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夏》袖白

4、开花

　　高一下学期，开校的第一天不上课，班主任发了分班志愿表下来，让大家认真考虑。

　　林夏的同桌是个憨厚的男生，他问林夏：“你要选理科吗？”

　　一中校训：生是理科人，死是理科鬼。

　　学生传言：死在理科也比活在文科强。

　　林夏有些踌躇。

　　中午的时候她把收上来的暑假作业交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正在闲坐着喝茶，看到林夏进来，8班的班主任笑着问她：“林夏，想好学文科还是理科了吗？”

　　8班的班主任是她们班的地理老师，林夏还没回答，11班的班主任已经笑着拍了桌子：“这姑娘学习这么努力，数学又这么好，到文科班去多浪费啊，听我的，学理。”

　　林夏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硬着头皮笑笑岔开话题：“老师，我把作业抱过来了。”

　　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远远的对着她伸出手来。

　　他的笑容像是照亮了一整个冬日的阴霾。

　　林夏放下作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老师你还教十班吗？”

　　回到教室的时候，林夏的脸有点红。

　　她拿出志愿表，在文科的那一栏里，工工整整的打了一个勾。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下雪了。

　　南方的雪向来是浅薄的，这次却落得很大，纷纷扬扬的落满了整个校园。

　　林夏没有带很厚的衣服，只能裹着围巾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上午在教室刷了会题，吃完午饭，林夏去开水房提了壶热水，刚回宿舍她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雪花，就接到了数学老师的电话，数学老师很抱歉的说他有其他事情，只能麻烦她来教师宿舍帮他批改一下几个班的作业。

　　林夏迟疑着答应了。

　　不管她对他抱着何种心思，女学生去单身男教师宿舍，始终不是一件很恰当的事情。林夏站在教师宿舍楼下面，搓搓被冻红的手。

　　等下就借口说还有事把作业抱到教室去改吧。

　　林夏这样想到。

　　然后就在敲开门的一瞬间愣住了。

　　英语老师来开的门。

　　身后还站着她的老公，林夏的语文老师。

　　里间还有人影重重，欢声笑语间，林夏恍惚间以为自己误入了教师大联欢。

　　他从里间走出来，穿着一件居家的黑色毛衣，袖子挽到手肘，手上还提着一袋零食。

　　语文老师笑着抢下他手里的零食塞给林夏：“你老师想偷懒，所以叫你来帮他改作业，他就把我们叫过来打牌。”

　　他微微的笑起来，指了指角落的一摞：“林夏你帮我把这些改完。”

　　“不着急，慢慢改。”

　　屋里很暖。

　　外间放的是目前最流行的火炉桌，盖板揭起来就当炉子用，盖上盖板，就是暖暖和和的一张桌子。

　　英语老师嗑着瓜子，在里屋看一会众人打牌，又出来看看桌边端端正正坐着批改作业的林夏。

　　乌黑的头发从脸的两侧自然垂下，衬得脸庞格外白皙，十六岁含苞待放的少女，端端正正的坐姿，像一枝柔韧的竹。

　　她索性放下瓜子跟林夏聊起了天：“今年真的挺冷的，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林夏没有放下笔，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英语老师把瓜子推给她：“你们王老师也够偷懒的，作业都让学生改。”

　　林夏放下笔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老师人挺好的。”

　　这周五的数学作业并不是很多。他并不喜欢拖延，周四的随堂测验试卷在当天晚自习的时候就已经批改完发下来了。

　　大概是太热的原因，她忽然觉得脸上微微的有些发烧。

　　下午5点的时候，林夏礼貌的跟各位老师打招呼告辞。

　　他把林夏送到门口：“今天谢谢你了，下雪了，外面冷，早点回宿舍吧。”

　　林夏的目光在他挽起的袖口停留了一瞬，里间语文老师还在不满的抱怨：“老王把我们喊过来，他又不打，就我一个人输一个下午——”

　　她觉得心口像是燃着一团火，火势还在不断蔓延，把她的心烧成了一片焦原，余烬中火势不尽，仿佛心上开出了花。

　　她围上了围巾，遮住了她绯红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