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爱我（尼罗河女儿同人）》昔年已没

32、第三十一章 牢笼

　　他说话。他茶色的眼睛里已经清冷。他再看她，已仿佛在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她不明白。何以只是在一瞬间，他的神情会改变的如此之快。即使，她从来不曾真正知道过他。她也知道她又错过了一个知道他的机会。她有种失落的感觉。
　　没有失望。许是本该如此吧！
　　她天青水蓝的眸子依然清澈明亮。她该知道的，她一早就知道，要靠近伊兹密那样的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什么，那只是巧合。”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可她的眼波已不再平静。她第一次扭过头，望向白色营帐微微敛起的门帘一角。那白色的一角外面，是金色灿烂的沙漠。
　　她望着，竟有些失神。
　　门帘微动，金色的光芒随之暗淡。一个人影晃了晃，似要进来，又停在了门帘外面。
　　“路卡，你进来吧！”伊兹密的声音轻轻响起。
　　路卡走进来，凯瑟琳只是朝他笑笑。路卡对她仍是恭敬。
　　“路卡，扶我起来。”伊兹密温和的脸上带着笑意。
　　“公主，你出来已经太久了。”伊兹密说话的时候已看向外面。他似是不愿意再说话，也似是不愿意再对凯瑟琳说话。他只是让路卡扶着他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面，是金色的沙漠。那金色的，灿烂的，是光华，也是荣耀。伊兹密站在那里，耀眼的金色艳阳使得他微微眯起了眼。他的眼角已有了许多细细的纹路——他已不再年轻，他茶色的瞳仁似乎也被艳阳眩得黯淡。
　　“王——”路卡想要说的话，伊兹密也许都已经知道。
　　“路卡，我们已经出来得太久。还是尽早回到比泰多为好。”伊兹密不打算让路卡开口。
　　“可是，王……”
　　“路卡，你想说的是凯瑟琳吗？”伊兹密只是笑笑：“她还只是个孩子。”路卡无言。他永远不愿意违背伊兹密的意思。
　　“准备启程。”伊兹密向路卡指示道。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锁住了一个古铜色向这边靠近的人影。
　　人影靠近，清晰刚毅的脸。他的睫毛很浓，也很长。他的眼睛也很漂亮。也许是在沙漠的烈阳下呆得太久，他的眼神显得迷离而朦胧。
　　“你叫纳西是吧！”伊兹密微眯起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他茶色的瞳仁里华光隐显。他审视着纳西，他目光里，充满了欣赏和愉悦。伊兹密愉悦的时候，连眼睛都是会笑。他的眼睛会笑的时候，也是纳西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我们见过。”纳西的眼神冰冷带着锐意。“那个时候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就是伊兹密。”
　　同凯瑟琳一样。纳西在童年时代，除了曼菲士，听说过的最多也最有名的人就是眼前的伊兹密了。纳西从来都是一个谨慎的人，也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自负从来都是与他无缘的。但他仍然相信传言总是失实的。直至此刻……
　　“嗯。”伊兹密点点头。他视着纳西，他的眼神似已将他看透：“纳克多将军，下埃及女王爱西丝最忠实的臣子。就是你父亲吧。”
　　纳西肃着脸。他此刻不想回答伊兹密任何的提问。即使是面对雅利安和曼菲士，都没有让他有此刻的被压迫感。
　　“爱西丝统治下埃及的时候，我曾经在涧道被你父亲俘过一次呢。”伊兹密嘴角的笑意更甚了。“雅利安又怎么样？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输他。你父亲对爱西丝还真是绝对忠心呢！竟然会要你立下那样的誓言。让你很不好受吧！”
　　纳西仍然没有说话，伊兹密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伊兹密能说出纳西的父亲，并不使得纳西好奇。只是他不明白，伊兹密何以会如此关注他。
　　伊兹密仍然在笑：“你很不愿意同我说话么！”
　　纳西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向营帐走去：“有些事情，注定的。我别无选择。又有多少人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呢！”他已不是在对伊兹密说。
　　“今天的事，我记着。是我伊兹密欠你一次。”
　　纳西停下脚步，他并没有回过头：“我只是按照凯瑟琳殿下的意思行事。是不是救你我并不在意。”
　　伊兹密追着纳西的视线突然不再明亮，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凯瑟琳……”
　　纳西的脚步一沉，竟然迈不开步子。他垂落在两侧的手突然握得死紧。他的心猛烈地抽动，仿佛刚刚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的眼皮跳动，颤动着嘴唇，竟然说不出了话。
　　纳西的反映似乎是伊兹密已经预料到的。他继续说道：“难道不是吗？”
　　舒缓了一刻。纳西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他试着回过了头，严肃的与伊兹密对视：“我尊敬你是比泰多王。也请注意你的身份。请不要说任何亵渎我埃及公主的话。不然也请不要怪我对你失礼！”
　　不理会纳西带着威胁的警告，伊兹密继续说道：“年轻人，你的确很沉稳。我很欣赏你！”
　　纳西已决意不再理会伊兹密的任何话了。他继续向营帐走去。
　　伊兹密也已经转过身：“我活到现在才做得到的事情，你现在已经做到了。”伊兹密的声音沉了。也许他在感慨。
　　纳西听到了。也许他明白，也许他根本不明白伊兹密在说什么。
　　伊兹密向远处打了个手势，路卡在向他招呼。他的声音却清晰又亮起来：“太早就学会收敛自己的心，也许并不是好事。至少也尝试着追逐一些。现在就已经放弃，难道你以后就不会有半点后悔吗！”
　　在纳西的身影没入营帐之前。伊兹密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对你自己说。”
　　“也许只因为我已不再年轻。”伊兹密向着路卡走去。他的目光仿若一道茶色的棉线，穿过无穷无尽的沙漠，将他从前遗落在这黄金一般的沙漠中的片片记忆连成了一片。
　　黄金沙漠中金色的人影；黄金公主金色的发丝；那份铭心的爱，那个折磨了他半生的伤口。
　　唯有心痛，唯有黯然。
　　原以为这辈子已无法从那份刻骨的追忆中摆脱；原以为他这一生只能够爱一次；原以为这辈子都已经将她的一切深藏心底；原以为他对她的记忆都已经埋葬在了黄沙之下……
　　他走进了自己的牢笼。
　　恍然间，半生已逝。
　　而他却错了。曾经的追忆似乎早已远去；他所谓铭心半生的爱似乎从未存在。其实他早就明白：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只是他宁愿自欺欺人地不愿意从牢笼中走出来而已。
　　可笑！伊兹密在笑他自己。
　　路卡走过来，向伊兹密报告：“王，都准备妥当，可以启程回比泰多了。”
　　“嗯”，伊兹密点头，望向了已经落在视线远处的白色营帐：“少女懵懂的心意最是珍贵，只是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照顾和守护这份心意了。纳西，我若是你，我会不顾一切去追求的！”
　　人只会被自己困在自己设置的牢笼中。伊兹密如此，纳西亦如此。
　　当伊兹密好不容易从牢笼之中走出来，他的半生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