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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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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飞亭走近一步,盯着她瞧,眸中疑惑更甚:“这不对啊,程家那小姐我曾见过,可比这位姑娘好看多了,你究竟是何人……”
刚刚回过神来的沈寒深深地看着她,道:“出去。”
许飞亭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这洞房花烛夜哪有把新娘子给赶出去的道理,万一被旁人瞧见了有可能会坏了咱们的大事,再说,她并非真正的程家小姐,总要将话问个清楚才是……”
“我是让你出去。”忍了又忍的沈寒白了他一眼,嘱咐道,“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
许飞亭明白过来,却更是不解:“不是,你在这里做甚?这位是徐家的媳妇儿,你的在旁边呢……”
“她又不曾与徐侍郎拜堂,自然与徐家无关。”沈寒不耐烦地瞪了瞪他,“你今日话太多。”
“事关咱们大司门的名声,还有你的清誉,我自然是要多说两句的。”话虽如此,但迫于他眼神中的胁迫之感,许飞亭已经开始向门口退去,但嘴里还是要唠叨着,“那个,不管她是何人,总归与徐家有关,这盖头虽是你掀起来的,但人可是与咱们无关,你问话就问话,其他的事可要悠着点,误了今晚的大事倒还无妨,可若是传出你的闲话来可就不好了。”
等许飞亭两步三回头地出去并带上门,屋子里总算清净下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时,一直低着头的她忍不住微微抬了抬眼睛,这才发现其实门外人影绰约,定是守着不少人,只是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而已。
那些人虽身着普通衣衫,但从姿态来看绝非普通人,大抵都是大司门的衙役。
“外面都是大司门的人,今晚本就是个陷阱,”沈寒低眼看着她,微皱了眉头,“这些你应该都知道的。”
这是自两人今晚相见后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听起来他似是已经认出了她来,并未将她当做什么陌生人。
可是,她心中疑惑,为何许飞亭方才并未认出她便是裴容,而且还唤自己为姑娘?
她虽穿戴得似个新娘子,可是在上花轿前连脸都没功夫洗,更不曾上过妆容假装女子,照理来说此时的自己仍是男子相貌,难道是许飞亭看花了眼?
她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敢轻易回应沈寒的话,只能默然垂眸以静制动。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身旁的床褥突然轻轻一动,竟是沈寒坐在了一旁,与自己只有一掌之隔。
她心下一紧,双手下意识地攥在了一起,想逃却又不能动。
“你怎会在这里?”轻轻地将身子转向她,他看着她,轻声问道,“你认得程家小姐?她在何处?”
虽然在上花轿前她便算好了应对之策,可却从未想过来问自己的人竟是他,此时颇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答又该如何答。
见她只是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无所动静,沈寒也不着急,只是默默等着,半晌后才沙哑着嗓子道:“裴容,我知道是你。”
蓦地听到他唤了自己的名字,她猛地一颤,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几乎转瞬间便碰到了他的目光,她这才意识到他竟与自己离得这般近,眸中登时掠过一片兵荒马乱,险些又想要落荒而逃。
“小,小人……”本是强作镇定的她刚想要向他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刚吐出两三字便猛地一顿,慌忙间又戛然而止。
这声音……是她的吗?!
方才从自己口中出来的声音明明是个女子的,她几乎忘了那便是她原本的声音。
可是,这不应该啊,难道是……
她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此时的自己竟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女子模样,故而许飞亭才没有认出她来。
可是,沈寒他……
见她惊慌无措,沈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问她道:“是不是不认得自己的声音了?”
她只觉脑子一片空白,他这是何意?
见她不答,沈寒环顾了四周,突然站起身来。
以为他要走了,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目光追寻着他的背影,却见他并未有离开之意,而是在梳妆台前停了停后又立刻折返回来。
等他重新坐在身边时,她已经又重新垂下了头,但下一刻,她便瞧见了此时的自己。
因为一面如同手掌般大小的镜子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而映在里面的面容细眉弯弯双目清澈,不就是个女子。
而且还是她几乎险些遗忘的模样。
乍见自己时虽惊讶不已,但她心中其实早有答案。
果然还是变了回去。
可是,姐姐说只有自己的意念想要成为女子时咒语才可解,那自己究竟是何时变成女子的?
是在戴上盖头的时候,坐上花轿后,还是踏入这洞房时?
她竟浑然不觉。
“方才我掀起你的盖头时,你还是之前的模样,”缓缓收回了铜镜,沈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镜子的手柄,平静道,“只是突然便在一瞬间变了容貌,应该是解了什么咒,对吗?”
她恍然大悟。
原来在那个时候。
原来是在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
洞房之中,喜烛之下,她身着嫁衣,不想掀起自己盖头的人竟是穿着喜服的他,许是就在认出他的那一刻,心潮澎湃间,那些蜂拥而至的小心思将她逼回了女子容貌。
当真是心性不定,只是替嫁而已,竟误以为自己当真成了新娘子。
事已至此,她心下一叹,也不打算再隐瞒于他,便承认道:“这是姐姐替我下的咒,不知方才怎么便解了,还请公子恕罪,这咒语是小人来凡间之前便有的,并非有意隐瞒。”
“并非有意隐瞒,但却也不打算如实相告,不是吗?”将铜镜放到了一旁,沈寒的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还好,这件事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早就发现了?!
“啊?”她一愣,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什么时候?”
她虽是这般问,可脑海里已然立刻浮现了出了答案来。
若是他早就发觉了自己是女子之身,怕只有那个机会。
那时,她以鼠身被古赤捉住,在他的浴桶中落了水,后来还昏迷了过去,第二日凌晨是他将自己给捞出来的。
而且,她还被换了衣裳。
当时她便心有怀疑,曾因此事担惊受怕了几日,可后来见他对自己一如既往并无异样,便以为自己多虑,渐渐地便也忘了此事。
可如今想来,自己当时怕是并未多想。
许是也认为她并未忘记那件事,他只是简单提了一句:“便是你变成老……老鼠时……”
果然是那时候。
她轻轻咬了咬唇,耳根微红。
“不过……”轻轻咳了一声,稍一犹豫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是路谷主替你换的衣裳。”
她这才想起了路谷主。
那时,路谷主的确去了青檀园,倒是凑巧了。
这样的话,似乎还没有那般难堪……
“哦。”她轻轻地回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一片沉寂后,沈寒先行打破了寂静:“那个,你为何会在这里?”
之前编排的种种此时都用不上了,她如实道:“程小姐与我和姐姐是旧识,她曾经对我们有恩,今日她不愿嫁过来,便躲到了花铺,但程家人又追了过来,是我主动提议替她出嫁的,这样她既能免于危难,我也能借此报恩。”
沈寒并不意外,点头道:“那这位新娘子倒是与她的未婚夫婿有着同样的心思,也是难得。”
原来,之前暗自成亲的邱家被满门灭口的案子吓到了徐侍郎,虽然今日清晨之前并不见异常,但在要出门迎亲时才被发现他突然不知所踪,只留下只言片语,言明他心中有惧,要取消这次的成亲礼。
而大司门为了今日之局已经筹谋已久,自然不能因着他的临时退缩便临时作罢,故而沈寒便亲自上阵假做新郎,这便是她虽进了门却未能拜堂的真正原因。
“徐侍郎不愿成亲,徐尚书因此大动肝火,更不愿放弃这次能在圣上面前立功的机会,故而他的想法与大司门不谋而合,”他解释道,“其实今日来此赴宴的宾客寥寥,几乎无人敢犯险来此恭贺围观,大多是大司门的弟兄在撑着,故而新郎是谁并不要紧。只是这新娘却不能作假,毕竟邪人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若是将此事告知程家,万一走漏了风声,那一切便是白费功夫了。”
所以之前她的种种担忧都是多虑而已,在这场成亲礼上,新郎新娘是何人根本无关紧要。
还好她替程婉心来了,否则岂不是要毁了她这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
她迟疑了片刻,又犹豫地问道:“那与公子拜堂的人……”
虽说她一进门便被引到了这里,可却听到了他与他人拜堂的声音,而且许飞亭方才也说了,他的新娘是在隔壁。
“哦,那是大司门一个身形小巧些的小兄弟,总不能坑害了旁人,”沈寒立刻便如实解释道,“隔壁才是我们所设的陷阱,其实我今晚也不该来这个房间,只是有弟兄说新娘子太过安静,无论听到什么都一声不吭,实在诡异,故而我才特意来瞧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