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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恋爱中的人智商总是不幸地变成负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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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系是学海三大系之一,而体育系的系主任东方羿更是与太史侯,弦知音齐驱的学海权力中心人物。而相比起总是严以律人的太史侯,东方羿更为和蔼圆滑,因此在学生中拥有广泛的声望,颇受尊敬。东方教授的射箭全国闻名,曲怀觞也曾受到他的指点。
体育系大楼在学校的东边,系主任办公室在三楼。曲怀觞到楼下的时候抬头一看,刚好看到逸君辞神色匆匆从系主任办公室走出来。曲怀觞有些疑惑,心想怎么最近老是撞见这家伙。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楼走了两步,避开了逸君辞。等人走远了,才慢悠悠上了三楼。
他敲了门,等里边的人应了,才推门而入。进门后便看到东方羿在练习书法。对方抬头,笑着招了招手,道:
“怀觞啊,你过来看看,你东方老师的字可有退步?”
曲怀觞走近一看,偌大的宣纸上用狂草写着“风行百里”四字,他观察一番,道:“教授您的书法是越来越精进了。”
“哈!”东方羿笑着搁了笔,把字收起来,然后让开位置,对曲怀觞说道,“怀觞,来,你也来写一幅。”
“那学生献丑了。”曲怀觞也不推辞,他握起笔,想了想,便下笔了。
“刀,笔,刑,仪……?”东方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曲怀觞收笔,点头,“是太史教授办公室上挂着的那幅。”
东方羿摸着胡子看着曲怀觞,笑道:“虽说我,太史侯,弦知音都曾教过你书法,但你是弦知音的学生,我本以为你的字该是最像他的,没想到反倒是继承了太史侯的风格,端整而不失狂傲。”
曲怀觞笑了笑,答道:“那是我大三的时候吧,弦老师那时刚当上副校长,整日忙得团团转,他就打发我去跟太史老师进修书法去了。说起来,其实我跟太史老师学的时间还比较多。”说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写出来的那四个字,想起了他给他上的第一堂课。
那时是曲怀觞第一次与太史侯单独相处。在自己写了几幅字之后,太史侯便有些不耐,说他写的字太绵软秀气,像足了弦知音,于是让他再写。想当然耳,即使曲怀觞是学海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无法两个小时之内就改变自己由来已久的风格。太史侯不耐之下,走到他身后握住他握笔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地写。
那个时候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对方的呼吸就在耳边,曲怀觞刹那间心跳得厉害,耳朵根都红透了。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太史侯握着自己的手,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然后他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悟了。
“刀笔刑仪”,当时写的就是这四个字。如今他已足以写出以假乱真的太史侯的笔法。行事,想法,心情,只要用心体会揣摩,每一笔,都是一个愉悦奇妙的体验。
后来这四个字被挂在了太史侯办公桌后的墙上。曲怀觞几次想问,但看到太史侯严肃冷漠的表情,又问不下去了。
或者太史侯并不仅仅只是待他为“同事的一个学生”,即使不如对逸君辞般的和颜悦色,总归还是有些特别的吧,他想。
——却也不敢深想。
“看来你与太史侯也是走得挺近的,平日里倒不见你们有什么交集。”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掠过,曲怀觞心里猛地一惊。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东方羿,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我选修过他的课,因此熟悉些。”
东方羿点头,招呼曲怀觞坐下,为茶壶里添了点水,慢慢说道:“你的导师弦知音与他关系匪浅,因此你跟他熟悉些也是必然的。”
曲怀觞适时接道:“他们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不过东方教授您不也是他们的好友吗?想当年学海三杰在苦境可是如雷贯耳的名号啊。”
东方羿和善地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不经意地道:“我与他们的关系可没有他们二人的关系来得紧。有一次偶尔看见他们吵架,吵着吵着居然抱在一起了……”
曲怀觞手微微颤了颤。
“……他们之间氛围微妙,看起来对对方冷淡,但其实他们之间有时候连我都觉得插不进去。如果不是后来弦知音出国深造,太史侯结婚,我真以为他们会最终走到一起。不过现在,弦知音回来了,太史侯如今也是单身,即使在一起也很自然……”
曲怀觞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露表情,笑着应道:“是么,这我倒是没留意过。”
东方羿微笑着拍拍曲怀觞的肩,“年轻人,有时间就多来我这里走走,太史侯虽受弦知音托要照顾你,但他也有他的事要忙,有空你就来多陪陪我这个清闲的老头吧,啊?”
走出学海大门的时候,曲怀觞才发现下大雨了。他独倚在大门外的墙角,看着雨发愣。
其实说没有察觉是不可能的,但他总是故意避免自己去深想。分手时月灵犀说他是死脑筋,其实曲怀觞觉得她说得也没错。一门心思地暗恋,既甜蜜又痛苦,从没想过去争取一个结果,也没有预料过会怎样结束。他以为时间便会这般平缓流过,但如今东方羿的一番话让他无比清醒地看到了现实,自己不过是那人受人之托所照顾的晚辈,而那人的视线更是从来没有真正落到过自己身上。
——两年多了,他所有的烦恼痛苦挣扎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
曲怀觞猛地挥去脸上的雨水,转身就往学校里狂奔,而待他跑到太史侯的办公室,人却早已走了。但他却停不下来,转身又跑出了学校,一路朝太史侯家里奔去。他看不到路上惊讶的行人,一心只想找到他问个清楚,得个结果,就算最后像逸君辞那样只得到一个“滚”字,也好彻底死了这条心。
……如果能死心的话。
一直跑了半个多小时,他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呼吸急促,胃里抽搐地疼痛着,心却更痛。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真正领会到自己的感情有多深,而越是明白,便越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他艰难地迈开步子,却不慎被石子绊倒,溅了一身的泥。他跪在地上喘着气,正想起来,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熟悉得令他的心脏猛地收缩的声音,
“……曲怀觞?”
曲怀觞整个人震了震,他一下子站起,转头看去,只见太史侯正站在自己的车旁,双眉紧锁地打量着一身狼狈的自己。
曲怀觞还沉浸在心里翻涌不止的悲伤情绪中,想要将自己的真心肆无忌惮地展现给对方看,他往前走了两步,沙哑着声音喊了声,“老师……”,却没料想到眼前一黑,便一头栽进太史侯怀里,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