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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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阿有。”许是这时候经过这首歌完完全全的洗涤和熏陶，许如澈算是完全真正放松了下来。
嘴角耷拉下来，垂着眼，那双圆而清澈的眼睛显得无辜而单纯：“我考砸了。”
这句话换了别的任何人说周也无都不为所动，唯独许如澈说周也无会觉得心中生出几分切实的怜惜和难受。
“我给你补习。”周也无只好故作轻松地说。也是为了不想给许如澈太大压力，让他尽量把这件事看淡一点。
而这考试对于许如澈的重要程度又是无需怀疑的。
“你？”
许如澈投过来的目光中都满是惊讶和迷惑，这让周也无面子上有些绷不住，平白就被许如澈怀疑自己的水平。
“是不是我平时隐藏得太深太好了，所以让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解。”周也无捏闸停车，眉心一跳。
“那倒也没有......”但他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听着可信度就不高。
“算了。”周也无推着车继续走了，许如澈快走两步拉住他的胳膊，生怕见他流露出任何一点不悦和落寞的神情。
“要不你教教我别的？这个你肯定会。”许如澈笑得促狭，让周也无莫名觉出几分不怀好意。
“教我抽烟吧。”许如澈说出口的时候那么若无其事，仿佛这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过了会儿他又觉得这件事说出口似乎不是那么光彩，显得他有点丢人，忽然又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哎，就当我没说过吧。”
一声金属敲击声响起，周也无用脚踹下自行车脚撑把车停在路边。
一只手拉着许如澈胳膊把人拉到一旁隐蔽的香樟树树干后面，正好能挡住一个人的身影。再加上夜里光线昏暗，香樟树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交相掩映遮盖起来，给两个人形成了遮盖的天然屏障。
昏暗的夜色把香樟的枝干叶影具象的刻画出来，像是上好细致的工笔画，一笔一划描绘得栩栩如生。于是他们两个人的身子成了天然的画布，叶影都被泼墨的夜色描画在他们的面上、脖颈上、衣服上。让他们的身上都因为穿着纵横交错的树影妆点的衣服多了几分温山软水的明净山水画的淡然和悠长意蕴。
夜色是他们的保护色，枝叶见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隐秘。
就在这样的朦胧和隐晦中，周也无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从兜里摸出来一支烟叼在嘴里咬着，又把一并摸出来的打火机给了许如澈：“点上。”
许如澈大概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太熟练，按下开关手有点抖，哆嗦着端着打火机上跳动的那一簇摇摇晃晃的火苗凑到烟头上，一手笼在一旁挡着并不存在的风，点燃。
周也无猛吸了一口，烟头就闪烁着那一点猩红的火光，片刻又变得黯淡下来。
看着他慵懒自如的眯起眼，许如澈一瞬间有一种回到初次在小巷里见到他抽烟时候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怦然和蛊惑，重新漫上心头。
周也无纤细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支烟，眼神不时在他身上来回瞟，这烟让他一下子成长了很多岁，变得成熟起来，像个颓唐落拓的浪子，有着放纵和浪荡共存一体的感觉，很神秘也很迷人，很容易就把人拿捏住。用个不太恰当且不太合时宜的词语，这让许如澈觉得那是一种近似于似有若无的勾引。
他的这种心思使他一时间没法自然地面对周也无，一时间觉得自己如此龌龊又不堪。和这夜里的昏暗隐蔽的叶影一样，隐秘又不可告人。
“咬着。”周也无另一手掏出来烟盒，掀开烟盒盖子倾斜着，曲起长指敲了敲烟盒从里面弹出来几根烟，抽出一根就塞到许如澈嘴里。
许如澈就很乖的咬住烟，呆呆的愣愣的，只顾着看周也无。
驾轻就熟的样子让许如澈有点被蛊住了。旁人抽烟许如澈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联想起来，记忆里也只有他父亲被烟熏黄的手指和熏黑的牙齿。可周也无慢条斯理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副赏心悦目的画，身上萦绕着的淡淡烟气也让他多了些成熟韵味。并不难闻，反而让许如澈觉得有点上瘾，于是忍不住翕动鼻翼轻轻嗅了嗅。
“小狗一样。”周也无嗤笑他。
许如澈也不恼，反而笑盈盈的。
咬着烟的地方被他唇齿间的一点涎水浸湿了，但他仍旧在咬着，也没松。周也无本来想也给他打打火机点燃烟的，最后临了突然起了点不可言说的坏心思。
于是勾了勾手让许如澈凑近点儿，许如澈向来不太会拒绝他，哪怕没有任何正当理由。所以就这么凑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更近，周也无主动凑上前去凑得更近，眼睁睁看着许如澈眼睛瞪得很大，甚至能隐约看到他微微放大的瞳孔。直到烟头挨上许如澈嘴里那支烟的烟头，再慢慢用自己这支烟点燃他的烟。
“吸一口试试。”周也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吸一口。
他就把嘴里的烟用两指夹着拿在手中，再闲散地缓缓吐出一口淡白色的烟雾，缭绕着模糊了两个人的面容，在黑暗、树影和烟雾的重重掩藏下，变得越发虚幻朦胧，又有隐隐绰绰的不真实感。
烟雾扑在许如澈面上，一缕一缕地飘进他鼻子里，他觉得有点不适应。但听了周也无的话，又急切想要照着周也无的话去做，就猛吸了一口，没掌握好分寸所以一下子呛得咳嗽了起来，半天也停不下来。
本来周也无就憋着一股坏，眼下达到目的，忍不住笑开了怀。
可怜许如澈一旁最呛咳不止，最后甚至眼里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蒙蒙的水雾，在他眼里潋滟生波。这水都在他眼里荡漾，一双眼睛洗过后更显得清澈明净了许多，惹人生出怜爱。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许如澈摆出那么一副似乎楚楚可怜又带着点埋怨嗔怪的意思，周也无有些受不住，就抬手蒙在他眼睛前，遮蔽了他的视线。
“忘了跟你说，第一次慢慢吸，先小口小口的吸，再慢慢推着这口气吐出去。”他在这方面不是个很好的合格的老师，不太懂得怎么组织语言说得更清楚明白些。
可这本来就是个实践为主的活计，只有多次尝试练习才能积攒经验，自然而然就驾轻就熟了。
看不过眼，周也无终于抬手在他后背上缓缓拍着，再加上许如澈一手在面前拍顺气，一会儿也就调整过来了。
许如澈：“你怎么学会的？”
其实周也无没什么太大印象了，只清晰记得，是苏近舟不在了之后自己才开始沾染上烟的。有时候实在扛不住或者清醒着也成了一种折磨他的剧痛时就忍不住学着旁人抽烟暂时麻痹自己的大脑，到后面越来越频繁，甚至有点成瘾。抽得次数太多，周也无不需要人教也就这么会了。
许如澈夹着烟的姿势很蹩脚，一看就是故作老成的新手，看得周也无忍不住发笑。一把把他手里头的烟夺过来扔在地上一脚碾了碾踩灭。
“哎你这人，真够浪费的。”
“说得像你会抽？”周也无毫不客气。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下意识觉得许如澈这样的人就该跟一切单纯洁净美好的词汇和东西相挂钩，不应该沾染任何一点污秽和黑暗，可是周也无刚才简直是胡闹，突然犯了混，差点儿把许如澈拉进无底洞和漩涡中心。
所以才一把夺过来烟把它踩灭了，踩灭烟以后又去打探许如澈的脸色，生怕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莫名其妙。
“我不会，这不是要学吗。”许如澈顺着他的话接，没有半分被戏耍的气恼。
接下来就轮到周也无傻眼，许如澈竟然径直接过了他夹在指尖那根烟衔进了自己的嘴里叼着，并且还一脸得意且挑衅炫耀意味十足的当着他的面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口烟，在空中缭绕成一个个烟圈。
“也不难。”许如澈下了这么个结论。
周也无面上却忽然结上了一层冰霜，没有接话，面无表情。弄得许如澈有点害怕，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周也无就径自走出香樟树的掩映，显现在昏暗的路灯底下，踢了脚撑直接自己跨上去就骑走了，没有多给许如澈留下一句话。
直到许如澈在原地怔怔反应半天，才明了过来，缓缓松了口，改为夹着那支燃了一大半的烟。
在周也无嘴里燃了一半，又被他接过去咬在嘴里燃了另一半，猩红的烟头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这样忐忑着，纠结着，许如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甚而苦涩起来。
他们总是这样，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人都站在一块儿，心还贴不到一起。许如澈越来越没法控制自己下意识地去做一些事说一些话，那些被内心深处驱使着的时候，让他变得仿佛不是自己。
可他又是带着隐秘的欢喜、渴盼和激动的。在每当他以为周也无也会就此顺应的时候，他却偏偏退后或者躲开了。
许如澈把指尖的烟重新含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大口，那种呛咳不止的滋味儿被他重复了一遍，胸腔都带得一阵猛烈的碰撞声。
这样剧烈又深刻的咳嗽，是他在用这样的方式隐隐地提醒着自己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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