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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血色 ...

  •   “李先生是谁?他和你有什么关系?”面对黄雅琴悲痛欲绝的样子,是个人都会以为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恩师。就譬如佟元举自己,要是他的皇上驾崩,他的悲伤也仅仅体现在只是没了皇帝这个象征,而不是皇帝本人。

      令佟元举没想到的是,黄雅琴为一个陌生人悲伤不已,他更没料到,这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现在已经成了黄雅琴未见面的精神恩师。

      佟元举得知是京城里出事,连忙约来两个好伙伴。索追里听到一些,在兄弟俩的追问下把知道的都说了。

      “怪不得,黄雅筝在学校里忙得总是晚回家,又是听说做什么标语之类的事。”

      黄雅筝只是一个教师,她不知道姐姐有了新身份,那是因为黄雅琴谨慎,刚想把喜讯分享给妹子,就迎来当头一棒:她的上级主编和社长被抓了!

      两个之前还受人尊敬的男人此刻正分别关在两间牢房内,虽然暗无天日密不透风,但现在四月份气温适宜,还能忍受。

      他们原是过惯干净整洁生活的先生,在一定的圈子内德高望重,此刻稻草挂在头发尖上,报社社长更是被推进牢房时绊了一跤,眼镜片破裂一块,比较令人欣慰的是两人还未受皮肉之苦。

      “和汪,咱们是怎么被带到这地方的?”社长是个小老头,自被一跤绊进牢房后跌坏了眼镜,就一直缩在墙角不愿起来。

      “裴社长!裴社长!您还好么!”主编汤和汪听到社长的话像活过来一样,连滚带爬冲向社长那间牢房,扒着木栓焦急地向角落望去。

      “和汪,我们那报纸没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吧?”裴社长继续问道。

      “裴社长!”汤和汪压低声音唤着,“那些文章我都是自己校对过的,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没有错!”汤和汪回答的斩钉截铁。

      “哎,那就是错在这上了。”裴彧琛像得到一个明了又无奈的答案,把头后靠到墙上。牢房里安静片刻,他又接着自言自语:“这次风头变得太快,连真话都不让人说了!”

      牢房外一阵皮鞋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传来一阵没头没脑的发问:“裴彧琛、汤和汪,你们还组织过多少起斗争?”

      牢房里寂静得很,里外都等了一会儿,声音又响起:“你们的报纸卖得很好啊,特别是学校和工厂里头!”

      裴彧琛仍然坐在角落,声音十分冷淡:“我们的报纸是普通的报纸,谁爱买谁去买,从来不强求。”

      牢房外响起一阵冷笑:“可你们写的内容就是让学生和工人喜欢!”说话间两卷报纸直接飞进牢房,“你们自己看,这是从学校里搜出来的!你们的报纸可真受欢迎,还被列入阅读课程。”

      汤彧琛这才转过身,向牢房外张望一番,那身形和兵队里跌打滚爬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汤彧琛慢悠悠说道:“长官,那你得去问学校,我们报社怎么知道。”

      “你们的报纸煽动意图十分明显!”

      “长官,我们没有煽动,我们只是说实话,别人怎么看怎么读是别人的事。”

      牢房外的声音静止了,谭仕锋想起之前他给学生讲新闻报道的时候,也说过要说实话。他两脚出校七八年,如今骑着马带着兵回校,他站在办公室中,士兵们拉了电灯,将漆黑的办公室照亮。他们把抽屉拉出来,把柜子翻出来,把桌面上的卷子和本子推到地上。他们翻出了名册、标语、报刊和一些其他的读物,他们用大麻袋把这些纸张胡乱塞进去,留下满屋的破碎迎接第二天目瞪口呆的师生。小学、中学,他们一整个晚上扫了一遍。

      那几日师生们情绪高涨,他们的家人也跟着爆发,紧跟着上海的游行,他们也开始了游行,但这次风向变了,两天后队伍就被暴力冲散,一些带头的被抓了起来,还有一些有涉及的也被抓了起来。

      谭仕锋骑在马上百感交集,他对学校的感情十分复杂,以前他爱护学生,现在又破坏他们。可这是上级的命令,也是他那个亲大舅子的意图。他婉拒过,不过亲大舅开口:“姐夫,这件事办好就是你的功劳,我会去和上头说。我要带着家眷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别的人过来,但如果你这次做好了,很有可能马上提拔你。”

      谭仕锋心动了,当场点头,连夜点齐人马,比预计的还提早两天。提早两天的雷霆行动换来颇丰的收成,放眼望去,街上的人都老实了,再也没有聚集的架势。

      谭仕锋是文职出身,缺少对血的认知,多的是仁义礼智信的灌输,他为上面做事,就要忠于自己的本职,这几天以各种名义被拖出去砍头的很多,大多是副手告诉他,他听罢对着一批批的名单用笔圈了,说:“带去吧。”此话一出,接连多批被趁着黑夜推上汽车,在郊外的月色下献出生命。

      谭仕锋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许久才对副手吩咐:“今天如果改口就明天再审,若不改口就上今天这批。”

      汤和汪问道:“什么这批那批?你们讲清楚。”

      副手道:“你们今天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明天再审,今天不承认就没有明天了。”

      汤和汪骂道:“明天审了又如何?既然你们要抓要杀就今天便是,用不着假惺惺拖几天,这样的世道我还不想多看!”

      副手喝道:“这样更证明你们就是煽动者!你们在报纸上发表得够多了,刚才硬着嘴巴不说,现在自己全抖出来了!”

      “我抖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汤和汪几近咆哮,与他平日儒雅的形象完全不符。

      “这就对了!你不说就是不承认,不承认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副手笑得很得意,邀功一样望向谭仕锋。

      谭仕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抬起程亮的皮鞋,嗒——嗒——嗒——走出牢房。

      黄雅琴的报社一连被抓了十个人,社长副社长、两个版面的编辑、一个评论员分两天被送上汽车,另外五个人被打残,只能离开岗位。

      报社处于停滞状态,一向喜欢冲锋的黄雅琴这几日懵在家中。她的妹妹黄雅筝晚上备课的时候被目标性闯进民宅的士兵们押走。院子里鸡飞狗跳,黄雅琴拼命抓拉妹妹的手,黄雅筝先是一阵惊恐,惊恐过后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接着倒是出奇的镇定,连推带踢把姐姐推得远远的。

      黄雅琴的哭喊声提醒了那一队官兵,领头的大喊一声:“还有那间屋子也要搜!”黄雅琴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叫道:“我们平民百姓什么也没有啊!长官行行好啊!我整理好的屋子啊!求求你们别弄乱啦!”

      黄雅琴原来想着当一个哭爹喊娘满地打滚的婆子,减少他们的注意力,可恰恰大大估错。那些士兵哪个不是对这种事经历过多次的?装作市井女人的黄雅琴话音刚落,就被他们破屋而入,乒乒乓乓一顿乱翻。

      黄雅琴在平时有冲锋之勇,此刻却如遇鹰的鸡遇虎的羊,真瘫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恍恍惚惚时听到那些兵陆陆续续跑出来报告:“没有搜到!”“都没有,床底下也没有!”又听到叫嚷着“走!下一家!”

      她眼前模糊一片,只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被拖出门外。

      桂兰、佟元举、她的孩子推着她、抱着她,哭着喊着,许久她才猛然惊醒,跌跌撞撞往房间里跑去。书桌上的煤油灯已被打碎,衣服被褥都被翻出来撒开一地,抽屉扔在地上……不过奇怪的是,确实只有一些实在平常的纸张。

      原来佟元举先行一步,富东回来第二天就把能烧的都烧了。经过佟元举的好一通解释,黄雅琴才稍稍安静下来。她喊道:“我要去救妹妹!元举!快想想办法帮我一起救妹妹!”

      实则黄雅琴已在疑似名单之上,黄雅筝上了板上钉钉的名单,只巧的是一来士兵们没搜到黄雅琴屋里可疑纸张;二来佟元举将领头的拉到一边,奴才般低头哈腰塞了几张票子;三者上头风向突变,发表命令:免去光头职务,还要拿解中央,那些之前好似大刀砍地瓜砍得起劲的刽子手自动放慢步伐观望;再者谭仕锋自己决定,将个别疑似的先放一边,以期日后钓大鱼。既然已经顺利抓到一个,现在正好可以顺势招呼队伍出门。

      十七日,黄雅筝神情恍惚回到家。黄雅琴大喊一声飞奔过去紧紧搂住,又捏又掐,哭着笑着:“真是你,真是你,我以为你没了!他们毒打你了么?你真的安全回来了?”

      一语未了,黄雅筝放声大哭:“姐啊!我只受了点皮肉之苦,我好几个同事都没了!阮齐坤顶替我去了!”

      “阮齐坤?就是那个经常帮助你的同事?他怎么了?”

      黄雅筝哭道:“是我把报纸分享给他的!是我!是我的错啊!可是他一口咬定是他给我的,是他一定要给我的!他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他硬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姐啊!”

      “妹子!你快告诉我!你从咱们家里出去的时候是认了的,为什么你没事?”

      “姐啊,我就想说呢,他不但全认,还说是他硬逼着我这么做的,我当时认着没反抗是迫于他的威胁,他自知有错,愿意一死,只求能放过我,弥补之前对我的过错……”

      四周一片安静,桂兰、佟家兄弟围着姐妹两个,不知如何安慰。桂兰急忙向佟元举使眼色,佟元举会意,慢慢上前,对黄雅琴道:“先别在院里站着,免得人看见,快把妹妹带进屋去慢慢说。”说完就和黄雅琴一起搀扶着往西屋走。

      黄雅筝摸着桌边,慢慢坐下试探,桂兰眼尖,连忙塞一个垫子,黄雅筝终于能正常坐在凳子上。桂兰道:“我带大宝给你们倒点水去。进科,你帮我端水去。”

      佟进科和桂兰一前一后走进厨房,桂兰在倒水期间道:“怪不得筝儿这孩子和你不咸不淡的,她那个男同事应该对她很好,可惜了。这次她捡回一条命,你对她好一点。”

      “额娘,你这时候就别说这个了吧!”佟进科端着一盘四杯热水,连忙转进西屋。

      黄雅筝还在哭泣着。佟进科找了一只凳子偏偏的坐下来。黄雅筝见佟进科进来,哭得更厉害:“进科哥,你知道么,他最后走出牢房,坚定地对我点点头,微笑着,最后被他们拖走,只留下一瞬间的背影,他不见了。我好几个同事都不见了。他家里只剩一个患眼疾的老母,我该怎么面对他们,我该如何踏进校门……”

      黄雅琴向佟进科望一眼,便道:“这样看来我们这一家人是安全的,你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好几个学校停课了,我们的报社也停了。你若知道阮齐坤的住址就告诉我,我先去看望一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姐,我后悔啊,为什么不早点主动点问他,现在我还能去抱一下他的母亲!”黄雅筝捂住脸,她的双手满是眼泪。

      佟元举轻轻问道:“妹子,你去问问其他同事?”

      “姐夫!我问不到了!我的同事都在那天没了!他也从来不说的。是我带给他们看的报纸,是我!可是我现在回家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姐姐,姐夫,我该怎么面对他们!”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现在除了黄雅筝的呜咽声,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我知道上海有一个地方,我现在就去找一些人!”黄雅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离开凳子往屋外走,却被佟元举一把拉住:“琴!你要走也要等明天!现在出发是晚班车,筝妹现在是回来了,万一被监视呢?你这样急急忙忙去上海目标太大。况且黑漆漆一片,你现在还记得是哪里么?要去的话,我替你去,你要找什么人,给我留个地址,我摸也给你摸出来。”

      黄雅琴冷静下来了,她道:“不,你不能去,只有我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是什么在哪里,我自己去。我记得路,上海我还是熟的,以前,以前,我经常带伙计去进货的。”说完,她也掉下两行眼泪,与妹妹紧紧拥抱在一起。

      佟进科打破沉默:“我去看看晚饭。”

      “进科哥!别走!”黄雅筝大叫一声,佟进科又被叫了回来。佟元举见状,道:“我去看看大宝。”见黄雅琴对他点头,连忙走开。

      黄雅筝现在见到屋里有人才安心,“姐,你今天陪我睡吧,我害怕。”

      “好。可我明天一早就走。”

      “姐,你明天晚上一定要回来。”

      “我如果明天回不来,你就叫妈陪你?”

      黄雅筝突然大叫:“你一定要回来!你明天一定要回来!进科哥!你们还好么?”

      佟进科道:“我们好着。雅筝妹妹,你想找你男同事的家么?我帮你想办法!”

      黄雅琴刚想给他递眼色,黄雅筝像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佟进科的手腕:“好啊!好啊!进科哥,拜托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我要去看望他的母亲。”佟进科郑重地点头。

      “妹子!你不应该去,如果他母亲恨上你呢?”黄雅琴制止道。

      黄雅筝道:“姐姐!只要能找到,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想替她儿子尽一次孝。”

      十八日,又出现转折,整个城市的空气又凝重起来。

      一些报社暂停,个别小报还活跃着。黄老板将几张小报翻来覆去,咬牙切齿骂道:“闹什么闹,喜欢闹,太平日子不过,现在闹出这些事来,我们这些好端端的人都跟着倒霉!”又拿起桌前前几天的报纸翻看,继续骂着:“那报纸怎么最近没了?报社被端了还是人都没了?!”

      下人回话:“老爷,据说那报社前几日被搜了砸了,已经停了几日,好几个社长编辑被拉到城外去……”

      黄老板瞪眼道:“我问你了么!”

      黄太太知道“拉到城外去”的意思,见丈夫面无表情,心里着实纠紧,又见下人被吓得缩起脖子,便试探道:“老爷,我待会出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家里都有,要买跟下人说一声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许去!他们一个个都是咎由自取,活该!”

      “老爷……”黄太太的恳求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不许去!谁也不许去!别人的事不许管!谁管滚出去!”

      二十日,大局基本定下,白庭云召集各米行开会,炘渲作为副会长坐于他左侧。除了那几家产业大的,还有二三十家小的,只要入了协会的,这次悉数参加。

      待众家坐定,白庭云道:“这几天局势做翻天覆地之状,我白某虽未有大建树,然则万分关心本地米行情况,诸位各铺这几日可是正常?有无困难?都说说吧。”

      底下窃窃私语片刻后,王园业坐着拱手道:“白会长、沈副会长,今日主要议题是什么?价格?产收?扩业?人事?还是其他?”

      白庭云望向炘渲,又对王园业道:“都说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怕经过这段时日后对往后发展趋势的看法,亦可谈。”

      王园业道:“王某得知,其他地方开始提价了……”一语未了,底下窸窸窣窣的交流声又起来了。“诸位安静,等王老板说完再发表意见。”白庭云用四根手指敲着桌面。

      声音渐止,王园业接道:“但此刻提价有个不好的方面。诸兄知道,虽然前段时间少了许多人,可现在还有无数的男女工人、学生。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们现在不能动,会变成靶子,上面局势不明,只缺闹事的,要是咱们看不明白站错队,被学生工人一闹,上头就有理由牺牲咱们的利益,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张海一听,连忙插话道:“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王老板说的提价,我也听说过,可我得知有些地方刚涨一两天,就成了工人的发泄口子,天晓得他们背后是怎么组织起来的。原来上头那些人只盯着他们,现在却觉得我们是和他们一条线上的,我们是前方,那些工人倒成了我们掩护的后方,可惜那些米行老板,这回也被各种罪名抓进去一片。”

      底下唏嘘声四起。

      “王兄和张兄说的在理,可不管我们跟不跟,现在都在难处。”白庭云说完,又向炘渲看上一眼,“沈兄,你说我们该涨还是不涨价?”

      炘渲环顾四周,道:“诸公有何打算?”

      朱雍尔道:“谁不想涨价,春天就乱成这样,各种戒严,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再不涨价我们拿什么过活?可听了诸兄的话,现在也不敢涨,真怕驼子跌跟头——两头不着地。”

      空气凝重,众人皆笑不出来。盛望礼轻声说道:“不光是我们米行,铁机、丝绸、火柴等一些行业也在开会。”

      白庭云道:“这就是了,典业也会在近期开会,沈兄,我们还得听您家沈大老爷的吩咐呢。”

      炘渲道:“白兄此言差矣,各行业有各行业的战略发展,不是我家你家的,发展好了是大家的,任何人入了任何行,都希望发展的更好。”

      “啊,正是正是。那咱们米行到底该怎样的说法?三足鼎立,压死我们这些商人了,诸兄一起想办法吧。”白庭云讪笑道。

      炘渲道:“正如白兄所言,我们在三方管理之下任何一方都不能得罪,行动是要有的,态度也是要表示的,只希望能平缓度过便是。”

      朱雍尔道:“沈兄说的没错,我看那些工人职员学生是不会停的,就算他们害怕了暂且停下来,过不了多久还会组织起来继续斗争的。但是明面上咱们这边是另一方势力管着,跟着他们闹过头,我们自己也得搭进去。”

      “那就少涨点,各行各业都在涨价,物品涨价是生活所需,和他们的政治没什么关系!”王园业在一旁插嘴道。

      炘渲道:“哪里没关系了?政治和经济挂钩着呢。”

      “沈兄,我的意思是少涨点,面子上就是物价涨一点点,对他们那三方的政治不参与的没关系。两头都兼顾着,两边都帮,两边都中立。”

      炘渲道:“到时候由不得你。”

      白庭云与众家开了一整个下午的会,终于达成一致:大白米涨六分,糙米涨一分八厘。

      盛望礼道:“明天木牌一挂,不知道怎么闹法。”

      张海道:“凭他们怎么闹,糖果行都涨两角呢,连香烛行都涨一角,咱们算是低的了。”

      桂兰正好早起去买米,回来嘟哝道:“米价也涨了,布价也涨了,糖果也涨,肉也涨,原来想买十升米的,现在只能买七升了。大宝,奶奶给你吃糖,省点吃啊,这次只够买一个角包的。”

      黄雅琴提着包往外走,道:“妈,我马上去上海,我觉得更大的风浪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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