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夏》袖白

3、侧脸

　　第一次月考结束，晚自习开始前，林夏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

　　班主任年纪已经很大了，两颊的肉已经松弛，当他板起脸的时候，腮边就像是鼓起了一个小包。

　　他把林夏的试卷扔到她面前。

　　“说吧。”班主任的声音很冷，“你抄的谁的。”

　　天还是热的，林夏却像是站在了冬日凌冽的寒风里，心里是冷的，手脚也是冷的。

　　她试图辩解：“我没有作弊。”

　　班主任抱起手臂，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了然和不屑：“你父母把你送到这里来，我以为只是底子不好，没想到根子上都是坏的。”

　　“没有作弊？”他用两根手指夹起林夏的试卷，薄薄的纸张在抖动中发出绝望的脆裂声音，“没有作弊你数学能考上146？要不要我把你中考成绩调出来看看？”

　　半小时后，班主任看着面前仍旧一言不发的林夏，皱起了眉。

　　按理说小姑娘才十六岁，又是娇得跟朵花一样，要是真做了弊，被他这么一吼一吓，早该老老实实交代了才对。

　　也不能一点心虚都不露出来吧。

　　班主任有些踌躇。

　　“你先回去上课，分数的事情我会跟你数学老师商量。”班主任咳了一声，“到时候会按你们的排名来调整座位，如果你真的作弊了，我会跟学校反映，让你重考。”

　　林夏努力控制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咬着唇点点头，便从办公室里面冲了出来。

　　晚自习已经开始了，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她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光。

　　老师办公室的笑声，远远的被风吹过她的耳畔。

　　“老陈你也是，那么漂亮的小姑娘，被你训得眼睛红红的都不敢哭。”

　　“漂亮有什么用。”班主任像是在拍桌子，“不认真学习，以后考不上大学，未必还能靠着脸吃饭？”

　　林夏很快擦干净眼泪，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她的前桌女生悄悄给她递了张纸巾。

　　“不用怕，陈老师就是看起来凶点儿。”前桌的女生姓杨，戴一副黑框眼镜，“其实他人挺好的。”

　　林夏感激的冲她笑笑。

　　出乎林夏预料的，第二天班主任在上课的时候点了她的名字。

　　“这段时间林夏同学非常努力，进步也非常大。”班主任还是一贯的板着脸，眼神却温和了许多，“好好学。”

　　林夏被同学好奇的目光包围着坐下，在模糊的疑惑中，心里突然浮现了那截挽起的衬衫袖口。
　　那点白灰像是粘在了她的心上。

　　上完下午的课，林夏没有跟同学一起去吃晚饭，她匆匆的抱着数学作业，穿过长长的逼仄的过道。

　　“老师好。”林夏站在教师办公室的门口，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今天晚上是数学晚自习。

　　她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握着笔的他。

　　只有他。

　　“作业都收齐了？”他拿笔指着桌上的空隙示意林夏把本子放下，“你没去吃晚饭？”

　　林夏摇摇头：“总觉得下去吃太麻烦了，就让同学帮我带了个面包。”

　　他笑了起来：“我都听陈老师说了，这次数学你考得很好。”

　　他放下手里的面包，在林夏抱过来的本子里翻了翻，找出她的作业，然后把剩下的一摞推给她：“我这还有十二班的作业，这些你帮我改一下。”

　　林夏答应了一声，从他的桌子上拿了一支红笔，就在旁边桌子边坐下。

　　夏末的风还是热的，老师的办公室也不例外，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落地风扇嘎吱作响，林夏的额头很快就起了一层薄汗，她用手把汗湿的一缕发丝拨到耳朵后面，在转头的间隙悄悄的偷看他的侧脸。

　　他的鼻子很高。

　　眉毛很浓。

　　当他专注的看着一点的时候，下颌绷得很紧，从额头往下的脸部曲线，像一笔精心勾勒过的山峦。

　　他的眼睛旁边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却并不是被生活磋磨过的悲苦，仍旧是平和而温柔。

　　一瞬间，万籁俱寂，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