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人海去拥抱你》洳苡

14、第十四章

　　在高速上绕了好几个圈子后邵霑庭终于甩开了身后的记者，将车停在了偏僻的路边等待。
　　车外正下着暴雨，天空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狂风卷着倾盆的雨水狠狠地砸在车玻璃上噼啪作响。
　　等了好一会儿小宋的车终于停在了后面，程星阑没有打伞，淋着雨直接走向他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虽然只有十几秒的步行距离，可是瓢泼的大雨已经将她的头发完全淋湿了，一丝一丝的垂在额头，显得她白皙小巧的脸庞愈发苍白泠然。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程星阑眼眶有点点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泪意还是因为雨水淋进了眼睛里。
　　邵霑庭伸手拿了纸巾想帮她擦干头发上的雨水，却被她用手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冷言道：“不用。”
　　他一怔，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生气，手停顿在半空中复又沉默地放下。
　　“原本并不是和她一个航班的，只是她的经济人突然帮她改了行程，明天要赶去拍摄时尚写真，丽江到上海合适的航班只有这一个，所以就搭乘了同一航班。我发誓，我和她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他的眼睛很清澈，碧空般的澄净，像个大男孩似的认真地举起右手的三指，信誓旦旦地发誓。
　　然后他捉住她冰冷的手，语气柔缓：“不要生气了。”
　　程星阑心中苦涩，如同含了一口最浓黑的中药在喉中，浸润着她的五味，她将手轻轻抽出他的手掌，听见自己用最决绝的声音说：“邵霑庭，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你身份所带来的负担与压力，以为自己能很勇敢的去克服心里的不安。可是一直以来，我在这段关系中都没有安全感，我没有办法和你并肩走在大街上，没有办法随便搭辆车就能立马找到你，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你是我的男朋友，甚至连每天见到你都成了奢望。我生病的时候找不到你，我沮丧的时候见不到你，几个月的剧组拍摄我只能默默承受你和别人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我每天都无时不刻的在想，我需要的到底是一个能陪伴着的爱人，还是手机那头的一段段语音和文字。”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回响在耳边，一下一下的急促又大声。她极力地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紧张的心跳呈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以为自己没有办法将这段决绝的话亲口说出，可是当她振振有词地讲出这些谎言时，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暴雨发疯似的重重砸在车窗，翻江倒海般的倾覆其上，汇聚成湍急水流顺着玻璃而下。路边的树木被咆哮的狂风刮得东倒西歪，所有的枝叶都在这暴雨中凌乱翻飞，几欲折断。
　　邵霑庭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紧紧的抿着唇，神色凝重。
　　“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去处理解决好这些事情，那些绯闻传言并不是真的。”
　　她隐藏起眼底的泪意，眼神冷漠：“不管是楚雪或是其他任何人，我想我都不会再在意了，我们的问题并不仅仅是这些。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也不是因为生气愤怒而说的气话，我已经考虑得十分清楚，你不可能放弃现在偶像的身份，就像刚才在机场，你明明看见了我却不能上前，还要假装互相不认识。我很后悔，后悔在我回国后遇到了你，也后悔因为你而迷失了自我，或许从一开始我根本就不该回国。所以请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这些话像锋利的利刃一刀一刀剐在他的心上，割得他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可是她不能停手，她必须要说出最伤人的话，将所有的退路都狠狠切断，不留一丝一毫挽回的余地。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迟疑地问出心中的疑惑，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曾经说着永不会回头、说有的是时间一直等他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我已经决定回法国，那边给了我一直想要的职位。邵霑庭，这些年我们谁也没有亏欠谁，我只是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没有办法忍受余生在煎熬的等待中消磨殆尽，所以我们好聚好散，分手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若没有一丝波澜与情绪，可是她的话却比任何的利刃都要锥心刺骨，痛不可抑。
　　车里的空调调节得很冷，那小小空间内的空气也仿佛已经凝结成冰，除了外面的狂风暴雨再无任何的声响。
　　他眼底尽是红丝，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信，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你是不是想让我在你和娱乐圈之间做选择？不要逼我做选择，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会放弃你。”
　　她有一刹那的神思恍惚，这是除了言悦受伤之外第一次看到他红了眼眶。
　　可她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明明自己这样的爱着他，却还要逼自己用最无情的言语和他一刀两断。她感觉到自己每一次的呼都痛得令人窒息，每一丝的挣扎都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的心一点点的麻木，直到没有任何知觉。
　　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说出了最后的话：“邵霑庭，你不要再天真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也不会让你做选择，不爱就是不爱了，我对你的感情早在这些年没有尽头的等待中渐渐消磨干净了，就像你无法让时间倒退，你也无法强求再让我爱你。”
　　她决绝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暴雨落下的雨滴像无数道鞭子，狠狠抽打在她的脸颊、身体和心上。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潮冷迷蒙的湿气充斥在这茫茫夜幕之中，她双眸迷离的看不清前景，所有的灯火如同洇晕开的巨大散光，交错重叠在她眼前。
　　小宋的车还停在不远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出他的视线，想要永永远远地消逝在他的生命中。
　　她不能哭，她必须忍着，一滴眼泪也不能流下，就算在小宋的面前她也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邵霑庭，你一定要向光而行，如果这是爱你而付出的巨大代价，我愿意为你去承受。你给过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绮丽美梦，美的让人不想醒来，可是梦就是梦啊，哪能永远的做下去。我看到过你沉沦绝望的模样，看着你一步一步艰苦地站起来，我怎么忍心让你再陷进深渊，遭受这种万劫不复的痛苦。
　　我想，我今生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让我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就算此生我们再也不能相见。
　　你曾说，我有一种愚勇，这大概就是我最后的、倾尽全力所能为你付出的勇气。
　　邵霑庭，你一定一定会前途坦荡，再无逆境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