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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沈皇帝成长史 ...


  •   执政殿虽不如养心殿,但那也是越帝生前最喜爱的寝宫之一。
      沈彦卿细遵越帝之遗愿,平日也是吩咐奴才认真打理,不容闪失,却没人想到这场火会突然发生。

      几根磅礴大气的柱子支撑起宫殿四角,上面雕龙画凤属实有排面,如今大火过去,柱子也被熏黑几分。
      看似如玉的狐皮绒毯上,也烧出个黑漆漆的大洞,就连沈彦卿曾经最喜欢的红木桌,也都变得缺斤少两。

      暴殄天物啊!沈彦卿表面平静,内心则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还好,还能弥补回来,他也就只能自我安慰道。

      “皇上要是实在看着心疼,就别再看了。”
      离冤忍着想笑的冲动,想劝他离开:“毕竟,看再多也于事无补……”

      沈彦卿一个眼刀过来,自己则站在曾经仰躺的摇椅边独自思考。

      “唉……”
      看着就心疼!

      殿内放了点熏香,短暂盖住了那焦味。但依旧是发生过的事,即使再怎么掩盖,也无法躲避……

      他余光一瞥,突然注意到最上头挂着的牌匾。那是父皇亲自命最好的工匠雕刻的,现在也有些黑晕,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样。
      要是他老人家还在,见了此情此景估计又是一阵肉疼。

      紧盯不知多久,沈彦卿猛的抬头眯眼细看。
      为什么这牌匾看着那么古怪……,他百思不得其解。

      ……
      那紫檀外表看着虽熏黑,但却能看出有些发腐,这是怎么回事?

      沈彦卿勃然大怒,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赶快命令人取下牌匾。
      不看还不打紧,结果真如他所见,而并不是他眼花。

      “紫檀就算时间再久,内部也不可能腐蚀成这样,除非有人刻意而为之。”
      离冤摸得一手的碎木渣也有些气愤,抬头禀告道。越帝亲自下令,他们胆敢草率敷衍,这简直是藐视皇威!

      哐当——
      沈彦卿正准备下令让人重重处罚那些工匠,却不想一个东西从牌匾正中间,那腐败最严重的地方掉了出来。

      跪地众人忍不住抬眼一看,那是个用料做工精细的上等木匣,里面好似装着什么。就连沈彦卿也都没想到。
      能在牌匾之中藏东西的,唯有当初下令建此牌匾的越帝,可父皇又何必要这样,里面又藏了些什么见不到人的东西?

      一旁目睹一切的离冤看出了他的困惑,提议道:“皇上若是真怀疑这来历,不如自己打开看看便知,兴许里面有什么……”
      皇家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这话直接提醒了沈彦卿。

      下令撤退了所有人,沈彦卿一脸阴鸷的紧盯着木匣,木匣本身并没有什么机关加持,也不知越帝放了多久,他竟也没有发现。

      开?还是不开?

      ……
      最后他还是默默打开。

      殿内一阵寂静无声——

      “……吾本就为不善之人,现如今于弥留之际,与爱妻黎膝下唯有一子彦卿,顾将于朕忘年之交护之……大越万里将士定边疆,吾儿之辈勿让父望之。
      尤其欠之吾胞弟,宫中数年嫌少过问,若等来日,愿弟一切安好……”

      挥挥洒洒几页的书信里,写进了一人余生所有念想。
      从中字迹,语句言行不难看出,此信正是越帝亲笔落下。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纵有千言万语也无可交代,只能选择以这种方式留下遗书。

      沈彦卿的语气随着书信愈加低落,他目光狠厉的想杀人,指甲狠狠掐进信纸留下印记。

      信中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有所交代。
      唯独对他这个独子,以“一子彦卿”四个字草草盖过。

      ……
      毫无牵挂

      殿内死气沉沉,沈彦卿眼眸无彩,深深叹了口气,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现在的他……,只是很想见一个人。

      而那个人能给他所有解释。
      ……

      一抹身影端坐如山,男人拨动手里的琴,发出阵阵悦耳之声。在他的脖颈之处,带着个抹脖溢出丝丝红痕。
      “你近来一直对宁家出手,宁坚汕势必有所察觉……”闻人逸左手持箫,看似漫不经心:“你还是先收敛些。”

      男子手里动作不停,琴声却依然变了个意思,激扬热烈。
      “宁坚汕屠我满门,你叫我怎么收敛?”

      他大气不喘一下,脖颈的伤口渗出血来。原生琴受他的情绪影响,长弦一出如利刃,要不是闻人逸以箫挡住。
      现在早就人头落地……

      “不能收敛你也得给我收着!”闻人逸火爆脾气一上来,可管不了那么多。既然这人是自己救下的,那他的这条命……就属于自己!
      “你若真有那本事,陆家就不会全军覆没在宁坚汕手里,你说是吧……,陆家小少爷?”

      陆知衍只字不言,要不是面前这个人救了他,他早死在陆宅内。

      “好好对待原生琴,到时可别露了破绽……”闻人逸掐住他的脖子,任其伤口开裂出血。“武林大会上,任你随便发挥,只要你不丢了西琴的脸,武林大会后,我就放你自由。”

      一语说罢闻人逸松开手,留他自己一人好好想想。

      说到底闻人逸还要感谢历烊,要不是历烊提醒他,这小子同西琴长的一样,他恐怕还要到处找西琴的替身,不知到什么时候?
      ……

      在远离皇宫的郊外,有一处寺庙,这里居住的都是不问世事,整日念经祷告的尼姑,这里便是尼姑庵。
      也因有好心人的捐赠,寺庙现在还能安稳的保留数年。

      郊外的冷风格外清冷,屋子里尼姑闭着双眼一心读经。女人穿着破旧的缁衣,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然风韵犹存。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的嘴停顿片刻,后又继续念着,睁开双眼时屋里一阵平静。

      ……
      但她知道,那人还在。

      “施主站在这听闻已久,不知找贫尼有何事?”女子起身转头,表现平静得像是在对待一个普通的看客。

      沈彦卿长睫上下煽动,缓慢开口喊说:“母妃……”

      ……
      此女子正是沈彦卿的生母——黎妃,大越金枝玉叶的太后,也是昔日越帝的宠妃。但自越帝走后,她却自愿剃度出宫吃斋念佛,余生甘愿青灯古佛相伴,只求大越之盛兴繁荣。

      “贫尼已经看破红尘,施主莫要做过多纠缠……”
      “你早知他命不久矣对吧!”沈彦卿蓦地开口,神情有些受伤。“他把一切都安排清楚,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沈彦卿口中的他是越帝,他的父皇。顾瑨是他留下的护国忠臣,自己却视顾瑨为狼子野心,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他什么都不说,和她一样。沈彦卿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
      从不过问,只字未提。

      “贫尼不懂……”
      沈彦卿也不急,直言道:“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次他不再称呼她为母妃。

      刚开始她还在否认,但面对沈彦卿的咄咄逼问,她最后只得承认。她扭头不愿看他,脸上表情纠结不堪。

      “是!是我们对不起你……”

      沈彦卿想上前一步,却见她下意识后退,自己只能重新退回到那个距离。
      两人之间好似隔山隔海,怎么跨也跨不过去。

      “对不起?你们……”

      “他也是担心你……”她回避道:“担心你会被奸人蒙蔽,他生前最放心的就是顾将军,有顾将军在,我们都能放心……”
      她语气寡淡,完全不像个母亲在同自己的孩子说话。

      沈彦卿不敢相信,摇头苦笑道:“正因为你们都放心,所以你们一个个都堂而皇之的要离我而去?”
      “父皇走后你也丢下我……,我也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我!”

      最后几句话,他几近濒临崩溃。
      ……

      此话一出她听见也是一愣,那与沈彦卿有几分相似的眉目露出几分受伤。
      四周唯有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声。

      她与越帝青梅竹马。因自小落下病根,身体一直有恙。越帝心细她,也不会主动要求她传承皇家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
      两人甚至准备好从宗族旁支里,找个孩子在身边培养。

      后来当太医把平安脉,诊出喜脉时,两人是震惊的。这个孩子来的意外,来的突然,两人甚至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皇上听不得劝,但你也要以大局为重……”
      太后一听这消息,立刻来她面前给她打眼药。

      那时的太后作为越帝养母,有名无实,更联合朝中外戚势力虎视眈眈,可恨的是他们还无法将其连根拔除,只能一再容忍。
      那个女人不敢去越帝面前碍眼,只得来她身边“劝说”她留下这个孩子。

      太后司马昭之心,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势在必得。
      沈彦卿是越帝膝下唯一的皇子,自然也是被寄予厚望,在还未出生时,太后便盘算着如何将其养在身边。

      所以,他们才不敢对沈彦卿上心……,但逐渐的,他们也忘了沈彦卿的存在。
      这其中有没有自己的私心不言而喻,那疏离也已经在他们同沈彦卿的心里,根深蒂固。

      父子离心,唯有人在时的表面和谐。

      时间久到孩子长大,太后薨逝,事情也已到了为时已晚的地步……
      即使有养育之恩,感情缺失也是无法弥补。

      沈彦卿边说身子在发抖,他一下将自己心中多年的不满倾囊而出——

      “一句话也不留,你们什么时候会想起我来?父皇走了,连你也不要我,你们又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自我记事来,您就没抱过我……”

      沈彦卿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被推开,一次两次三次……,甚至说不清。
      即使他哭得再大声,再怎么闹,抱起自己的唯有奶妈。

      衣食无忧如何,地位高人一筹又如何,他从未体会到的远不止这些。

      她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看着沈彦卿孤独的背影,自己才突然发觉自己身为一个母亲,在孩子的记忆里,什么都没留下……

      余光看见沈彦卿腰侧挂着的笛子,她眼中留下一滴清泪。那是越帝走前留下的最后遗物,也是越帝当年同她的定情之物。
      ……

      离冤独自守在庙口。
      她不知木匣里面装了什么,只知沈彦卿过会便气势汹汹地从殿里冲出来,突然说要来什么寺庙见什么人。

      回程的路上,离冤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沈彦卿全程不说一句话,腰间的笛子因为马车的晃动发出声响。

      他坐在角落的身影是那么单薄,那么孤寂,即使他已经站在万人之巅。

      “沈彦卿……”
      离冤小声喊道。

      就在那一刻,沈彦卿取下腰间玉笛,紧握在手心,脸色漠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在毫无征兆间,他掀开马车帘,当着她的面,将手里的东西,他珍惜已久的玉笛直接扔了出去。

      马车将沿路景色甩在身后,也将支撑着他多年的亲情……,甩在后面。

      沈彦卿原来一直坚信,他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逼不得已离开。
      但事实真相是,自己只是一个顶替的工具……,他们根本不爱他。

      生下他也只是个偶然,父皇爱母妃,但是不爱他。
      他们是人人称赞的佳话,自己作为他们的孩子,却永远得不到他们的爱。

      离冤就这样看着,看着这个一国之君如孩童般卸下防备。
      他在咬牙无声的哭泣——这是他能给自己,保存的最后颜面。

      马车路过障碍颠簸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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