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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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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勇儿离开梅园后,既没回丹儿家,也没回海岛,而是在小木屋枯坐了一夜。
恩彩那苍白的面容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的心揪结在一起。虽说他知道时厚哥会给恩彩很好的照应,可心底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直翻腾。
这四年未回南门,在外养伤,不是已经内外双修了么?不是已经心硬如铁了么?为什么今天见她,还是会心疼?还是不能不紧张,不能不挂念?
恩彩这个傻女人啊,不是已经知道了一枝梅与卞家的仇恨么,为何还是会因为听到一枝梅的名字而晕倒?难道四年前,即使刀剑相向,也无法使她忘记……无法忘记我和她曾有的一切么?
那我呢?我的心呢?这颗重新被修炼过四年的心,能否忘记她呢?
勇儿以手抚心,感觉手底咚咚的心跳,仿佛在一遍遍重复,“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他慌忙把手拿开,像被自己的心声吓到了一样。
“不能忘也得忘啊!”勇儿烦燥地站起身,“她始终是卞植的女儿,是仇人的女儿!只要父亲的沉冤一日未曾昭雪,将她放到心底已经是一种罪过了,我又怎么能……又怎么能和她有未来呢?……更何况……”勇儿的视线转向屋角那个蒙尘的走马灯,“更何况我早已把对未来的承诺给了凤顺了,不是么?哪怕仍旧没有学会忘记恩彩,我也要谨守对凤顺的承诺。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待勇儿最终理清思绪平静下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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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勇儿回丹儿家吃早饭,意外的发现时厚也在。
“哥,你怎么也来了?”勇儿惊问,“是不是她?……”
“她没事。昨晚喝了药,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哥哥们说的她是谁呀?”狗屎宝贝是家中唯一的好奇宝宝。
“你呀,还是乖乖吃饭吧,就你多事。”丹儿轻敲了一下狗屎的头,其实家中大人都知道,两兄弟所说的肯定就是卞家的大小姐恩彩。
“可是,为什么两个哥哥的眼睛都是肿肿的?你俩打架啦?”好奇宝宝的观察力超强。
“呃,这个嘛……”兄弟二人对望一眼,都以为对方是为恩彩失眠,两人都有些尴尬。
韩夫人善解人意地看了一眼两个大儿子,然后抚着狗屎宝贝的头温言教育道,“狗屎宝贝还记得大娘昨天教过你什么么?君子食怎样?寝怎样?”
“食不言,寝不语。”狗屎宝贝答完,想了想,乖乖低头吃饭。
“不过,说真的,你俩这眼睛到底怎么一回事?昨晚都没睡好么?”这回发问的是娘亲一片丹儿。
时厚与勇儿支吾以对,“是……是昨晚好吃的吃得太多了。”还是勇儿有急智。
“是啊是啊……吃太多了……”时厚随声附和。
“一片丹儿,您和哥哥们都犯规啦!”狗屎见桌上就自己不能说话当即不依。
“没关系,你娘我不是君子,是小女子!”丹儿又气又笑。狗屎无可奈何地撅嘴,一家人全被丹儿的话和狗屎的怪样子逗乐了。
不多时,时厚和勇儿两个快手已经吃完了饭。时厚轻拍了一下勇儿,将他拉到一旁,“一会儿去练一下怎么样?”
“好啊。咱哥俩许久未练过了。”勇儿跃跃欲试。面色狐疑的丹儿和似乎有些明白的韩夫人望着这两人走出院子。兄弟俩来到了山坡下的一片草地。
“你还要脱了外衣么?”想起四年前的第一场兄弟相博,勇儿逗时厚。
“你现在想要私戴护具也来不及咯。”时厚也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勇儿作好架势,等待时厚进攻。谁知一向强势的时厚,今日却采取了守势。
“如此我就不客气咯。”勇儿蹂身以上,右拳虎虎生风的直击时厚面门。
时厚侧身避过拳锋,同时抓住勇儿肘部,借勇儿重心不稳之际,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轻轻一带,就使得二人错身而过,互换了位置。
勇儿再度进攻,换拳为腿,右脚面狠狠踢向时厚左耳。
时厚双臂一格,同时右手抓住勇儿脚腕,将他甩开,勇儿险些跌倒。可时厚却并未追击,而是又取守势。
“你今天怎么一直不进攻?”勇儿直觉地感到时厚今天有点不对劲。
“也许是我想挨打,只要你有本事揍我。”时厚既像解释,又像在点火。
“嘿嘿,有没有本事,咱手底下见真章。”勇儿的血性被挑起,不再是试探性的进攻,而是连续地快拳出击,一拳快过一拳,却招招被挡。他兄弟二人交手数次,彼此的武功招式都再熟悉不过,所以虽然时厚一味防守,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肯定心里有事。我就觉得你早上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寻常。”勇儿边说边打。
“没事。我说了没事。就是想活动一下筋骨。”时厚边挡边躲。
“你也不还手,这样打有什么意思?!”勇儿不依。
“要是你哥我想找揍,难道你还让我找别人么?”时厚的这句话也不知是不是玩笑,倒让勇儿有些无言以对。
两人又交手了几个回合,勇儿飞起一脚,将时厚踢翻在地,刚好踢在了时厚的下颚上,时厚嘴角见血。
“不打了!不打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打了!”勇儿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时厚也一边喘息着,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自昨晚哭过后,心底积累的对勇儿的歉疚终于借着这顿拳脚发泄了出来。
“谦儿,谦儿~~~~”除了生母韩夫人,另一个喜欢叫勇儿作谦儿的人就是猎户张万东。只见他慌里慌张的跑来,一见到勇儿和时厚就开始哭起来,“谦儿,卞少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家银福啊~~~ 我今天早上从山上一回来,就发现银福不见了……呜呜呜呜……和邻居一打听,原来是义禁府把他抓走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呀?”
“张大叔,您别哭。义禁府抓银福干嘛呀?”勇儿劝着张万东,同时隐隐觉得此事可能和自己有关。
“我,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说银福偷猎什么的……可这孩子素来胆小,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从来不乱跑的呀……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呀,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义禁府要抓人,从来都是想抓就抓的,偷猎不过是借口罢了。”曾任义禁府罗将的时厚最清楚不过了,“这肯定又是上面哪个大人的命令。我去问一下时菀。”
“你去还不如我去。”自金达莱岛回来后,勇儿一直很低调,未曾见过时菀。他正要去找时菀时,倒被时厚拉住。
“那小子现在升了职,和卞大人过去的职务一样,兵判兼判义禁府事,想来此时应该还在早朝。你午饭的时候再去义禁府找他吧。”
勇儿依言而行,和心急火燎的张万东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却未在义禁府找到时菀,只在牢里看到了已被打得晕过去了的银福,张猎户当即心疼得老泪纵横。
勇儿让张猎户守着银福,自己一个人跑去卞家找时菀。果然见到了刚从鸽房取回父亲回信的时菀。
时菀满腹心事,一边走一边想着父亲的回信。卞植写了两封回信,一封是给时菀的,上写:“李谦即一枝梅。王上若找此人,吾家危矣,吾儿小心防备。”而给李大人的,却只有八个字。“李谦已死。王知内情。”时菀可以想像李大人若是看了这封回信,必然会表情很有趣。想到这里,时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的兵判大人~~~~~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时菀抬头,惊喜地看到勇儿正一脸嘻笑地跑过来与自己打招呼。
“哎哟,我的碎骨,你这些年跑哪儿去用功咯,真想死我咯!”时菀也跑上前,肉麻兮兮地与勇儿作拥抱状。
“我去了一趟清国,还给您带来了礼物。”勇儿掏出张万东为救宝贝儿子而贡献出来的干虎鞭,贼忒兮兮地趴在时菀耳边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哦,对于兵判大人这样的翩翩佳公子来说最是有用咯。”
时菀哪儿能不识货,当即和勇儿心照不宣地奸笑。
“我的碎骨,今天见到你,咱俩本应好好喝一杯的。可我现在有事,晚上怎么样?咱俩聚聚?”时菀着急要看李大人读信的表情。
“哎哟,我的兵判大人,小的哪儿敢耽误您的正事儿。小的今天来,除了给您献礼,还有一事相求。”勇儿点头哈腰地转入正题。
勇儿这个碎骨跟班虽说多次帮过时菀,但是求时菀办事,却是第一次。时菀不由得停下脚步。“你是我的人,不用这么客气。快说是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小的有一朋友,听说因为偷猎,被义禁府请去了,好生毒打……那孩子原本就体弱胆小,他老爹一个劲儿地求我救他一命……您看这……”
“我当是什么事儿呐,这点儿小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刚下朝,还未回义禁府,等我办完手头这点事儿,吃完了午饭,就给你办这件事儿。你下午就来义禁府接人吧。”时菀说完,拍了拍勇儿的肩,转身就走。勇儿一直点头称谢,目送时菀的背影走远。
当时菀真的回了义禁府,查问之下,才发现此事并不简单。原来,无论是抓人,还是讯问,都是无易领人一手操办的,据说是奉了王上的命令,在找一个叫李谦的人。
时菀心下一惊,这李谦不就是老爹回信上说的一枝梅么?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姜道使,“可曾问出结果了么?”
“没有。无易把那孩子打得皮开肉绽,可那孩子除了哭,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说不认识这个人。可是我觉得……那孩子像是在说谎。”
“哦?有什么根据?”嘴上虽这么问,暗地里却在鄙夷,你能有什么新发现?!时菀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做了十五年道使的老实人。
“无易第一次提到李谦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孩子的表情就很吃惊,我敢肯定他不是头回听到这个名字。没准儿他还认识这个李谦。”
“嗯。蛮有道理的。他当然不是头回听到。大逆罪人的儿子嘛,谁不知道,以前的通缉公告上有写过啊,你这个笨蛋!还不快把那孩子提审,本官也要问问。”要是真能问出一枝梅的下落来,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呃……他被无易打晕过去了,已经送回牢房咯。”
“该死的笨蛋!我是让你去看看他醒没醒?!一会儿无易是不是还要奉命提审啊?!”时菀大吼着作势欲打。
姜道使对于这个年龄小自己一大圈,官威却比当年他老子还大的顶头上司又是恨又毫无办法,只得奉命行事。
听到脚步声,明明已经醒过来的银福,慌忙把眼睛闭上,继续装死。这是他老爹教他的。早在时菀与姜道使谈话以前,其实银福已经醒过来,把官家要找李谦的消息告诉了他爹,还骄傲地向他爹炫耀说他抗过了酷刑,没出卖一枝梅。
张万东含泪夸奖儿子,交待完儿子要继续装死以便拖延提审时间,然后就赶紧往外跑去给谦儿报信。
义禁府外,正要进府找时菀的勇儿,被张万东慌里慌张地拉到一旁。“谦……呃,勇儿啊,你千万别进去。官家要找的就是你啊!是我家银福告诉我的……”张万东一边说着一边抹泪儿。
“官家为何要找我?哪个我?是一枝梅?还是?”
“是李谦!李谦啊……我儿银福说,他没招供,没出卖你……可是我这做爹的最了解这个儿子,我担心他……我担心他下午会熬不住的……都是我造的孽啊……当年要不是我贪财……”
“大叔,您快别这样说,都过去的事儿了……您别着急。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找李谦才找上你们家的话,那您也危险了。您快回山上的小屋躲一躲吧。”
“对不起,谦儿……”张万东叫了一声谦儿,又慌忙捂上嘴,小心地四处张望着。
“没事没事,这儿没人。您别担心,银福那里我会想办法救他。您先保重自己要紧。”勇儿劝走了张万东以后,暗自沉吟:朝廷要找李谦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呢?是因为知道李谦就是一枝梅?还是他前不久的再次探宫起了效果?会是王要找他兑现承诺么?还是另有隐情?……不管怎样,还是先到时菀那里打探一下消息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