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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传闻中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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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城,府衙牢狱外。
伴随着铁门重重开启的声音,一个穿着白衫的青年男子,缓缓从狭长的牢狱通道中走了出来。在他踏出通道的那一刻,一束金芒落在他的双眸之上,他微微抬手遮挡,一道黑影却朝他扑了过去,险些将他撞到。
“少爷!”小武激动地抱住了余逑的腰,痛哭流涕,“呜呜呜呜呜……少爷,你受苦了!”
余逑拍了拍小武的手臂以示安抚:“我这不是没事了么?你哭什么……”
小武站起身来抹了抹眼泪,不知同余逑说了些什么,便回头指向了穆钱。
此时,穆钱正同秦谦站在一起,见余逑视线看了过来,微微抬手向他示意。反倒是余逑见了他面露诧异,而后拧起了眉头,略微焦急地握住了小武的手,语速极快地向小武求证着什么。
“你看,常青,”秦谦调侃道,“这余兄似乎并不领你的情,出狱第一时间竟不是向你道谢,反倒是在问案情,生怕你冤枉了别人似的。”
穆钱笑道:“余兄自有余兄的难处。况且,余兄这谢,不该给我,该给殿下才是。”
“嗯?”秦谦装傻。
穆钱直接戳穿:“不是殿下安排了钟捕头负责的此案么?”
动的小手脚被发觉,秦谦只是加重了笑意,丝毫没有被现场“逮捕”的尴尬。
远处的余逑听完书童小武的解释,终于松了下眉头,慢步走了过来,十分恭敬地向穆钱和秦谦都做了一个揖:“余某,多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跪了下去。
穆钱和秦谦十分默契了伸手,一左一右拉住了余逑的胳膊,止住了他下跪的动作。
“余兄何必多礼?”穆钱说道,“我身为大掌柜,余兄是我的挑选的账房先生,若余兄无辜入狱,对有间连锁店也会有影响,我只是做了我该做之事,余兄不要有负担。”
穆钱转向秦谦:“倒是九兄……”
他的话还未出口,就感觉长袖下的小臂被人轻轻掐了一下。穆钱带着疑惑抬头看向身边之人,见秦谦微微摇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九……什么?”余逑没太听清,便也抬头看着二人。
穆钱只好编了个借口:“倒是救你的那位捕头,你该抽时间上门道谢。若非他从路小姐身边下手,调查发现路小姐曾在外私会过一名书生,顺藤摸瓜,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才将凶手捉拿归案,还你清白。”
故事是很常见的富家小姐穷书生桥段。路小姐在入京前就喜欢上这位颇有才气的书生,入京后,得知家里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亲事,路小姐便将贴身的白玉赠与他,希望他能自己远走高飞,待来日书生高中了,路小姐再回家同书生议亲。届时,书生有了地位,路小姐与男人私奔损了名声,难以再嫁,家中父母迫于无奈,自然会同意二人的婚事。
但那书生平日只读圣贤书,哪敢做与人私奔这样的事。路小姐性格强势,在她咄咄相逼之下,书生只好勉强答应,并于她约定了一个日期,打算将人带出城后,找人假扮山匪,吓退路小姐,再将她哄回家便好了。
赶巧不巧,两人刚出城,就遇到有人打劫。书生最开始以为是自己请的人,还反抗了一阵子,最终被山匪打晕,醒来时,路小姐不仅已经没了完璧之身,身上财物也被搜刮干净了。
两人悄悄回了城中,躲在一处破旧的木屋中。路小姐从未如此狼狈过,心有不甘,便提出要回家找父母报官,书生却害怕自己请人假扮山匪之事败露,以对路小姐名声有损一事,想让路小姐隐瞒此事,养好伤再回家。若家中问起,路小姐只管说是自己所为。
路小姐很是感动,满心欢喜答应了书生。后来,路小姐却在无意间撞破一群地痞向书生要账,听到了书生找人假扮山匪之事,便以为一切都是书生策划,气急之下与书生发生了争执,后因意外摔倒,砸破了头,晕了过去。
书生害怕事情暴露后,路老爷既要惩治自己带路小姐私奔之事,官府又会将山匪侮辱路小姐一事扣锅在自己身上,一时害怕就跑了。等他冷静后再回来,路小姐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书生趁着夜黑将路小姐搬运至湖边,企图利用湖水温差模糊死亡时间,自己则匆忙清理了现场,趁着京华城戒严之前,离开了京州。
案件一开始调查的白玉,在二人定情时,路小姐早已交给了书生,并未被山匪打劫,后又被书生带着离开了京华城,自然无法寻到。
而在同样时间有着同样款式的白玉、且无不在场证明的余逑,也顺理成章成了替罪羊。
余逑听闻后,忍不住夸赞了数句钟捕头的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而后又再次致谢穆钱,说完便与穆钱告别,说自己入狱多日必定耽误了许多工作,要赶紧回家收拾一番,尽快上岗。
穆钱自是点头答应,笑呵呵将人送走。
余逑激情澎湃地迈步离开,却在半途又止住了脚步,看向了站在街角处等候多时的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澜衫,脸上带着疏冷之气。发觉余逑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却又拧着眉头微微错开,带着复杂又无法辨认的情绪,似是愧疚,又像在生气。
秦谦不曾见过此人:“他是?”
穆钱倒是认识:“此人便是文景天文公子,他到店里找过余兄,故而见过几次。”
余逑看见文景天后,笑容只凝固了一瞬,后又是那副温润模样,一言不语地朝文景天作了个揖。
文景天却一挥袖,从袖中扔出一块白玉,愤然离开。
白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砸破了边角,掉出了细碎的玉渣,在阳光下泛着几粒白光。
小武一撸袖子想要追上去理论,却被余逑拦住。随后,余逑弯腰拾起地上的白玉,揣入袖中,默默离开了。
这一场是非看得秦谦一头雾水,穆钱却背着双手笑得无奈。
穆钱的笑一直如此,轻轻抿唇,带起唇角一个不太明显的梨涡,挤出了一点点泛红的面颊,看上去温暖亲切,让人心生欢喜。
“常青。”不知为何,秦谦忽然很想叫他的名字。
“嗯?”穆钱回头,见秦谦用着微妙的眼神盯着自己,忽而收了笑容,“殿下……何事?”
“哦,”秦谦轻咳两声,环顾四周,“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常青再与我一道,去湖边走走?”
*
胡珂是一名纨绔。
至少他认为自己是一名纨绔。
幼年时爬树打鸟斗蛐蛐,少年时狐朋狗友逛花楼。富家公子们爱玩的,他一个也没落下。等过了弱冠之年,兴许是玩腻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场所倒让他没了兴趣,他反而喜欢听曲弹琴、泛舟游湖等高雅一些的活动。
很不凑巧,星河苑是他成年后才崭露头角的新极乐,故而,他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这是他敬爱的九殿下交给他的任务。让他多去星河苑走动,最好能拉近与星河苑头牌伶姬叶冰兰的关系,从她口中探听一二关于赵潜的消息。
按照胡珂了解到的消息,赵潜此人,偶尔也会出入星河苑,而且还与叶冰兰见过几次,想来,两人也是有点关系的。
而叶冰兰在传闻中,可是穆公子的心尖儿。穆公子早已有为叶冰兰赎身的打算,只因自己常年漂泊,无法给叶冰兰一个居所,故而将她留在了星河苑,以他在皇城的权钱保护她的安危。
只可惜,这头牌也不是那么容易见的,胡珂已经连续来了三日,每日砸了一百两,都还只能坐在大厅里面喝茶,还要假意对这台上那群摇头晃脑的俗粉拍手叫好。
他当然也可以一掷千金点名要见叶冰兰,但那样目标太明显,说不定会给让叶冰兰有防备心里,毕竟他同秦谦的关系密切,在外并不是秘密。
胡珂不由得叹气:他不会把零用钱用尽了也见不到叶冰兰吧?
另一边,胡珂第三次来到星河苑的消息,通过丫鬟再一次传递到叶冰兰的耳中。
胡珂此人她是知晓的。仗着家中有权有势,从小无法无天。前一秒他可以揽着你称兄道弟,后一秒就可以让对方倾家荡产,许多富家公子都对胡珂心有畏惧,却又因为他的家势,小心翼翼与他结交,胡珂对朋友还算大方,故而也有不少表面兄弟。
但偏偏,这样一位纨绔,却能与朝中大臣们避而远之秦谦玩到一处,着实让人有些不能理解。
叶冰兰前世便是宅男,重生到大周后,也无法改变她这一习性,因此,她平常都会窝在星河苑三层的卧房中看话本,只有在穆钱需要时,才会隐秘出门,扮演一些必要的角色。
如今皇城秋闱刚过,写那些庸俗话本的书生们,都赶着写书去巴结会试的主考了,京华城的话本数量大大下降,让没了话本调剂的叶冰兰感到了些许的无趣。
闲来无事的她,自然打上了胡珂的主意。
她叫来丫鬟,向着对方耳边低于几句,丫鬟点点头离开了。
*
胡珂正在大厅看歌舞嗑瓜子,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回头,便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弯腰向他递上了一张纸条。
胡珂低头展开纸条,上面只端正写了四个字:公子救命。
胡珂再次抬头,找了一圈才在大厅右侧的楼梯口看到了递纸条的丫鬟。
他十分不解地歪歪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着自己,用眼神向对方传达:你确定是给我的?
丫鬟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三层,低头提裙攀上了小木梯。
胡珂知道她是在示意自己跟上。
他虽心有疑惑,却还是带着几分好奇地跟着丫鬟上了小楼。走到二层后,丫鬟又领着他转了好几个圈,才终于又从另外一个不显眼的环梯上了三层,最终将他送至一个门窗雕着精细云纹的房间中。
跟随他的下属,被拦在二层,只能远远看着自家公子入了某间闺房。
胡珂跨入房中,正厅中燃着冷香,却无人踪影。
他扬声叫了几句,无人应答,只得慢慢朝里继续查探。
在正厅旁边有一道珠帘遮蔽的侧间,胡珂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便大着胆子掀开珠帘走了进去,谁知,他一拐角,就见着侧间中央的梳妆台边,有一半遮半露的纤细背影正朝着入口方向。
他猛吸一口气。对方却在察觉有人进入之后,缓缓回头。
那是一张绯色的精致面容,冷艳的凤眸,纤长的眼睫,唯独那对黛眉向下耷拉着,带着几分似水柔情。而后,轻抿的红唇慢慢张合,发出如风铃一样清冷的声音:“公子,你快帮帮奴家。”
胡珂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光.裸的双肩下有一件断了绸带的襦裙,正顺着对方轻盈的蝴蝶骨,慢慢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