选择冲动上前,严公公依旧顶着那张假仁假义的脸,也不说些什么。
现在皇上虽没说什么,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暗暗揣测,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更何况这离姑娘以后会不会复宠,那就另当别论。
他日能多担待点也不错。
……
而他们话里的养心殿此刻内,一道翩翩身影姿态端坐,看似专注于一身,眼睛却在时不时往外头瞟。
只有沈彦卿无半点察觉到自己行为的异样。
“皇上要是不舍,大可直接唤离姑娘进来,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顾瑨忍不住插嘴道,要是可以他甚至想装瞎看不到。
宫中近来传言他也是有所耳闻。
这两人的关系众所皆知,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可那两人却愿意就这么僵着。
顾瑨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皇上既要玩,那就放任他去,自己还不至于什么都要插手。
“胡说!”
沈彦卿被拆穿羞愤的刚想开口否认,但他见外头离冤“不留遗憾”地转身离去,急得一下子从龙椅上站起来。
“朕身体恐有不适,今日不宜议政,将军还是请回吧。”
她怎么就走了?她若在等会朕肯定出去,她怎么可以适可而止!
等顾瑨走后,沈彦卿追出,但门口早没了那个人影。
原地独留一人站那,谁也不敢上前劝皇帝回去,都只敢远远看着。
……
随着时间推移,陆家的事也慢慢淡化在人们的记忆里。
即使未清狂他们知道主谋,但光凭易侯嫣的口头之言缺少证据,这注定还是桩悬案。
这天,未清狂如常处理教内之事,夜深了他才发觉已经子时。
嘎吱一声——
未清狂停下行走的脚步,目光沉沉看向黑暗中的那扇后门,知道这个后门的人不多,这大晚上的。
莫不是修一?
他抬手漫步过去,却瞧见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门外一闪而进。
“谁在那!”
未清狂抿动下唇,语气凌厉起来。
许是因为他突然出声,那人本就有些担惊受怕,突然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就摔倒在地。
“是我——”
求饶的声音快速传来,这声音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待未清狂看清那人的面目就什么都懂了,行迹风尘仆仆,平日靓丽的衣裙上也沾到泥土,看着很是脏污。
那人正是离冤,谁知道她大晚上会跑出去,还整成这幅邋遢样。
未清狂无奈的眼神里又有些不知所措,抬手不知从哪变出一条帕子,递给离冤叫她擦去自己脸上的泥巴印子。
“你这是去偷谁家的鸡了?给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离冤识趣地低头认错,头上原本挽好的簪发乱七八糟的。
未清狂见她不接,往她手里一瞅,这才注意到她手里原还拿着个东西,想来离冤是为了这东西。
还没等他开口问,离冤手一后缩,飞快地将东西藏到后背,即使她不愿让未清狂看见,但未清狂还是看清了。
那是一根玉笛。
……
未清狂琢磨般看了她一眼,满脸写着嫌弃,着实觉得她不争气。
“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魔教现在都拦不住你的心了?别以为有修一帮你把风,你偷偷跑出去我就不知道……”
离冤在背后用袖口擦笛子上的泥巴,也不知是她幸运还是沈彦卿扔时没用力,笛子除了破点缺口,其他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离冤赶紧回过神,正着身子乖乖听未清狂说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