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七楼A

97、第 97 章

　　父女“谈心”

　　回到山上，隐肃扎进了于氏墓地，在里面坐了很久。直到晚饭时间，老师来找他，他仍然一言不发。老师没有发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天我要去看晨晨，你去吗？”饭桌上，老师替隐肃夹着菜问。
　　“emm”隐肃支吾了一下，“我明天有事，您自己去吧。”
　　“哦？”老师微微抬起头，瞟了隐肃一眼，“噢~”
　　饭桌恢复了安静，隐肃随便吃了几口，就到院子里抽烟，抽了一整晚。
　　第二天，老师出发前，隐肃突然出现，“那个，我开车送你去。”
　　说完，便先去山脚下发动车子了，老师在身后，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医院，梁医生看到来的人是老师和隐肃，还有些失落，因为他也通知了商晴，约她来看于未，但商晴没有回复，人也没有出现。

　　商朗也觉察出了姐姐的反常，“怎么不见你去探望余特助？”
　　商晴叹了口气，没出声。
　　“觉得心虚吗？”商朗问。
　　被戳中的商晴只能又叹了口气。
　　“那就别逃避，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别让自己心虚。”商朗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沉思了许久，商晴冒出了一句，“我去和他谈谈。”
　　说完，商晴出门了，自知逃避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她打算今天和自己的父亲做个了结。

　　虽然只隔了几日，但商晴对这栋大楼却有了陌生的感觉。在顶层秘书台处，她见到了老下属冷秘书。
　　“商……小姐？”冷婧眼神有些躲闪。
　　“商董在里面吗？”
　　冷秘书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
　　商晴径直走过去敲了门，不顾冷婧匆忙地追在后面。

　　“你来干什么？”显然，见到访客是自己的女儿，商之毅有些意外。
　　“不欢迎我？”商晴幽幽地问了一句代替了回答。
　　商之毅对冷婧摆了摆手，随后解开了早上冷婧为他系好的西装扣子，坐在了商晴对面。

　　“不会是……想复职吧？”
　　商之毅的问题一下逗乐了商晴，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哦，那就好，我已经跟董事会说了，你和商朗以后都不会在商氏工作了。”
　　“呵。”商晴冷笑了一下，“看来是把我们和妈妈一起割裂了。”
　　“别多想，虽然她有罪，但明理人都知道你们是无辜的。我只是觉得商氏融资到现阶段，还按家族模式运作，太不成熟了。这样不好吗？正好你们两个都不喜欢这里。”说完，商之毅撇了撇嘴。
　　商晴暗暗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真的是妈妈一个人做的吗？”
　　商之毅打量着女儿，看似从容地说，“怎么，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我？”
　　“于晖，姑姑，爷爷，吴汉，他们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商晴一字一字地说完了这几个名字，丰富了自己的问题。
　　商之毅皱起了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眼前的男人又恢复了商晴熟悉的模样。儿时起，每次沟通出现问题时，她都会被这样质问。所以，她只能装作自己能搞定一切的样子，避免能力被质疑。后来，为了不被质问，干脆不再和父亲沟通，慢慢地，对与父亲对话也产生了排斥。

　　听着这熟悉的疑问，商晴心酸地冷笑了一声，引起了商之毅的不满。
　　“你笑什么？”
　　“我又疯了吗？”商晴笑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那我还真的巴不得，就不用面对现在这些。”第一次，商晴想赞同父亲的质疑，也有点羡慕关在里面的特助。因为这些天，她真的累了，内心的愧疚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面对什么了，这些年你和商朗生活优越，万千宠爱，我给了多少父亲不能提供的条件……”商之毅带着不屑的语气老生常谈，又说起了他作为父亲的“成功”。
　　“如果要搭上别人的性命，才能换来这些，我和朗朗也不稀罕。”商晴打断了他，反驳了一句。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看来我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商晴幽幽地下了结论。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商之毅恼怒且不屑，“有证据，你前男友就来找我了，没证据，我就是无罪的。”
　　“什么？”商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玩法。”商之毅笑了，“你太不成熟，我的确不能太早把商氏交给你。”
　　“牺牲妻子，就是你眼中的玩法？”
　　“你妈妈犯了法，又被发现了证据，就只能承受应有的惩罚，这也是这个社会的玩法，是她自己败了。”
　　“那你就赢了吗？”商晴忍不住追问。
　　“当然。”商之毅露出了一丝骄傲，“我劝你也不要在这些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想回到商氏，就要多下些功夫。”
　　“回到商氏？”商晴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这种肮脏的地方，我也不想回了。”

　　女儿用这种语气和形容词来描述自己得意的成就，让商之毅备受刺激。
　　“肮脏？！”商之毅质问道，“这是你爷爷辛苦打下的基业！”
　　“可是爷爷并没有想把它给你，是你通过卑鄙手段才得到的。”商晴冲口而出。
　　商之毅怒目圆睁，“我卑鄙？我只是顺应了天意！而且没有我，商氏哪有现在？也只有我，才能在危难之中力挽狂澜，挽救商氏。”
　　“姑姑的事，难道不是你教唆妈妈的吗？”商晴厌烦了父亲的自负，没有被带偏话题。
　　“教唆？”原本看起来准备发飙的商之毅，忽然冷笑了一下，“你认为她没有主观意愿，我说了她就会做？真还真是抬举我了。”
　　“那你没有吗？”
　　商晴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商之毅没有被激将上当，反而摆出了一副和女儿谈心的样子。
　　“你觉得死了的人就值得可怜吗？”商之毅讳莫如深地看着商晴，“你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死吗？于晖为什么被人勒索不报警，吴汉为什么选择自尽也不肯招供？”
　　商晴一时发懵回答不出，她的确不知道。
　　见状，商之毅继续道，“每个人心中都有隐藏的魔鬼，只是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去直面它，但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好人。直面过，能战胜的，寥寥无几。更多人，是被魔鬼降服了。吴汉和于晖都是如此，他们的宿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商晴陷入了短暂沉默，“那，姑姑和爷爷呢？”
　　商之毅忽然哈哈大笑，“他们心中的魔，比吴汉和于晖的可大多了。”
　　商晴一头雾水，皱着眉看着狡黠的父亲。
　　“既然我们父女难得谈心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想想，我们外来户能在这个城市迅速发展起来，你觉得你爷爷的财富是怎么累积起来的？”商之毅不屑地看着女儿，“你爷爷就是我的‘老师’。”
　　“喔，还有你姑姑，你觉得她马戏团那些动物，怎么运来的？被狮子咬死，不亏了。”说完，商之毅还努了努嘴。
　　“那，你呢？”商晴忽然直视着商之毅，淡淡地问。
　　商之毅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深度，将身子探向商晴，挑着眉，用近乎气音的方式说，“我认为，能直面自己内心的魔鬼，并能激发和操控别人内心的魔鬼，才是成功。”
　　说完，商之毅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显然，这个“成功”指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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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疯了？”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商晴不由得发问，用这个男人曾经问自己的问题。她忽然意识到，可能父亲之前问她这个问题时，也并不是对她的责备，只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是发自真心的。

　　又是不欢而散的一次对话，结局在商晴意料之中，但是这个流程她必须要走。
　　此刻，商晴站在黄英和隐肃都徘徊过的阶梯上，深呼吸了几下，那份对父亲的天生畏惧，似乎也随着呼吸消失了，她意识到，那种畏惧并非来自对父亲这个人，而是畏惧自己和血脉至亲竟然不是同路人。
　　害怕的是分离，分离这一刻真正来了，就不怕了。商晴抬起头，跨下了最后一节台阶。
　　送走了黄英、隐肃，现在又看着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商之毅略过一丝担心，盘算着刚才自己的话，有没有在炫耀中留下什么漏洞。眼下的他，不由地祈祷，希望夫人病情快快恶化，结束这一切。

　　挂了隐肃的电话，郑义万念俱灰，愁眉苦脸地向拍档转述了黄毛绿毛的消息。
　　“这可信吗？”林阳合理质疑。
　　郑义耸耸肩。
　　“商之毅为什么有这么多消息，他本身就太可疑了。”林阳忿忿地说。
　　“可疑也没用，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能随意约谈他了。”郑义叹了口气，因为上级刚刚叮嘱过他，“舆论压力太大了。而且，他能故意透漏这些，说明我们也找不到破绽。”
　　“现在，只剩蔡静萍一个突破口了，是吗？”林阳抓着头发问。
　　郑义沉思着，点了点头。
　　当天，他和林阳再次来到医院，蔡静萍明显更虚弱了，但他们仍然没得到一句有效信息。
　　让两人惊喜的是，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商晴商朗隐肃和黄英，正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