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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生祠 ...

  •   他起床看了一下,又是梁承要进陵光的屋子,无奈摇头:“这小王爷真是一根筋。”

      陵光开了门,还打着呵欠,挡在门边并不打算把人让进去:“又教术法,折花术已经学会了?”

      “学会了学会了。”梁承兴奋道,举起了手,“你看。”一个决捏起,然而手里却没有花,只有一条丝带。

      陵光骇然,立即摸自己的头。

      还好还好,发带还是在的。

      梁承懊恼,抱头就走:“啊啊啊还是出错了,我要接着练接着练……”

      人跑走了,陵光还抵门站着:“那这丝带从哪儿来的?”

      他在探寻,不知对面桌前喝茶的玄庸已呛了一口水。

      玄庸不是有意要看,他房间的门没关严实,坐在桌边刚好能看见对面。

      他望见陵光的里衣系带被抽走了,那衣襟缓缓向两边敞开来。

      陵光站在门边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反应过来。

      玄庸转了个身,不再看那若隐若现的景色。

      而后听一声惊呼,那道门“啪”一下关了,继而传来窗户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怒吼:“梁承!”

      梁承在院子里“哎呦”了一声:“神仙哥哥我不是故意解你衣带的,我现在进来还给你……”

      “滚,不要了。”窗户“砰”地一下又关了。

      玄庸在房内捂着嘴已要笑出声。

      然而他听到那小王爷顶着深秋的凉风,还在院中一遍一遍念着决,却又一点也不想笑了。

      若是一个人知道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又该会怎样呢?

      几天无事。

      这一日下着雨,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少年在陆宅门口东张西望,见到一人忙上前截住。

      刚买吃食回来的陈渊被阻拦,一惊,听那人喊道:“陈哥还记得我不?”

      陈渊扒开他脏兮兮的头发,好一会儿才认清楚,却是骇然:“小欢,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这是陈渊以前结交的玩伴,那时这人是富家公子,来烟城亲戚家玩,两人关系很不错,陈渊以前总带来灾祸,招人排挤,这个外来的朋友是鲜有的不在意的。

      小欢很是看得开:“哎,赶路赶的,外面总是打仗,就算有万贯家财也遭不住流离失所啊,好在爹娘还在,有人就不怕,你不知道,我见到很多人亲人都没了,很可怜的。”

      陈渊心里一阵难过:“战乱不断,最难的的确是百姓,好像……烟城这边儿稍好些,还是平静的。”

      “是啊,所以我们一家来烟城投奔亲戚么,我们刚到这里,正巧在街上看你眼熟,跟到这儿才敢打招呼,没想到真是你。”

      陈渊连忙将人往里面引,对方却一摆手:“不了不了,我爹娘还在前面等着我呢,等我们安定了再来找你玩儿。”他抬头看了眼门头,“你如今住这儿是吗,那以前城外的草屋还住不住?”

      “我偶尔会过去看看。”

      “哎,那房子既然你还要,我就要跟你说了。”小欢拉住他道,“我们今天进城从那路过,看见一群人正在拆你那屋子啊,是你安排的还是怎样?”

      “啊?”陈渊大惊,“拆我房子?”

      “你不知道啊,那赶快去看看吧。”小欢回头,“我得走了,回头见。”

      他走了,陈渊也将手中的东西一放,要往外跑。

      玄庸在门边叫住他:“等我一下。”

      他刚巧要出门,恰听到这一番话,也忘记要出门做什么了,便与陈渊一起:“我同你一道去看看。”

      “你这么好心?”陈渊边跑边笑道。

      “虽然你对我一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我总归答应了阿心要照顾你。”

      “答应照顾我的是江兄。”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哼。”

      到了城外,那小屋果然已被十数人占据,这些人拿着锄头刀具敲敲打打,噼里啪啦,玄庸留意了他们的衣服,蓑衣下是那日在城内骑马的一队官家人。

      朝廷中人要来拆一个穷书生的旧宅,这有点难以理解。

      莫不是这屋子里埋了什么宝物?

      可他们显然没在挖掘什么,正在锤击墙面,要把这正面一道墙给推倒。

      陈渊跑过去奋力推几人,但力不能及,反应过来的官差们把他推倒,并很快将他控制在佩刀之下。

      陈渊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再起身,重新被推了回去,那佩刀离他的脖颈更近,他还是要动,脖上被划出一道细细血痕。

      玄庸绕至那拿刀人背后,手背一打,趁这人倒下之际抢过他手中的刀,揽起陈渊,周围人瞬间包围过来,刀锋相触之声与雨落之声交杂,地上的水汇成细流,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了红色,稀里哗啦流淌。

      这些官差训练有素,打斗十分有经验,玄庸要护着陈渊,他如今不能施咒,只会这些拳脚功夫,那雨中的血有对方的,也有他的,待双方僵持许久直至对方不敢再乱动时,玄庸侧目看了看,好在陈渊没有再添新伤。

      在僵持中,他们也才终于得来了问话的机会。

      陈渊虚弱道:“你们凭什么拆我的房子?”

      对方有一人站出来:“我家大人看中了这儿的风水,要在这儿立生祠。”

      玄庸道:“从未听说过给自己建生祠的,你家大人哪位?”

      对方昂首:“当朝骠骑大将军。”

      玄庸眯眼:“那个皇帝身边从无败绩的将军?”

      “知道就好,识时务的赶紧让开,过几日将军要回乡祭祖,这里要赶在将军回来时建好,耽误了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骠骑将军是烟城人士。”玄庸冷道,“不管他是谁,这里不许动。”

      “不识好歹,找死!”对方说罢,便又围攻了上来,玄庸只得把陈渊放在一旁,起身迎战。

      陈渊意识渐弱,迷糊之中看到玄庸殊死拼斗的模样,那雨水流淌,血也滴落,还有被砍断的衣角翻飞,飘飘然落在面前,他说不出话,只剩下思量:“我到底还是个祸害。”

      闭上眼的时候,他听玄庸喊了一声“千里。”

      想来是有人相救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的不安稳,那一片衣角在眼前飘来飘去,还有最后听到的喊叫,他想,江兄能敌得过这些人吗,他不该来啊。

      他忽然惊坐起来,也大喊了一声:“江兄!”

      陵光讶异:“你梦到我了?”

      他余悸未消,喘着气,看自己已躺在陆宅的房间:“江兄你去救我们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

      陵光抽回袖子,往旁边指:“骠骑将军的人,见到他还敢动手?”

      他视线转向梁承:“多谢王爷。”

      梁承面露苦色:“可还是去晚了,叫你们受了伤。”

      他立即想起来眼前只有这二人,忙问:“那家伙呢,他怎么样?”

      陵光回头一瞥:“没事,在他房里躺着,正好,你醒了我去看看他。”

      梁承也起身:“我去给你们熬药。”走出门又提醒,“你注意点儿啊,脖子上的刀口虽然不深,但还是溢血,不要用劲儿哦。”

      陈渊这才察觉脖颈有些刺痛,想想那刀锋若是再近一些,怕是已经没命了,他心惊胆战,摸出怀里的帕子颤颤巍巍擦汗。

      陵光走到玄庸房间,踱了几步,坐在床边抱着胳膊:“大老爷,已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玄庸努努嘴,睁开了眼:“这你都能发现?”

      “你睡着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答。

      “你倒是很了解嘛。”

      陵光照着被褥捶了一下:“看来今天应该再晚点去。”

      这一拍,玄庸却皱眉咳了两声,他的伤是货真价实的,但还是嬉皮笑脸:“无所谓啊,区区凡人,打不死我的。”

      陵光认真看着他:“打不死,难道不会痛吗?”

      玄庸的笑意一僵:“这些痛算不得什么。”

      陵光好似有些生气,又抬手:“那我再捶你一拳试试?”

      玄庸闭起眼:“好啊。”

      “你……”

      玄庸等了半晌,睁眼见他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又笑起来:“看来江兄舍不得啊。”

      他故意加重“江兄”二字的语气,陵光知晓他当是听到了方才陈渊醒来的呼喊,也笑道:“看来玄公子还不若旁人领情。”

      玄庸微怔了下,半撑起身子道:“我领情的,我也梦到你啦,真的。”

      陵光冷笑:“是又梦到我躺在草席上吗?”

      “啊?”玄庸转着眼珠,“怎么会呢,要躺也应该……”他一点头,“躺在花海里啊。”

      “你……”陵光听此话,忽脸一白,陡然起了身,接连退后几步,慌乱看他。

      玄庸莫名其妙,看他脸变得通红,疑惑道:“怎么了嘛?”

      “你好好养伤吧。”陵光不答话,转身走得很快。

      玄庸还是糊涂,思索了好半天,花海怎么了,不是很美吗,为何他反应那么大,难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道他真是管花的仙君?嗯,应该是的,只怕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讲,不过话说回来,管花没什么啊,日日与花草为伴,修身养性,多好啊。”

      千年前的辛离山的确是有花海的,粉色的,柔和的小花,漫山遍野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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