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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意外收获 ...

  •   谷茗晗打开挎包,掏出军用水壶,咕噜咕噜地连喝几口凉开水。

      进初夏后,阳光日益猛烈,这大街小巷找资料的行动变得越加辛苦起来。

      钢铁厂6号,是甄欣伯一家在北京的旧住宅,也是今天谷茗晗查访的区域。

      附近能够找到的书面资料和档案资料,已经找得差不多了,虽然有些小收获,但意义不大。经过商议,大家决定潜下心来,分别去甄家以前的生活区域查找遗漏的线索。

      作为本地土著,谷茗晗主动认领了钢铁厂6号附近的老邻居查访工作。

      可惜物是人非,短短20年,周围的居民大多已经不记得昔年住在这里的一家子。

      当然,也许是因为那些年北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实在太多,像甄欣伯这样的实在排不上号。

      \"咚咚“,谷茗晗敲响了老街坊提供的地址。

      吱呀一声,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拉开了房门。

      瘦削的老妇人藏在半开的大门后面:“你找哪个?”
      “您好,请问冯大娘吗?”

      青春少女的脸上满满的笑意,让人观之可亲。

      老妇人往门外看了看,见只有女孩一人,便放松了警惕,拉开了大门:“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冯大娘您好,我是外交部的谷茗晗。”谷茗晗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工作证递了上去,“您看,这是我的工作证。冯大娘,是这样的,因为国家要收回一笔海外资产,需要找到与甄欣伯一家相关的人作为证人。我听庞奶奶说,当年甄欣伯一家住在这里的时候,您跟他们家的佣仆比较熟,所以想问问您知不知他们现在在哪里。”

      “甄欣伯?谁呀?”冯大娘一脸的茫然。

      谷茗晗见惯不怪,翻开工作证后面夹着的一张二寸照片。

      “这是甄太太和她儿子的照片,您应该还能认出他们吧?”

      冯大娘接过照片,避开直射的光线,一看,恍然大悟:“哦,这是很久以前住在6号那户人家的太太。他们是老了点,也瘦了很多,但这大模样倒是没有怎么变。”

      谷茗晗陪着连连点头:“对,您说的对。您还知道解放前他们做活的那些人去哪里了吗?”

      “先生走后,我就一直陪着太太,很少出门。57年,我家小少爷被下放,我们就更少跟其他人往来了。所以,我不太清楚他们现在在哪里。我只记得他们家那个菊刀国管家走了,常大厨回乡了,莲儿去上海做帮佣了。”冯大娘依着墙壁,一边回想,一边不时往内院看,“哦,对了,我记得我前年在输入胡同口那个菜市场见到过王春兰,她早几年从南方回来了,她说她搬到自行车管理处旁边那个院子住了。“

      谷茗晗连忙把信息记下:“这王春兰是甄太太的贴身婢女春兰吗?”

      “对,没错,就是她……”

      这时,院子里猛地“嘣”一声巨响。

      冯大娘急忙转身进屋:“诶呦,我的太太,你别动,唉,乖啊,放着,让我来,小心又伤着手!”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旧式旗袍,捧着一个大木盆,怯生生地看着冯大娘:“圆圆,我只是想帮忙。”

      冯大娘接过大木盆:“没事,只是撒了而已,菜还能吃。这地上滑,你先回屋坐一会,剩下的我来收拾。”

      “哦,对,那我先回屋。”话虽这么说,老妇人的脚挪了两下,却又直接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了。

      “太太,地上都是水,你的鞋子也湿了,你先回屋吧。”冯大娘把地上的菜拾掇了一下,通通塞进盆里。

      “对,我得先回屋。”老妇人愣愣地看着谷茗晗,脚下却没有动作。

      冯大娘把手上的水珠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上前搀着老妇人回了房间。

      没被邀请,谷茗晗自然不好意思直接进屋,只得站在房门外。

      背着光,谷茗晗的脸半明半暗,看不清容貌。

      “啊,有人来了!圆圆,救我!”老妇人刚坐上床,却径直对上谷茗晗的眼睛,吓得立刻掀开被子,咻的一声,躲了进去。

      门外,谷茗晗被这忽然的变故给吓着,连忙侧身往外,免得吓着那个明显不对劲的老太太。

      “没事啊,太太,别怕,这是来找人的小姑娘,不是那些坏人。”冯大娘掩上门,隔着被子,轻声安抚老太太。

      良久后,谷茗晗透过蒙着玻璃上的报纸空隙,看见那老太太抱着腿坐在床上,脸上满是慌张,整个人局促不安。

      谷茗晗把盆里的青菜洗干净,扫了地上的积水,最终闲得无聊,蹲在旁边的花圃看那葱葱郁郁的葱苗。

      “嘘,我们出门说话。”

      谷茗晗一回头,便看见竖在唇边的手指,于是,便跟着蹑手蹑脚出了院门。

      “老太太她,她不舒服,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我家有人在协和医院……”

      话还没说话,冯大娘便摇了头:“谢谢,但不需要了。我家太太前几年受了刺激,有点神志不清,医生说治不好也急不来,只能看她自己恢复了。”

      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掩好的大门,冯大娘指着周围一条街:“这一片大多是后来的,以前住在这的人或是走了,或是散了,大多数不在了。太太的房子被隔开住了好几户人,因为我们一家是八代贫民,所以才继续住在这后院。你要想在这一片找认识甄家的人,基本没有什么可能了。”

      谷茗晗掏出笔记:“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大娘,您刚才说的那个王春兰是甄太太的贴身婢女春兰吗?”

      “是的,就是那个春兰,你要是过去找,很容易找到她的。她现在长得又高又大,右边耳垂上有一颗绿豆大的小痣,很容易认的。“冯大娘想了想,”哦,对了,我听说甄家从东北带过来的那个老张还留在北京,嗯,好像是跟他儿子住在东直门那一团,具体位置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好嘞,我记下了,谢谢您!”

      能知道王春兰的确切地址,对于谷茗晗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一天后,谷茗晗在自行车管理处破旧的大院里找到王惠时,根本没料到她的证言在这串证据链中所处的重要性。

      王惠是30岁出头的中年女性,身材明显开始发胖,身体显得粗壮结实。给谷茗晗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是她那双眼睛。一双大大的杏眼,又黑又亮,正面看人时,清澈动人。打量人时,眼眸滴溜溜转,显得机巧无比。

      可是,这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材,跟谷茗晗想象中的贴身女仆有着比较远的距离。

      右边耳垂上有一颗绿豆大的小痣,却又明示着,谷茗晗的确没有找错人。

      “您是王惠?”

      “我是,哪位找?”把停车牌在墙壁上挂好,王惠一回头,却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女性。

      王惠下意识关上中间的抽屉,把新收的自行车管理费锁好。

      “您认识这两个人吗”谷茗晗取出随身携带的工作证,把那张甄碧玻和她儿子的最近合影取了出来。

      相片一递过去,王惠脱口而出:“哦,这是太太,不是这是以前住在铜铁厂6号的甄欣伯家的老婆和儿子,我当然认识。”

      谷茗晗悄悄打量了一番:“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能认出他们?”

      “那是当然了,虽然他们人显得老了,模样却没有怎么变。”王惠眼睛一转,“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您好,我是外交部的谷茗晗。”谷茗晗把夹在手里的工作证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可以先看看。王同志,因为国家要收回一笔海外资产,需要找到与甄欣伯一家相关的人作为证人,收集一些证词。我听说您之前在甄家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想了解一点情况。”

      王惠搓了搓手,搬过来一张凳子:“好的,您坐下来说吧。对,我以前是在甄家帮佣,一直到46年初才离开的。”

      “您以前是叫春兰吗?”

      “哦,是的,我年轻的时候叫春兰,后来落户的时候,我找人给我起了个大名,改叫王惠了。”王惠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两手放在腿上,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

      这是大多数人面对公家人的习惯,谷茗晗没打算纠正,也根本纠正不了。

      谷茗晗掏出笔记本,摊开在办公桌上:“我听说您以前是甄太太的贴身女仆,想问问当年的一些情况,不知道方便吗?”

      “当然方便,您尽管问。”

      “你是怎么认识甄家他们的?”

      “1939年,我老乡介绍我到甄家当使女。我以前叫做大丫,后来太太说这名字太不雅了,就给我取名叫春兰,当时我才10岁。”

      听到这话,谷茗晗忍不住多看了王惠两眼。

      因为,之前接触的几个知情人士都说甄碧琰有个叫做春兰的贴身女仆,很受宠信,常年跟着甄家进出各种场合。所以,谷茗晗下意识觉得当时的春兰应该是个大姑娘,没想到当年深得甄碧琰喜爱的春兰却还是大孩子。

      除了时不时停下来喝口水,王惠基本没有停歇,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当年在甄欣伯家的一些往事。

      自小寄人篱下的春兰,为了能够吃饱饭,使出浑身解数讨得甄太太的欢心,慢慢地从小丫鬟变成了贴身使女。

      1943年,年仅14岁的春兰,随着甄欣伯夫妻和管家赛勒桑坐船到了东京。在东京,她见到了比甄家更豪华的庭院,看见了厚厚的房产证书,见证了甄碧琰委托铃木管理财产的全过程,甚至还参与了收拾珠宝的过程。

      “您亲眼见过那个藏着金条的大铁箱子?”谷茗晗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啊,箱子重得很,老爷和太太根本就拖不动,所以太太就叫了我过去帮忙。哦,据说是为了不让菊刀本地的仆人知道,所以,那两天让他们轮流放假了。其实最后埋得时候,我也不清楚具体方位。我只进过那个地下室一次,后来的挖和埋都是老爷和太太自己动手的。”

      王惠的这一番证词,大大出乎谷茗晗的预想。

      从1939年到1946年初,王惠一直呆在甄家,换而言之,就是她见证了甄家最关键那些年的兴衰。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就是王惠其实是在证明现在住在前门小院子里的那个耿老太太,就是当年住在带有大花园豪宅里的那位甄太太,更是当年远赴菊刀国在地下室里藏宝的甄碧琰。

      苦苦寻觅的证据,隐隐串成一条线。

      这天,看着王惠,谷茗晗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在那团杂乱无章的资料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录好证人证词,谷茗晗忍不住问了句:“照您说的,太太对您很好,那您为什么要离开?”

      “我也不想,可是甄欣伯被抓了起来,太太也被关了一段时间,很多人都走了,家里乱成一团。我和几个人计算心里慌得很,也守到太太出来,才告辞走的。我们得吃饭,我妹妹病了,也得有人照顾。所以,妹妹病好了之后,我们又逃到了那边。解放后,才回来的。”

      王惠在证词上按下手印,踌躇了一会,忍不住问了句:“太太现在还好吗?”

      “嗯,还不错,有儿子媳妇,有孙儿孙女们陪着。”谷茗晗折好证词,小心翼翼夹在笔记本里放好。

      王惠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只要还活着,就好。感谢菩萨保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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