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苦寒世界（1） ...
-
修和戒回银时空的时候，铁时空已交初春，但银时空正是最冷的时节，虽然镫再三叮嘱说“这里非常冷！穿厚一点！”可是直到穿过时空之门，他们才真正意识到“非常”到什么程度，雪没到膝盖、冰冻三尺，修甚至怀疑连瞬移都会在空气中留下冻住的印迹。
药庐的院子里却没有一点积雪，劈好的木柴高高地一直堆到房顶，兄弟俩顾不得多看，快步走进院子，如今屋里的炉火很有吸引力。
“我们回来了。”这真是一种奇怪的表述，他们却很自然地这么说着。
镫、冥和昭烈正围坐在炉火边，看到他们，昭烈又惊又喜地站起来，“大哥！”提高了声音叫道：“华佗，大哥回来啦。”又说：“不是说晚上到吗？赵大哥他们都调了班，要给大哥接风呢。”
镫替修回答，“就是怕大家一起请假，才特意说晚上的。”他和冥在屋里也穿着厚厚的大衣，瞧着实在笨重。
“喂，辉煌斩怎么样？真的很辉煌吗？”冥两眼放光地问。
修点点头，冥和镫显出悻悻的样子——辉煌斩可是铁时空最强的异能术之一，几百年都没人练成了，没看着真是遗憾。
戒安慰他们说：“我也没看到，总会看到的。”
这时华佗从后屋奔了出来，“大哥，想死我了啦！”一头撞进修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一头乱发蹭得修直想笑，被这小动物一抱，身上立刻暖和起来。
“还没吃饭吧？我去做。”昭烈说。
“吃过了。”修拍拍华佗，小动物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那我去煮点姜茶。”昭烈转身去了后屋，她只穿着轻便的小皮袄，行动很灵活。
华佗拖了两张椅子让修和戒坐在火炉边，冥熟练地拿火钳子拔了拔火，火头更旺了一些，华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起来，“二哥还在劈柴吗？”
“外边没动静好一会儿了，应该扫雪去了。”镫把身体放得更舒服些，伸出手去取暖。
“二弟现在不卖枣了吗？”修问。
“早不卖了，再卖他准得生病，阿香替他下山了。”
“怎么？二弟身体不舒服吗？”修顿时紧张起来。
“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你也知道二哥的脾气啦，整天看到不平的事又不能出手，一股火窝在心里像烧似的，回来就发疯似的干活，老这么着还不得闷出病来啊？”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董卓那个混蛋！他设了举报司，派了很多的密探，谁要是被举报对盟主不敬，审都不审就直接处死并抄没家产，其实现在已经没人敢说他一句坏话了，问题是很多无赖都当了密探，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有人敢说个‘不’字就安上不敬之罪，死了都没处喊冤。董卓明知道手下胡作非为，却说这就是规则，坏人就该有钱有势，好人就该被欺负，每个人都有选择站哪边的自由，这么一来他那些手下就更无法无天了，真是没天理！”
昭烈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姜茶进来递给修和戒，修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过了杯子，华佗接着说道：“还有，这两个月就征了三次兵，不应征也可以，得交五倍军费，有的人家壮丁少，参军的话一家老小没人养活，不参军交完军费也得饿死。前两个星期北方的农民被逼得起了义，可是他们拿的是什么？破刀、破枪，还有镰刀锄头，装备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打？而且董卓还立下‘误军机诛三族，军功换官换钱换美女’的军规，他的部队不管为了哪条都得拼命啊，北方义军只撑了两天就全军覆灭，老贼还不罢休，把俘虏浇上油膏活活烧死，还说什么‘罪有应得’…”
不假魔力，董卓也是魔鬼！如果他和魔界无关，就不能管了吗？封锁他，就能改变银时空的现状吗？修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却感觉不到暖意。有时候我情愿不是异能行者，身为普通人，也可以拿起武器去战斗吧！他猛地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大哥…”
“修…”
修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戒赶忙也放下杯子，追了出去。
“戒…”镫追到门口，两人都没影了，镫苦笑了一声，回头对冥说：“曹操拿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给他们，外面多冷啊！”
华佗懊恼地说：“唉，我不该说的。心里堵得慌，一说就停不下来。”
冥拍拍华佗的肩膀：“没事，修迟早会知道的。”
“修。”戒追上了修，和他并肩走着。
修大口地吸着气，冰冷的空气一路刺痛着冲进肺里，好像这样才又能够呼吸了，他低声说：“请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这不是命令，是请求。戒担忧地看着修，停下了脚步，修大步地向前走，一拐弯没了影子，戒长长地叹了口气，老爷爷担心得一点儿也没错，可是，我能改变修吗？只怕谁也改变不了。
修走着走着，在冰冻的瀑布下看到了关羽，他赤着上身、光着脚，在雪地里打坐，头上冒着袅袅的白烟——只有用苦修折磨自己，才能缓解内心的痛苦吧？
修站了好一会儿——关羽没有发现他，他也没有叫关羽——默默地别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沿着关羽打扫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直走到十只脚趾都冻得麻木了，修才停下来，呆呆地站着，他曾经认真地考虑过老爷爷说的话，也决定按灸舞的指示去做，可是现在他知道，事到临头他很难克制自己。
这时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人，背着个大背包，从修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他，他却看不到修。那是个陌生的脸孔，修警觉起来，但是从来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他很快认出了来的是谁。
“会长。”修叫道。
曹操停了下来，看到修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快步向这边走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咦，你怎么知道是我？”
“看你走路样子啊。”
“这样啊！”曹操显得很开心，顺手抹掉了易容，他瘦了，但是眸子里有一种精神奕奕的亮光，这是一种执着的神采。
“不是说晚上到吗？”
“嗯，提前了。”修心情不好，久别重逢也高兴不起来，简单地回答。
曹操摸了摸修的胳膊，“你怎么没穿貂绒衣啊？仔细冻坏了！快，穿上这个。”曹操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短氅给修披上，不知是什么皮质，轻便但很暖和。
“这么冷怎么在外面走？”曹操重又背上背包。
“刚听他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修有心事几乎从不对人言，并不是“倾诉”这种对普通人有效的减压方式对他无效，而是他认为努力无法解决的事诉说也无济于事，只会徒增听者的负担，但是今天见到曹操，不能向戒、羽诉说的心情就像找到泄洪口似的，突然奔涌而出，这到底是出于对曹操能力的信赖还是感情上的依赖，修不曾去分辨。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换了别人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意味，曹操却完全懂，深深地看了修一眼，突然拉起他的手，“走，找个地方坐会儿。”
曹操找了块方正的大石头，拂尽石上的积雪，从包里拿出另一件短氅铺上坐下，招呼修坐在身边，这里已经离开了大家出入的小径，非常的安静。
“会长，你不是说要行动吗？什么时候？怎么做？”修连声问——前几天冥让他们回来，说曹操准备行动了，要找他们商议，现在修知道了银时空的形势，也急于想采取行动——曹操的脸色却沉重起来，叹息般说：“就算我们倒董成功，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为什么？”修一惊，数月前曹操还信心满满地让他放心，说一定会把世界拔正回来，是什么令一向自信从容的会长这么悲观？看来出了非同寻常的状况。
曹操道：“你走后不久，董卓推行限言禁言的政策，撤换了全校盟所有教材，把自己塑造成偶像，并派出众多密探，使反对的言论不能出现，这样的洗脑持续上十年八年，百姓就会失去思考能力，成为身心双重意义上的奴隶，到时候就算我们为了解放他们不惜牺牲，只怕他们还会倒过来骂我们是‘逆贼’。”
我们绝不能等那么久，修心里说。
“董卓还在短短几个月内把军队扩张到30余万，军力已经远远超过我们…”
修恍然大悟，“阿香和我们说过必须同时解决董卓和这些部队，会长是为这个犯难吧？”
曹操摇了摇头：“同时解决二者确实很困难，但是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不敢说百分百的把握，至少有相当的机会。”
修在曹操低沉的声音背后隐隐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凉意。“会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像闷水久了似的，曹操大大地吸了口气：“新教材推翻了旧规则，赋予贵族更多的特权，而且支持不择手段的获取，各区校盟认为新教材对他们有利，大力拥护推动新教材，并学董卓征兵圈地，使平民沦为奴隶。在扩张的过程中不时发生摩擦，因为害怕被人吞并，更加变本加厉，发展到连姻亲之间也互不相让，现在好些区校盟的兵力已经增长了一倍有余，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到手的利益。董卓就像黑暗的火种，已经点燃了熊熊大火，就算没有他，这火也会继续烧下去。”曹操的声音越发低沉，修也越发感受到那种隐含的寒意，修想起了铬时空——如果心魔处处存在，异能行者便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说
第202章 苦寒世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