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都别睡[电竞]》昧夕

20、无不动容

　　Sleep把自己关在了房门里，除了是淮有房间钥匙晚上进入，其他人已经两天没有见过他的影儿了。

　　大家开始还以为风筝一时在气头上，Sleep过后要是真诚道歉，这事情还有余地。

　　直到风筝开始四处打电话联系选手试训。
　　Sleep听到了风声也大抵明白了。

　　这天中午，他正在收拾东西。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他正纳闷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宁戚，Sleep蹲在行李箱旁，手边的动作停住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一会儿。
　　还是宁戚率先破冰：“那个，你妈来了。”

　　话吐出来，宁戚觉得味儿不对，又重说了一遍：“你妈妈来了。”

　　“什么？我妈？”睡的表情上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是真的，还在楼下，说找你。”

　　他和是淮还有肖霄在训练室，到了饭点肖霄刚开了一局就说不下楼吃了。

　　只他和是淮下去。
　　刚下去一楼就有人按门铃。

　　门一打开，赫然入目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收拾得很精神，衣衫也干净，但是眉眼间难掩沧桑，背上背的，手里提的，大包小包得把她压得佝偻态。

　　宁戚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从她粗糙的手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妇人经常做农活。

　　拇指和食指窝里有用创口贴包住的伤口，大概是镰刀伤的。

　　“您好，请问您找？”话是是淮先开口问的。

　　“我找徐兰兰。 ”她试图把话说得字正腔圆，却还是带出了乡音

　　“我们这儿好像没有什么叫做——”是淮停住了，脑子里突然开始过滤信息，最后筛选到了和他相对应的人的名字。

　　“找Sleep的。”

　　宁戚这也反应过来，有些诧异，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淮一边把Sleep的妈妈往里面引，一边让宁戚上楼叫人。

　　Sleep匆忙赶下来，见到自己的妈妈，满是震惊。

　　“你咋过来了？”

　　“马上不是过年了吗？家里的猪除了小猪崽都卖了，我就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Sleep的妈妈名叫沈红霞，也是土生土长山东人。

　　说着她拍了拍放在椅子上的大包：“自己家还宰了一头，做了腌肉给你们带来哩，还有自己个种的花生，对哩还有你爱吃的卷饼，我做了好多呢。俺本来说，把地瓜也给你带点儿，你爹说太重了，不让俺带，说你要想吃给你寄。我已经会寄东西了。”

　　Sleep双手微颤，一滴水打在了他的手上。

　　“妈，这边什么都有的，肉不是想买多少买多少。”他一个大高个，语气里有嗔怪，眼眶湿润又强忍着。

　　“那咋能一样呢，外面的猪肉都不好，哪有自己家的放心，而且也不多，你和大家一起吃，尝尝家里的味道。我一会儿就烧给你们吃。”

　　Sleep表情凝住，在犹豫怎么开口。

　　他妈妈也是瞬间就读懂了儿子为难的表情，有些羞怯地用手擦拭额头上的汗，小心探问：“你们这儿是不是不让啊？没事儿没事儿，你放心，俺知道规矩，俺就看你会儿就马上走，反正也放不坏，你啥时候想吃了再做了吃。”

　　沈红霞慈爱地看着他，一直盯着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多吃饭，你看你都瘦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莫惹事哈，我看你们这儿的小伙子都精神，也都不是坏人。”

　　沈红霞又像是变戏法的从摆在地上的红红绿绿的塑料袋里拿起来了一个，往宁戚手机塞：“我这娃啊不太会说话，但是脑子是很聪明哩，他要是有啥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平时多帮衬帮衬，我在这儿先谢谢你们了。”

　　她一边说一边鞠躬，宁戚推拒，沈红霞怕宁戚是看不上乡下的小东西，赶忙拆开递到他面前：“这是俺们自己晒的地瓜干，可好吃了你尝一下。”

　　宁戚不好多拉扯，怕沈红霞误会，象征性地拿了一片。
　　香甜，有嚼劲儿，确实是好吃。

　　沈红霞期待的眼神看向宁戚，小心地问：好吃吗“”

　　“好吃，好吃，非常好吃。”

　　“妈，你啥时候回？我和你一起回。”Sleep鼓起勇气。

　　“我今儿晚上就回，咋——”徐母停住了话头，反问：“你为啥要回？你们不是过年前还有比赛要打吗？我和你爹都在网上那个新闻里看到了。”

　　“我——”

　　“你咋？”
　　“我被开除了！”

　　“这……这是咋回事儿吗？”
　　“我，我，在俱乐部打架，”

　　“你，打架？你打谁了？？”

　　宁戚最后一口地瓜干还没吞下去就被cue到。
　　Sleep的视线停到宁戚身上，沈红霞跟着看过去发现是宁戚，

　　宁戚那一瞬间想躲。

　　他剃的是个寸头，个子又高，不笑的时候带着自然的疏离劲儿，更有甚者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不好相处，他怕吓到了沈红霞，咽下地瓜干慌忙开口：“是小摩擦小摩擦。”

　　“小伙子你长得这样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沈红霞去拉宁戚的手，说着说着竟还抽泣起来：“他从小就犟，为这个天天被他爸用鞭子打，他脾气不好，千错万错都是俺们家兰兰的错，我在这儿给你道个歉。”

　　沈红霞说着膝盖微微弯曲。

　　“没有没有，阿姨你站好。”宁戚眼疾手快，叠在她的手臂底下的双手，用力扶住沈红霞的下沉的身体，他的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常年农事劳作，力气倒是大。

　　风筝也是得到消息到了一楼，看到Sleep的妈妈，挂上笑意，热切地打着招呼。

　　“您是他的妈妈吧，我是这个俱乐部的经理。有失远迎。”
　　“那你就是最大的是不？是老板？”

　　风筝怕她理解不了，只能说是。

　　“开除是咋回事儿吗？俺家兰兰打架是他的不对，这点没有认，俺一定好好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但是开除……”

　　风筝：“徐妈妈，是这样哈，在我们俱乐部是规定的，不能打架，打架就是开除，这点他本人也是知道的。”

　　沈红霞在脑子里过了好久才缓过来，缓过来以后又开始无声地流泪，留完眼泪又恨铁不成钢。

　　“我让你打架，让你打架！你别的冒学会，还学会打人了你！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出来打比赛，你爸为这个到现在还整天熊我呢。”沈红霞声泪俱下，一拳一拳地敲打在Sleep的身上。

　　Sleep也丝毫不动，任由她的妈妈，只是妈妈咸湿的液体落下似乎也会灼伤他。

　　“妈，是我错了，俺们回去。”

　　“不回去，不能回去啊。”沈红霞像是突然受到刺激，身体一抽，扑到风筝的面前跪下。

　　宁戚都震惊了，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的道理他懂，可是这场景他可能只在电视剧里才看到过。

　　动静太大，楼上的YT和肖霄都下来了，停在楼梯半中央，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俺这孩子，您可以打可以骂，但我求求领导，求求领导让我家娃继续打比赛吧。”

　　风筝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脑袋嗡了，是淮和宁戚帮着他三个人一起拉才勉强托起来一半。

　　但是根本抵不住沈红霞的腰塌下来。

　　父母能为了子女付出的程度就和沈红霞此刻展示的柔软程度一样。

　　“领导，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沈红霞跪着还要磕头，山东人的叩拜做得实，框框就磕下去两个。

　　风筝欲哭无泪，恨不能自己也跪下去才不至于折煞别对方。

　　“你们干什么吃的，快扶啊！”YT和小小听到了，几个人都一起上前，Sleep也用了吃奶的劲儿。

　　“妈！走回家！”

　　“不不不，领导还没答应了，你快来，你快给领导认个错！领导，让我儿继续打吧，真的，我向您保证，他以后肯定不敢了，他要是再敢我立马把他领走。”

　　沈红霞的声音几近嘶哑，苍凉感融进去，让俱乐部全体都陷入了悲悯的情绪。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领导，你是不知道，他没有书读了，他高中没有念就出来打比赛了，他为了出来他爹抽了他不知道多少顿鞭子，好不容易现在有个样儿了，我还能在手机上看着他出来。”

　　“领导，俺也不指望他赚多大钱，俺们家虽然比不上城里，但是吃的用的都有。只是俺们兰兰以前说，他是出来打比赛拿冠军为国家争光的，他要是还有点用处，能不能就让他再试试？”

　　“俺真的求你了——”

　　围观的人无不动容。

　　是淮眼眶红了，他看了眼宁戚，宁戚低下头，手背在身后左手掐着右手手腕，用疼痛麻痹，倔得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出来。

　　Sleep挺直了抿嘴半晌，突然，哐当一声也跪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两样，他一次干了个全，向来脾气暴躁的Sleep在这一刻收敛了他全部的气焰。

　　“风筝哥，我也求您留下我，我可以不拿工资，要是有合适的选手，我也可以做替补，队伍需要我改的点我一定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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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山东方言比较多样，这里参考的是临沂地区乡村目前还有说“爹、妈”这样称呼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