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小龙犬》红豆沙不冰

13、情书

　　许是住在桃林附近的缘故，姮娥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个信笺。这信做工极为考究，带着新鲜的墨香，兰草为封，篆体运笔，匀净修长，婉转通畅，虽然只有某某亲启几个字，但这封信的格调，似乎在昭告着自己是传说中的情书。姮娥的心脏不自觉的跳了几跳，城外半仙说的果然没错，桃花招桃花果然厉害，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在凤阳阁也种上一片，不至于长这么大爱慕者寥寥无几，搞的自己都以为自己长得不符合大众审美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等到自己和离后，一定要种上十亩八亩的，到时候夫婿男妾们想必是不用愁了。
　　再细看，原是只是楚玄约她在聚仙楼见面，桃花什么的都是浮云，封建迷信果然信不得。姮娥有空在院子里数蚂蚁，却实在没有功夫跟楚玄见面，正想回绝，信封里掉出一个翠绿的玉兔。
　　只见这玉兔晶莹剔透，流光湖色，胖嘟嘟的身体似乎在回头看顾着什么，憨态可掬。姮娥的心里咯噔一下，这跟自己平时挂着那个做工可真是如出一辙，分明是一对，不同的是自己的是一只兔子在啃着萝卜吃，看起来傻乎乎的。现在可真是说不清，玉兔是自己在及笄礼上收到的，不知是哪家女郎送的，姮娥觉得有好玩就留下了。
　　难道是楚玄思慕哪家女郎送了这个礼物，结果被粗心的女郎误放入给自己的礼物盒子里了？亏自己还戴了这么久，真是够丢人了。
　　这样也好，自己知道楚玄有喜欢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彼情微微
　　朝露晨曦
　　未曾依依
　　何来惜惜
　　聚仙楼牡丹厅里，楚玄早已经在此等候，见她走来，眉眼都是笑意。他的笑跟盘瓠的不同，盘瓠笑容是正午的太阳璀璨夺目，而他的笑容如三月的春光暖人心脾，当然他们同样都是倾倒众生。桌上放着姮娥爱吃的水晶蘡薁果、梅子浆洛等小食，更有聚仙楼的特色糕点——采莲。素白的瓷盘上，是一幅用酸酸甜甜的浆果汁勾勒出的水墨画，兰舟轻摇，一个少女在素手采莲，那少女看不清脸，只有一个身影异常窈窕，却让人忍不住幻想她的花容月貌，及她荡舟时候的悠扬的歌声，莲花粉嫩莲心鹅黄，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不仅意境美，更好吃。姮娥拿起一个荷花，十六片叶子纹理清晰可见，咬下去，外面酥皮焦脆可口，里面蓉泥滑嫩流心，每个荷花都有不同的口味，用心极巧。
　　“姮儿，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鱼，这里的桃花鱼不错，不如尝尝？”
　　“你说的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未必就喜欢，就拿这水晶蘡薁果、这桃花鱼来说，我早就不爱吃了。”姮娥这分明是借题发挥，明明现在还爱吃，还不肯承认。
　　“好好好，不爱吃我们就吃点别的。”楚玄依然是那么好脾气。
　　姮娥自己先泄了气，乱发什么脾气呢，到底是少时懵懂中思慕过的人，不过是喜欢的太浅轻易散了，也无爱也无怨，居然因着少女的羞涩而生出几分恼意，真是要不得。遂停止自己的无理取闹，道：“楚玄，这玉兔居然是一对，不知是哪位女郎误拿给我的，现在物归原主，愿你早日觅得佳人归。”
　　“为何你觉得是误给呢，也许这玉兔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那好吧。”姮娥也不分辩，这楚玄分明是因为送给别人的信物被随意转送而羞于承认了，自己果然善解人意，也不拆穿他，给他留个体面。
　　楚玄看出姮娥不信，也不解释，只说“姮儿，你小时候总叫我玄哥哥，现在倒是生疏了，总归东西是你的，从来都没有别人，你收着好么？”
　　姮娥也不好再推拒，心里想着这玉兔以后万万是不会戴了，让人好好收着便是了。
　　“郎主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单纯，姮儿你万事要小心。”
　　如此随意编排别人的夫婿，即使姮娥不曾心仪盘瓠，也不允许别人诋毁他，况且楚玄的目光如此灼灼，仿佛要把自己的身影锁在自己的眼睛里，着实有些恼人。不爱还撩，肆美行凶，中伤他人，真当自己好脾气。姮娥的火气嗖嗖上来了：“你自有心上人，我自有夫婿，也许你并无它意，不过瓜田李下，还望你不要如同花蝴蝶般到处眉眼纷飞，没得乱了体统。”
　　“帝姬，下臣知罪。”眼中翻腾的痛苦藏不住，只默默的低下头。
　　旁边侍从看不下去：“您是帝姬，难道就可以如此践踏别人的心意么？蓝田水沧玉，稀世珍品，连各地主君都求而不得，我家郎君千辛万苦找来，亲自做图稿，雕琢了数日，才得了这两块玉兔......”
　　“住口，不得对帝姬无礼！”楚玄呵斥侍从，也打断了他要继续说出的话。
　　姮娥一直知道这玉兔看起来质地不错，没想到如此不凡，看来楚玄对那女子果然很上心，怪不得礼物被那女子转手送人后，痛苦的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原本是送给谁的了。要说糟蹋，自己真是冤枉，糟蹋你家郎君心意的分明另有他人，回头自己不免得好好查查是哪位女郎送的，要是真般配，自己也撮合撮合他们，如此再将这对玉兔二处并在一处，也算成就一段佳话了。
　　楚玄低着头，一幅恭敬的臣子的样子，姮娥实在不想跟自己少时的朋友闹成这样，这气氛如同梅雨的天气一般低沉阴暗起来，如果是鱼，都得越出水面汲取空气了，因为气压实在太低。姮娥想着，你看我身为帝姬是如此的宽宏大量以德报怨，别人惹我生气，我还想着成全别人婚姻大事来着，一时沉浸在自己的高贵人格里无法自拔。
　　楼下一阵喧闹，有男子叫嚣的声音，还有女子哀哀的哭诉，姮娥走到窗口。确是一出闹事欺男霸女的大戏，只见那女的弱不禁风薄肩斜露，袖子被一个满脸横肉油光满面的汉子扯着不放，那女子是那么的楚楚可怜，那汉子是那么的粗暴无礼，围观群众兴致高昂，更有人在路边买了茶点边看边吃，来的晚的就只能伸长脖子惦着脚看了，这种当街强抢民女的戏码，历来民众都是百看不腻，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这二人正在姮娥的窗口下面，姮娥这边绝对是看大戏的豪华包房，可以边吃边看，简直物超所值。
　　姮娥索性叫着楚玄他们一起看，顺便要了些瓜子嗑，这汉子也不晓得是不是没有吃饱饭，拉扯了半天，也不见把人拽走，也不见衣服多扯掉几分。围观群众纷纷有些失望。
　　“哎呦，行不行呀，看着块头挺大原来是空架子，拉扯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效果。”路人甲。
　　“真是造孽呀，这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要被一个莽夫欺辱了去，真是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呀，真为你们这些看客感到羞耻。”路人乙。
　　“你行你上呀？”路人丙。
　　“要不是等下我还得接我家孩子下学堂，我一准儿去，这不是怕来不及么。你又没有孩子要接，你怎么不去？”路人甲。
　　“我可不是怕了，只是我娘不让我跟你打架。”一脸大胡子的路人丙羞涩的回道。
　　“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要是她不先勾引别人，满大街那么多女的怎么这汉子就偏偏要轻薄她。”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要出手一个没有。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气氛热络非常，万事俱备，只欠一位救美的英雄。只是这英雄似乎时间观念欠佳，姗姗来迟。
　　姮娥缕了缕头发，不如我来上？来一出美人救美人，不落俗套，也不枉费这出好戏。
　　可惜上天没给她机会，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住手，放开这位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