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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困顿 ...

  •   金府不太平,连着沈府这几天也不太平,如今的日子,又有几家能独善其身。大户有大户的烦恼,小户有小户的痛苦。

      暑假期间,教师的薪水暂时停发。军阀相争,白花花的银子都来不及用,有些地方就先省省吧。

      但教师毕竟是令人尊敬的崇高职业,而且当教师的,家里多少有余粮,都等着熬过这两个月。

      但有些人艰难的快熬不下去了。可怜的谭仕锋,停薪的第一个月中还留有点余钱,可是没想到老家来了一屋子的人,之前去万杰童家里搬来的东西,哪里经得起十几张嘴巴的连日消耗,如今身边又不剩几个子,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谭仕锋百无聊赖地翻看报纸,这段日子,他被吵的昏头转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是教师了,但是又不想一辈子成为教师。虽然教学勤恳,但他希望自己有更大的收获。但现在一时半会能做什么改变呢?

      “哎呀,米不多了,锋啊,哪边有的买,叫你姐买去。”突然窗户里飘进一阵谭老娘的关照,谭仕锋的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合上报纸,走出房门,看了几眼门口几个时而蹲地上玩泥巴,时而追逐尖叫的外甥们,又看着在院子里的姐姐们,她们挽着的发髻经过了半天的劳作已经松散,一个在洗菜,一个在洗衣服,一个在补衣服,谭仕锋看着越发觉得心情沮丧。

      谭仕锋不接话,谭老娘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不嚷了,自己走到院子里东拉西看,又对女儿们蹬了几眼。

      谭仕锋从长衫里掏出一个银元,走到他老娘身边。

      谭老娘先一愣,又擦擦双手接了,朝她大女儿招招手。谭大姐走后,谭老娘咕哝道:“唐送粮要是能在就好了。”

      谭仕锋听闻,眉头一皱,不满地回到:“提他干甚么。老是指望他么?儿子我是教师,有皇粮,怕什么呢!”

      谭老娘听闻,马上变出一副喜笑的脸。谭老爹从屋里走出来,道:“锋啊,咱要回家呢,你出息了,能吃皇粮了,爹娘都很高兴,这次回去腰板直了,可以给村上的说说。你姐姐们也要回去忙活了。”谭老娘在一旁接话道:“他爹,咱们把儿子的争气事在‘唐送粮’面前说说,说不定他还能多送几担大米。” 这两老嘴里叨念的“唐送粮”实名唐颂良,是唐垛乡有名望的乡绅,乐施好善,喜欢结交读书人。

      谭仕锋原本听到他爹说要回去,虽有不舍,心头却松了七八分,又突然听到提“唐送粮”,不免马上又焦躁了三五分,轻声埋怨道:“你们能不能别老是在我耳边提他,心烦!”

      他走回屋子,又百无聊赖的翻报纸。对于唐颂良此人,他是又喜又厌的,喜的是之前唐颂良多次对他家伸以援手,他才读了书,当了教师,厌的是他父母总是在他耳边提起,好像他洗不掉要一辈子欠恩情似的。不过他现在没心情细想这些,又走了出来,对谭老娘道:“你们真要走?明天还是后天?我去买点面条和包子,你们船上吃。我也没什么好的给你们,送你们一程,车票船票我来买。”

      谭老娘道:“收拾收拾,大概后天回去,锋啊,你这头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也不糟蹋你了,喏,你看,这么多天下来,这些小子们长的可快呢。” 谭仕锋听后点点头,内心求之不得又回了屋子。

      之前万杰童给他说过招新,谭仕锋正好想试试,如今老娘他们准备回去,正好有时间忙自己的事。分别那天早上,谭仕锋便提了两个竹篮,面条装了三大个汤盒,给他们当早饭吃,还有油条大饼菜包子肉包子装了满满另外一篮,给他们路上吃,又帮着打了包,一簇人乌泱泱出了老巷。

      他果然去报考了,考财政局的职员。作文曰“立新”,作为教师,他满腹文采,洋洋洒洒写得自己十分满意。回到家里,日盼夜盼,十分焦急。

      一周后张榜名次,谭仕锋当天想去又不敢去,摸摸索索等到下午,实在忍不住,壮胆出门。到了榜单地点,先从前看那前三的名字,没看到,就跳着末三的名字,也没自己,有往中间扫了几遍,看到了自己的大名,却不在录取之列,怏怏地回了家。

      他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日子,回味这几日有爹娘亲人在身边的日子真好,懊恼这次没录上。

      万杰童来找他,谭仕锋询问了招考的事,万杰童道:“正想和谭兄说,我也没考上,下次我们再试试。”又问了薪水的事,万杰童道:“听说开学后就能下发,前面的不知能否补回来,但能怎么样,咱们喝的是墨水,要叫咱们现在去外面做其他,也做不来啊,能怎么样?只能等着呗。”

      谭仕锋嘴上答道也是,心里也是模模糊糊的。

      这天老吴带着一个利落的中年男子进了沈宅,直奔五房找五爷。

      炘渲见了开门见山问:“说吧,多出来的仓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人顿了顿回答道:“五爷,小的仔细查了一番,其实也没多,前段时间一会儿发水,一会儿旱,老鼠倒是多出不少,现在算来和以前一样多。”

      “什么叫做和以前一样多?是一开始就和以前一样多,还是被老鼠啃完后和以前一样多?”炘渲不满的反问道。

      那人听到五爷口气不快,一个哆嗦,差点跪下,战战兢兢回道:“老鼠也没吃掉多少,之前和现在都和以前一样多。”

      炘渲轻蔑又带怒的瞟了他一眼,又重重地看向老吴。

      老吴会意,道:“阿七,你这前言不搭后语说的是什么,要我给你顺顺吗?之前说你们那片多收了一个仓,其他府上我也打听过,都是和之前差不多,甚至还有欠点的,你们又是和从前一样的种,满打满算,怎么可能多出一个仓来?好,就算多出一成,这么多天,得多少老鼠才消耗的完?你那里可没有老鼠成灾的新闻那!那到底是压根就没有的事,还是确实有,但被你们抹了?”

      阿七听闻,暗自哆嗦的腿不由自主跪下了,砰砰砰的磕头,口里不住地喊道:“五爷饶命,五爷饶命,小的也是听命行事的,小的在五爷面前不敢说谎!”

      老吴道:“什么听命行事!那你一一说来!”

      阿七听闻,狠狠的挤闭双眼,头叩地面,道:“今年确实收的和原来一样。但是,但是,田八爷说了,让咱们多报一仓,上头就欢喜能多给点赏钱,这虚出来的一仓,其实想让最后分点给庄上的那些,今年收成不太好,有些家里粮渐渐见底,八爷想着总不能把大伙儿都饿死,就想了这个笨办法。” 阿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又道:“仓下面确实多垫了些空档,就想着匀着点,上头的爷也不会这么仔细,没想到……”。

      “没想到你们的聪明被发现了!”老吴恨恨道。

      “不是不是!没想到五爷慧眼!”阿七头如捣蒜一般的辩解着。

      “哼!还不是一样,你小子这张嘴真会讲话啊,我看要撕烂了才好!”老吴继续威胁着,吓得阿七弓着背缩成一团。老吴也不再训他,望着五爷和太太等待发落。

      炘渲脸色安静的可怕,目光一直在下面站着的几个人身上划来划去,庄氏也划来划去,又望望她的丈夫,也没表态。一众人对五爷的态度十分疑惑,阿七心内更是七上八下,与其如此沉的喘不过气,情愿等着发话一通乱棍打出去。

      那座钟的分针移了两三隔后,炘渲才问:“你说的,是真的?”语气竟然如此淡然,阿七等人皆暗暗震惊。

      阿七理了理神,才道:“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撒谎。”

      “哼,你之前撒的挺好啊!”炘渲冷笑一声。吓得阿七又把头缩进脖子。

      炘渲问:“究竟有多少?”

      阿七答道:“今年确实是满十个仓的,正确说来是多出几斗。咱们这些人都是认真干活的,看着有些府上是少了点,咱们想要是也少报点,那可能老爷们还要叫咱们补上,与其这样不如多报一仓,就私下里各家多分点米。这收成就像自家孩子一样,长的好心里喜欢,就想自己也留点,吃了自己的米,才有力气干活,说不定明年收成更好。”

      炘渲冷笑道:“蠢货!所以你们想了这么一出,你们真是聪明啊,所有矛盾都指向我们,你们在后面乐得当渔翁!”

      阿七又吓得一哆嗦,连连磕头道小的不敢。

      大堂里又静了几分钟,无人说话,那阿七背上的汗渗了出来,把他后背都浸湿了,一动都不敢动。“下去吧。”炘渲对着阿七发话,声音不显半分内容。

      这样的情形却把阿七吓傻了,他以为自己会被伙计们打的半身不遂扔出沈府,或者起码被那几房的老爷轮流骂个狗血淋头不知东南西北,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安安稳稳退下去,不知是耳朵听错还是觉得有诈,倒是看看炘渲又望望老吴,依旧跪着,手脚不知该如何放。

      老吴虽然心里存疑,但主子发话他历来遵守,便连忙会意,对阿七喝道:“还不快滚!”

      阿七像得了救赎似的,连爬带滚谢恩走了。

      老吴上前一步,刚想开口:“爷……”

      炘渲看了他一眼,道:“你想问为什么?其实我本来以为是对家干的,或者其他人干的,把我们沈家,或者单单我这一房推到风尖浪口,他们得利。没想到,他们下面的人,粮食渐渐少了。我本以为是世家恩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民生理由,更没想到,我们沈家,待人不薄,却一层层的,被下面人想成恶人。吃饱乃人之常情,呵呵,为什么要如此费心和害怕,我在他们眼里成了什么人!”炘渲半握的拳头轻轻敲在方几上。

      庄氏看了那一记轻拳,心中甚是理解,宽慰道:“老爷平时立威树信,有深得老太爷器重,下人怕点也是正常,只是他们因为这昏事吓得昏头了,把老爷的恩威忘了一半,实在太不应该。”

      老吴方才明白过来,欠身道:“老太爷和老爷宽厚,但其他府上多是按要求行事的,那些农户离老爷们又远,看见其他家那样,就以为老爷也是一样的。真是人云亦云,如此不识趣,枉费了老爷平时对他们的照应。”

      炘渲思考了一会儿,吩咐道:“这事要让老太爷和其他房的都知道,要知道的明明白白的,并且,要防止以后这种事情再发生,又要让农户们安心耕作,还要悄悄处理好,不要让其他府上有话题,任何话题都不要出现。”

      又道:“你们几个,这事暗自先放一边,传我的话给阿七,让他带话给田老八,粮食拿去就拿去,但是,从今天开始,叫大家努力耕种,收成的好,有分奖,若是不好,今年的账,明年翻倍算!现在叫上另外几房爷,去老太爷那边说清楚。”

      几个人领命,分头行动。

      众人聚在老太爷屋内,老太爷如今年事已高,不太管事,只看几个儿子的意见。那大房也老大也年纪上去了,力不从心,儿子又是晚辈,也就安安分分听了。二房倒是安静,三房看那两房大的都没说话,也没表态,这事就这样过了。

      谁想那杜、詹、郑三人各自对着自己的丈夫抱怨,有的说是五房和老太爷唱的一出戏,耿爷的两个儿子分别跟着这两人,肯定是自己拿走了米得了好处;有的说擅自主张,简直有了族长的派头,别说爬到哥哥头上,很快就要越过老太爷一家独大;有的说立威信的气势摆在那里,众人不服不行,以后所有人都得听命于他,关乎人心向背的大事。那听老婆的自然不语,怕老婆的点头称是,个别还算分辨是非的,略略制止道:“小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炘渲自然看出各房的态度,大家照面依旧,妯娌间打牌听曲聊天解闷,也是一样亲热。

      盈翕入了学后,课业加重,和谢、单等人联系渐渐少了下来。好不容易抽了一个周末,三人约了碰头玩乐。

      谢婉红越发穿着新派,道:“我爹最近给我看了他买的股票,让我读书的时候学以致用。”盈翕道:“你不是读的法学么,怎么学以致用?”谢婉虹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我爹说了,只是理论上的学法呢,不足以致用,这法呢,要和经济结合起来看,学业才扎实,这家里的经济账呢,才能看得透彻。”盈翕和单燕萍点头称是。

      盈翕道:“你父母倒是支持你尝试新的东西,学业也是,打扮也是。”她想到上次香水有感而发。谢婉虹自豪地说:“那是,包括我家的家业,我爹还总是带着我,告诉你们,我爹最近买了三个股票,药业、商埠公司,还有一个是航运的,都是我爹明明白白告诉我的,让我紧跟时事,学着点。”盈翕越发羡慕道:“你父母真是开明。”谢婉虹问:“你呢?你父母那么多产业,肯定也叫你勤学苦练。”盈翕道:“哪里有这样的事,我伯伯和哥哥们一大堆,各自分管,哥哥跟着我爹学,手底下还有人,轮不到我,最多只言片语听到一点而已。”谢婉虹笑道:“你这边听点,那边听点,那也不差,潜移默化都学会了。”盈翕嘿地苦笑了一下,道:“别打趣我,我爹可没你爹那么开明,连你那么好闻的香水都禁我。要是我爹也能像你爹这样带着我,由着我,说不定,我比我那些哥哥们都好呢。”谢婉虹笑着抱拳道:“那我拭目以待,巾帼豪杰沈女侠。”

      单燕萍对二人赞叹道:“还是婉虹的父母新派,盈翕的父母也不错,我爹娘可就老古板啦,最近一直唠叨,想让我过几年嫁人,嫁个他们的什么世交,我从来没听说过,远在金华,我可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盈翕问过几年是到底多少年,单燕萍摇头表示不知道,接着倒苦水:“那么远的人家,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呢,如果不是我喜欢的,我该怎么办!看看我们的谭先生,多么文质彬彬、知识渊博,我喜欢的是谭老师那样的人!”

      盈翕和谢婉红嗤嗤地嘲笑道:“真不害羞,信誓旦旦说不想嫁人呢,转眼就说喜欢文质彬彬的谭老师。”

      盈翕说暑假期间遇到过谭老师,看到他在买面条,还有好几个衣着补丁的小男孩叫他舅舅。单燕萍问:“谭老师家里条件不好?从未听他说起过,他平时不与同学们聊这些,我们都知道教师家里起码不差,就像万老师那样。”盈翕道:“你们这几个消息灵通的都不知道,我这等慢两拍的更加不知道呢。”

      单燕萍想了一会儿,告诉二人:隔壁班的两个同学,也是谭先生的学生,看到就是这个假期里,谭老师去了低一级班里一个女生家里,还带着礼物!“哇!”盈翕和谢婉红轻叫了一声:“老师给学生送礼物?还有这样的事?有求于人?”“也不一定,不知道是不是礼物,那两个是对先生痴迷的,就这样在远处等着,希望先生出来后,能上去说话。先生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还提着原来的东西,好像不是礼物,往螺丝浜的方向走了,走的很快。她们想追上去,又不敢,只远远跟着,最后没追上。”单燕萍解释到。

      三人也不说什么,又随便聊了些见闻,开开心心吃了饭,买了东西,各自回家。

      话说消息灵通的女生获取的消息总是及时又可靠。谭仕锋自从知道了要招新后,连忙回校加班,曰整理学生试卷和档案,为下届学生做好充分准备。他心里是清楚很多学生的家庭情况的,找到了田佳一的入学记录单,知道这位女生父亲的堂兄是财政厅长,田父本人也在政府里有头脸。于是准备了礼物,一来表示家访,二来问点重要内容。

      只可惜,这田佳一的父亲不近人情,看见先生来家访,一开始还恭接陪话,后来却冷脸像个木头,找了个托词,把女儿的先生和千辛万苦准备的礼物都请了出门,还严厉地关照女儿不可在校多言家事。

      那次谭仕锋碰了一鼻子灰,提着东西气恼回家。他父母收了,并无不快,那几日里,家里添了肉松、糕饼,一家老小都非常高兴。唯有谭仕锋满腹愁思。看来这名落孙山也是情有可原,心情不顺实在影响考试发挥。

      话说这几日,朱家一派杂闹。沈家大老爷炘冰给他妹子炘媛结了个亲,是来过当铺几次的布店老板娘卜芳皛的妹家外甥女柳华滟,年约十九二十模样,上过学堂,家里也是做布匹生意,就是女孩儿的家在外地,来姨母家小住,正好被去布店杜氏看到。那杜氏和卜芳皛打了多年买卖交道,算是半个姐妹的关系,杜氏便乐呵呵地回家给她丈夫说了,夫妻两个一拍大腿,觉得不管是否成亲,是个和妹子拉近关系的好买卖,便以天下娘舅最大的名义给炘媛说亲。

      炘媛对她宝贝儿子婚事自然十分上心,那祝老爷又是个几乎大事小事都听老婆的主,就把炘媛忙得里里外外团团转。她把姑娘的生辰八字、学识相貌、父母身家、三代亲朋都追着大哥大嫂问了个遍,听之感到非常满意。朱岱山听着也感到很舒心,他儿子之前喜欢了一个当小职员的同学的家妹,小门小户的,为此家里斗争了好久,如今总算得以太平,自己也可以不费精力,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一大家子商量起聘礼来。朱岱山亲自给大舅爷斟酒,炘冰咪了一口酒,晃着头得意地自夸:“大哥给妹子找的,那是绝对好,俊儿是大哥我唯一的亲外甥,外甥亲如儿,你们的事我当然仔细地放心上。如今门当户对,卜、柳两家也是对俊儿十分欢喜。岱山、妹子啊,现在就等你们夫妇二人着手准备了。”

      朱则俊此时正借口躲了出去,他说不出自己高兴或不高兴,之前他喜欢同学家妹荷小慕一事刚过去一年多,如今又觉得自己还年轻,只想帮他父亲做些事情。对这个新娇娘,不知内心改如何应付。

      于是回到家里,就急急忙忙向父母再三问了情况,道:“爹娘,你们就我一个儿子,我是朱家长孙,现在想的只是如何帮你们壮大家业,其他的事儿子现在不曾想。”朱岱山夫妇听了宝贝儿子的豪情很是满意,也与他说明了厉害关系,朱则俊觉得年纪轻轻就能娶到一位娇娘也算美事一件,也就不再抵制。

      朱岱山让儿子自己去房里歇息,夫妻两人拿出纸笔定了聘礼:有银元两万个;喜饼两担;海味八式各两包,取发菜、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家禽各两对;家畜肉各两担;鱼两筐;白酒、黄酒、米酒各六坛;龙眼干、荔枝干、核桃干和连壳花生各两担;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桔四色糖各八市斤;当年明前龙井茶叶二十罐;帖盒两个,内有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两对、芝麻、红豆、绿豆、红枣、合桃干、龙眼干,还有红豆绳、利是、聘金、饰金、龙凤烛和一幅对联 ;香炮镯金各两对;大米六百市斤,糯米六百市斤、红糖白糖各一百市斤。夫妇两合计完,又排了一下,忘了给媳妇布匹,又想人家里就是做布料生意的,于是换成大小红木家具八件,又想了一会儿,再添了大小粗细长短珍珠项链八条。就等着吉日给柳家送去,兴致勃勃,翻来覆去,可怜这夫妻俩哪里睡得着,比娶妻小儿更兴奋。

      炘媛自然是第二天带着岱山回娘家商议大事。大房连的亲,妹子也算满意,外甥也没反对,那另外几房也便觉得甚好,一屋子人都忙着道喜。恭喜声音倒是把男主角挤到日晚花月台里。

      盈翕自然不放过连连打趣,连连恭喜,绕着大她六岁的表哥问新嫂子模样是否漂亮,能否玩得来,还装作不开心地对表哥闹别扭说以后不能经常和表哥玩,表哥有了嫂子就忘记她,云云。朱则俊男子汉大丈夫,表态起来一副驷马难追的样子,说以后就算有了孩子仍然会带着表妹一起玩,又说自己目前无所谓,能帮父亲做生意最好。盈郑、盈琦也来给表弟传授“经验教训”,故作危言耸听,一唱一和,说大嫂已把才俊大哥盈孚管教得乖如小猫,一个先偷偷在自己手臂上抓两条,撩了起来说昨天话不投机被抓的,一个说这已经算好的,之前出去玩的晚回家了,只能连续几日睡外头,吓得朱大少爷两眼瞪得比铜板还要圆。盈孚听了哈哈笑,当场一一戳穿,朱则俊这才稍稍安心。

      众平辈又打趣盈翕,说现在就剩她一个未有着落,应该快点行动,盈翕半开玩笑道:“你们不愿妹妹多陪陪你们,就想极力赶走?我走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呢?”那三个哥哥听闻,自然是通力摇头否认,嘴里直呼“小姑奶奶冤枉”。

      盈翕就看着她姑母进进出出十来天,姑父隔三差五来了三五天,表哥就来了一天不见人影,看来做父母的永远事无巨细操心孩子的任何事情。炘媛天天来,连带着其他几房也热闹,各自铆足了劲准备分子礼。

      盈翕看她爹开心无比,早把之前出去的大血抛至九霄云外,在他身后做了个翻白眼的怪脸,心想:你就喜欢把好的东西拼命大方送人,生怕不够似的,不知道我以后遇到大事,别人会不会同样这么对我。

      想到此事,心生一计,便也向她父亲讨要礼物。炘渲自然是不愿给的不明不白,盈翕便退而求其次般的讨要了学着管事的差事,还加油添醋说了谢婉虹管家里股票之事。炘渲早就知道她这位同学是家里宠女,正好借着给外甥备礼的高兴劲稀里糊涂一口答应下来。

      老吴等人听到自家小姐协管,自是听从,此后有小事大事也一五一十告诉小姐,盈翕有些能应付,有些不明白的只能先故作深思熟虑,一一吃了下来,三两月间,也学了不少,只是一照镜子就感觉自己前额头头发秃了小块,每日感叹管家的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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