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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竹屋内忽然吹进来一阵微风,带来了院子里的花香。

      红衣的柏树神们奉上了一壶茶便躬身退下了,孟章神君端起茶杯细细看了几眼,赞叹道:“西山王母到底还是心系仙尊,连白玉盏都舍得送你。”

      “这白玉盏是西山王母几千年前遗落人间,后辗转许久才到我手中,为了此事我还特地跑了趟西山,不过算来我与玉盏也是有缘,王母才赠予了我。”

      涉归给自己续了杯茶:“在听你与那位女子的尘缘之前,我得先说明白,竹屋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小神知晓。”孟章似乎有所准备,看来在来竹屋之前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既然如此,涉归也不再多言,只道:“那你先说说要我帮什么忙,我也好想想,得让你支付什么样的报酬才好。”

      孟章神君眼神闪烁了一番,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仿佛这个代价也是很早前就想好了的。

      “我想让你……帮当朝礼部侍郎千金池嫣,改命。”

      /

      涉归先是一愣,礼部侍郎千金,比起外面许多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衣食无忧的身份,不知他还要如何改?难不成还想让这个女子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乃至于太后吗?

      再说了,改命这种事本就有违天道,确实不好处理。

      涉归垂眸思虑的神情都落在了青龙眼中,他自然也知道涉归在犹豫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便下定决心般道:“只要仙尊能帮小神完成心愿,小神愿意献出自己的长明灯。”

      此话一出,涉归抬眸看向孟章,眼中满是诧异:“长明灯?”

      孟章却接着道:“是,届时只需用小神血肉炼制的灯油将其点燃,就能异香长存,凝神聚气,闻之一炷香时间便能有五百年修为。我知道仙尊为了有苏帝子之事,满天下寻找稀奇灵药,只求能聚住他当年为了救你而散落三界的七魂六魄。有了长明灯,比这屋子里所有宝物加起来都有用。”

      说这话的时候,孟章神君还往竹屋又看了看,一瞬间,满屋子的奇珍异宝在他口中的长明灯面前,全都失去了神采。

      涉归听得实在心动。

      “这可是极大的报酬,西海青龙一族在上古时期便能以自身修为炼出长明灯,长明灯亦是你们西海青龙一族的至宝,可上千年时间,也未必能出得了一个这般有天分之人,你将长明灯给了我,自己可怎么办?”

      对于这个长明灯,涉归曾在神界与孟章共事时见过一两回,后来为了救治东寻,她不是没有打过长明灯的主意,可西海青龙本就踪迹难寻,这长明灯又是族中圣物,断不会有西山王母那种随意落下、大方送人的情况。

      如今孟章承诺给出长明灯,她自然很是心动,但同时更好奇,这个名为池嫣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一届神君宁可抛弃自己千百年的寿命与供奉,也要为其好上加好。

      孟章却并没有回答涉归的问题,只是长叹一声,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她改命了,从前去过冥界求过十殿转轮王,可这也只能保她一世周全,再到下一世,下下世,她总有不安稳顺遂之时,如今我实在不便再露面,神界之人已有不少在盯着我,想要抓住我的错处。我只怕是还没来得及给她改命,便已经落得除去神籍、打入下界的后果,到时候这事就更不好办了。”

      涉归听了大为震惊,孟章神君居然冒着触犯神界法规之险也要执意给这女子改命。

      “可万物轮回转世,就是为了尝尽七情七苦,一世尚且不能顺畅安宁,又何况是生生世世呢?小青龙,你这个心愿,未免太贪了。”

      孟章神君惨然一笑:“若不是难题,我又怎么会求到仙尊面前来呢?如今三界之内皆知竹屋之名,朝月神尊身份暴露不过是早晚之事,能在苍沉神尊的眼皮底下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您定然是有自己的手段。”

      这世上有谁不爱听奉承话呢?

      涉归觉得这条小青龙在来找他之前定然是做了不少功课。

      “不妨同我讲一讲你与那女子的往事牵扯吧,也好教我晓得,我值不值得为你走一遭。”

      这话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孟章心里高兴,却又冷不防被涉归泼了一盆冷水:“我只说先听听。”

      “自然自然。”孟章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他其实还算了解朝月神尊,虽然神界中都说她冷漠无情,嗜杀成性,但他曾得她相助,总觉得她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冷淡,后来为了救她护她的有苏帝子也敢反下神界,他心中对朝月神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敬佩。

      其实这千百年里,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朝月神尊一般离开这看起来清高、实则冰冷冷的神界。

      只是他肩上背负着一方生灵,不能那般洒脱……

      孟章轻轻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杂乱的念头都一一撇掉,他相信,长明灯是个世间数一数二的宝物,为了那个狐狸,她定然会愿意的。

      心中有了主意,孟章提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他微微仰起头朝门外喊道:“既然是听故事,门外二位不如一同进来听一听吧。”

      门外并无人出来,更无人应答。

      涉归也笑着回头看。

      没一会,门外传进来一道低低的抱怨声:“都怪你!”

      “肯定是你暴露了,当然怪你!”

      俩人抱怨了一阵,终究还是略有扭捏的露出脑袋来。

      东寻嘿嘿一笑,讨好道:“院子里的花都种下了,我们便想来问问你,还……还需不需要做点别的?”

      “对对对。”新荣在一旁疯狂点头。

      涉归没说话,只是转身看向孟章神君:“有他们在,怕是会打扰到你。”

      “无妨,”孟章笑着摆摆手。“几百年了,这些事我从未对旁人说过,如今能一下子让三个人知道,心里竟有些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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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常常在我的青龙神庙中祈祷,我初列神界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神,可供百姓祭拜之处本就不多,而她是那个镇子里少有的诚心之人,她常来神庙中诉说自己的遭遇,我才知道,原来她过得实在凄苦,每日不光要出去做苦力,回了家还要被婆母责骂,那个游手好闲的丈夫还每日虐待她。即便已经过得这般凄惨了,她也很少咒骂那个男人,每次都在期待描绘一些美好的将来,说想要偷偷攒钱,找机会离开这个男人。时日一久,我竟被她那种‘穷亦乐,通亦乐’的心态吸引住,忍不住偷偷关注起她来。”

      “可有一次她一来到神庙里便大哭,我心中诧异,忍不住附身神像听了个仔细。原来她家那个男人竟找到了她偷偷攒起来的钱财,责骂她生有二心,狠狠毒打一顿后,将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钱财花了个精光。我心中颇有同情,只恨自己不能帮她逃离苦海。”

      “那可真是奇怪了,这女子既然有能力也有想法,为什么非要等到攒到钱再离开呢?早一日离开这个泼皮男人,不就早一日能得自在吗?”

      “新荣,不可多言!”涉归低声呵斥。

      “不怪你多想,”孟章微微一笑,“其实那一世的她不过是个没念过书,也没什么见识的乡野妇人,被娘家随意以一些东西许配出去后,也就只知道以夫为天,丝毫没有一丝忤逆之心,能有那般念头,已实属不易。”

      涉归颇有感触,赞同道:“世间多的是被男人拖累一生的女子,可为了名声之类,总是不敢主动脱离累赘,想来她平时一定是遭了不少毒打,宁可被人指点,也好过被个不值当的男人累了一辈子。”

      “仙尊看事情总是那样通透。”孟章感慨,她不光没有嘲笑一个神君居然对凡人动心,居然还能理解凡人的苦痛悲哀,倒显得……对,有人情味,就是这个词。

      只不过一句平常的夸赞,竟惹得东寻对他瞪了瞪眼睛,好在孟章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充满戒备和防范的眼神,他接着道:“后来有一次我按照旨意在封底降下大雨,她暂时回不去,便来到庙里躲雨,我巡视时路过此庙,见她浑身湿漉漉地觉得可怜,便用神力护她周身暖和,她醒来后大为感激,直呼是神君显灵,愈发常常来庙中供奉,这番言论也被传了出去,我庙中香火也旺了起来,这事之后,我对她除了心疼怜悯之外,还多了一层感激之情。”

      “可这事很快便被他丈夫知晓,等待她的又是一顿毒打,那畜牲骂她浪费家中吃食……我知道后心中很是难过,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说到此处,涉归以能察觉到孟章的心绪有所波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来,继续道:“又有一次,她歇在庙中,竟无端被人调戏,其实我本可以施展神威吓走贼人,但不知怎么的,我却……却化作人身,替他赶走了那些贼人。”

      “英雄救美,美人倾心。”

      孟章脸色竟微微红了,眼瞧着是被新荣说中了。

      涉归连忙按住新荣,示意她可千万别再说了,不然这故事可是听不完了。

      新荣吐了吐舌头,表示她懂了,不说了。

      孟章神君收拾了心境,明白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后来我便以人间男子的身份与她相知,对她愈是了解,我心中的愧疚便多一分。眼见她受困于夫家,我暗中帮过她几次,后来想要带她脱离苦海,却得知她意外身亡。”

      “啊!”新荣吃了一惊,本来想问为何会出意外,但被涉归瞥了一眼后,立马捂住嘴不敢说话。

      “对她身死之事我也万分惊愕,甚至怀疑过是不是被她夫家谋害,可碍着神君的身份,到底不能亲手杀了凡人,后来从度厄星君那里得知,正是因为她命中坎坷,而我又擅自给了她不少福运,她承受不了,于是只能提前夭折。我心中真是悔不当初,想她从前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于是……便偷偷寻到转轮王处,愿她转世后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后来几世,她过得虽不是多么锦衣玉食,但也算安稳顺遂,终老天年。然而,我前阵子偷偷去看她,却算出她这一世会遇到前世那个虐待她的丈夫,并且婚后不久就因为丈夫的冷言冷语和刻薄相待而患上重疾,一年不到……便会身亡。”

      看来孟章神君是真的在意起一个凡人来了,不然也不会非要她能过得好,还时时去看她,为她细心起卦,察觉到她可能重蹈覆辙,便迫不及待地来竹屋求助。

      “仙尊,我只愿你能帮她改命,让她往后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到那个男人了。”

      “那神君希望我如何为她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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