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幽骨

1、第 1 章

　　我做了伪装，随辽兵去给水牢中人“治疗癔症”，准备一探究竟。
　　被耶律观音奴关起来的人，不管是谁，皆友非敌。
　　原以为去往之处乃是水牢，不想却是辽军大营——耶律观音奴居处。
　　我心下一杵，暗骂自己太过冲动了，为了一不识之人犯此险境。
　　但转念一想，为耶律观音奴所擒，于水牢关押日久，又大费周章为其寻医之人，必定非同寻常。
　　引我的辽兵在帐外通报，“禀大公主，新的医师已带到。”
　　帘帐被人掀开，侍女站在帐内，“进来吧。”
　　我低着头进入，耶律观音奴坐在几案之后，细细看了我几眼，“让他去试试。”
　　我继续低着头，随侍女进入内室。
　　帐内洒扫干净，暗香浮动。我暗自腹诽，这哪是囚犯，明明是入幕之宾嘛！
　　内室榻上躺着一个人，我瞄了一眼，“沈！沈孤鸿！”
　　他双唇紧抿，感觉到有人进入，脸上显出不耐。
　　“你且去看看，他……性情不定，你自小心。若治好了，赏赐必不会少你。”
　　我忙收起惊色，“是。”
　　侍女出去了，我走至榻边蹲下，看沈孤鸿面色惨白，显然不是得了癔症那么简单。
　　我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刚要触碰，手腕倏地被他捏住，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他嘴角讽刺地一勾，随后便听见“咔嚓”一声，我的手断了一般传来剧痛。
　　“啊！”我失声尖叫、冷汗连连，“沈龙首，是我。”我压低声音告诉他。
　　沈孤鸿意外地睁开眼眸，眉头皱紧。
　　听到我的尖叫，耶律观音奴的声音自外传入，“你拒不受医，说要中原的医师，我替你找来了，你还想如何？”
　　沈孤鸿直视着我，“你真是中原人？”
　　“小人是中原人。”
　　“家住何处？”
　　“边陲燕云。”
　　沈孤鸿坐起，睨了一眼室外，压低声音，“把手伸过来。”
　　我如言想伸手，却抬不起来。沈孤鸿见状直接挪过来，两手抓住我的，又是“咔嚓”一声，接上了被他折掉的手。
　　我痛得大口大口地喘气，沈孤鸿问我：“你为何来这儿？”
　　“我巧遇耶律氏寻医，觉得异常，便来看看。”说到这儿，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不会治疗癔症，也不太懂得疗伤。”
　　沈孤鸿轻笑，“你胆子倒大。你去向他们要几样东西，我教你。”
　　我照他所说去要了药材，听从他的指示给他清理伤口。
　　“她说你拒不受医，为何？”我边包扎边问。
　　“自是在等有缘人。”
　　“有缘人？何人？”
　　沈孤鸿望着我。
　　“我？”我指着自己。
　　“也许是你，也许是旁人，不过，刚好是你。”
　　我被他绕得有点晕，“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孤鸿未答，“我来此是为救练夫人。”
　　“练夫人？”
　　“就是练清商的母亲，她多年前被萧太后抓来教耶律观音奴学琴。”
　　“琴魔？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说。”
　　我点点头，“那练夫人现在何处？我去救她。”
　　沈孤鸿笑笑，“人已被蓝铮带走，我留下，一人换一人，耶律观音奴也无心再去顾及。”
　　“是了。”我摸着下巴，“我来的路上便听说耶律观音奴是给自己的面首寻医。”接着我煞有介事地点头，“比起学琴，比起练夫人，自是沈龙首更重要。”
　　“咳咳……”沈孤鸿被呛了一下，瞪着我。
　　我清清嗓子，“世子早已过而立之年，而我虽曾三适驸马，如今却是孑然一身，你我若结秦晋之好，于家于国，岂非美事？”我捏着嗓子，学观音奴的语气。
　　“怎么样？我记得没错吧？当时耶律观音奴是这么向你求亲的吧？”
　　沈孤鸿玩味一笑，“你倒记得清楚。”
　　“……”我一下脸烫，“那你有何打算？”
　　“观音奴有所图，对我不会轻举妄动，等我养好伤，便寻机离开。”
　　我道：“既无危险，那咱们便多住些日子，养好伤再说。”
　　沈孤鸿眯眼，“咱们？”
　　“……”我突然口吃，“沈龙首身陷敌营，又受重伤，我身为八荒弟子，自是不会丢下你的！”
　　帐中，只余他闷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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