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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昭阳摇着手中的拨浪鼓,哼着刚刚才落下帷幕的戏,悠哉游哉回转,才进的院门,便听见婴儿哇哇的哭声,此起彼伏,好似刚刚戏台上敲的有节奏的鼓。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出戏的工夫,祝家竟然添了两口人。

      手中的拨浪鼓摇动,上面的珠子打在鼓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她笑了:“呀,我在街上的时候正碰巧卖这个的,瞧着好玩,便买了一个,这就算是我给表哥你孩子的见面礼吧,还望表哥不要嫌弃。”

      她是何等心思灵活的人,自然瞧出了这一大家子的不正常,但她只当没看见,接着道:“孩子呢,光听见哭,也不见人,还不快抱出来让我这个当姑姑的看一下。”

      冯衡心中正烦,听着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心中更添几分烦闷,不由得出声呵斥道:“金枝才生产,你莫要添乱,赶紧去歇着吧。”

      昭阳撇撇嘴,将拨浪鼓塞进冯衡怀中,继续哼着刚才的曲子。走过院中的一棵树,昭阳眼睛眨了眨,想起自己行李中的一匹布料。

      这匹布料柔软光滑,是她在来豫章的路上买的,心想着到了哪找个好裁缝给自己做一身衣裳,今日却突然想着给金枝新生的孩子。

      她很快拎了布匹,拐进了金枝房中。两个小孩儿已经喝了奶,睡着了,金枝抱着一个倚靠在大枕头上,正与何曼娘细语,见昭阳进来抬眸露出客套的笑意。

      “产房污秽,污了公主贵体。”

      昭阳毫不在意,自顾自拣了一张椅子坐下,掸掸衣上并不存在的灰,道:“谁不是从娘肚子出来的,怎么还有脸嫌弃产房污秽。”说着脖子一扬,示意道:“这是给我两个外甥的见面礼,不值什么钱,等他们去了京城,我再另给。”

      这样好说话的昭阳,金枝是见所未见,不由得心生警惕。

      昭阳一瞧,乐了,心道对你好你还害怕,索性就对你坏一点罢了。

      于是她道:“祖母一直想要一个孙儿,如今可算是如愿了,以后曾孙女曾孙儿承欢膝下,只怕不知道多快活。”这话便是在金枝心上扎刀了,遂心出生未多时便被抱走,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如今昭阳却将它拔出后又狠狠扎进去。

      昭阳说完这话看了一眼金枝,见她脸色差了一分,又道:“我出去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不过一夜未回,怎么就生了,可是受什么刺激了?”

      听到这话,金枝不由得想起薛霸王同她说的那些话,忽然她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抿了抿嘴,借口饿了想喝粥指使何曼娘等人出去,只留下昭阳一人。

      昭阳四顾,瞧着只有两人并两娃娃的房间,问道:“这时候怎么就不怕我?”

      金枝往上坐了坐,将冰凉的双手置于腹前,道:“说到底,我与公主并没有结什么深仇大恨。”

      但还未说完,便叫昭阳大声打断:“谁说的没有深仇大恨,若不是你左易棠怎会出家?”

      “公主内心当真认为他是因为我而出家的吗?”金枝却依旧温和,轻声道,“他是一个性子和软的人,若没有人将他逼上梁山,他不会做出这等过激之事,公主与他相处这些年,必然是知晓的。”

      这些道理昭阳自然明白,刚成婚时两人虽然并不算琴瑟和鸣,可也不会相顾无言,是后来自己越来越不满足,害怕任何一个与左易棠有过接触的人会成为第二个金枝,于是捕风捉影,疑神疑鬼,才将渐行渐近的两个人越推越远。而且自己当真爱左易棠爱到无法自拔了吗?

      昭阳是不信的,她最爱的永远是自己,对左易棠怕更多的是征服欲,从来没有人会违抗她,左易棠是第一个,因此她要左易棠再也不敢违抗她,这样她作为公主的傲气才不会得到损伤。

      这几年,不过都是她与自己的骄傲抗争罢了。

      “所以呢?”她反问金枝。

      金枝道:“我有一事想要请公主解惑。”

      昭阳抬眸斜了一眼金枝,纳闷:“你说便是了。”

      “当年我与左家退婚这事,少衡可曾参与?”

      此言一出,昭阳正色:“有。”

      轻飘飘的一个有字,却好像是一道天雷,将金枝强装的平静劈得粉碎。

      “你现在才察觉吗?”昭阳接着道,“我是赐婚被拒心有不甘,可京城有那么多的好男儿,我想挑怎样的挑不到,何苦在左易棠这根歪脖子树上吊死。不过是表哥看上了你,又不好自己出手拆散你二人,便一直怂恿我去做这个恶人,我当时年轻,轻易上了套,后来心愿已成,便将这些事都刻意忘却。”

      “只是不曾想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不过你也真傻,他露了那样多次的马脚,你竟都没察觉到不对劲,便是他另娶你也吃下了这个亏。”说到这她怜悯地看了一眼金枝,同时天涯失落人。

      “真真可笑,我的婚姻竟然是由谎言拼凑而成。”金枝苦笑,泪水顺着脸庞而下。

      敲门声响,何曼娘到底不放心两人久待。

      昭阳起身,却在开门前回看了一眼金枝,这才踏步离去。

      “恭送公主。”何曼娘行了礼,余光瞥见人走后便问:“她和你说了什么……哎……怎么哭了……怎么了……金枝……”却不料刚走进就看见金枝哭得涕泗纵横,忙慌乱道。

      许是小孩儿感受到了母亲内心的痛苦,也张大嘴巴哇哇地哭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了震天的哭声。

      何曼娘手忙脚乱,哄这个也不是,哄那个也不是,最后还是狠下心将孩子交给清云,自己抱着金枝轻拍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她一样:“乖乖不哭……”

      放纵地大哭一场之后金枝地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她闭着眼睛抽噎,何曼娘也不过问缘由。

      出月子的这一天,金枝看着不住地对冯衡使眼色的陈妈妈,心下了然,这又是几年前的重演,于是她大大方方道:“怎么,京城的老太太又来信了?”

      陈妈妈尴尬地笑了,打着马虎眼不肯说。

      金枝便道:“左不过又是将孩子接到京城去,你说我猜的对还是不对?”

      当年遂心是这样,如近又是这样,可是金枝再也不能拿这是为孩子好ilai哄骗自己了。

      也许从头至尾,自己在冯家人眼中就是一个玩物,玩物却真的当自己是主人了,真真好笑。

      “少衡,你怎么想的,也是要将孩子送去京城?”金枝望向冯衡,心中竟然还有一丝妄想,希望两人之间也许真的是有真正情谊的。

      可这个孩子是早已许诺给陈氏的,冯衡自然不会同意留在金枝手上,而且另一个无论如何都要送走,不能叫其他人知晓。

      于是他道:“过些天天暖了,你也去京城,你们都在京城,想见一面容易的很。”

      此言一出,金枝最后一丝妄想也没了,她累了,不想再想这些。

      于是她道:“我不去京城,孩子也不去。”

      又是旧日重现,可如今金枝已经没有与他们周旋的力气。

      第二日,一夜未眠的她呆呆地望着头顶帐上的花纹,道:“冯衡,我们和离吧。”

      冯衡被她这句话吓了一个激灵,当即撑起身子看向她,边用手试探金枝额上地温度,边诧异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说胡话。”

      金枝躲过冯衡伸过来的手,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你当真认为我们还是好端端的吗?我真的累了,在我和你祖母之间,你永远会放弃我,我被放弃无所谓,可我不想我的孩子也被放弃。”

      “我并不是什么也不知的三岁小孩,你们这些京城大户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畸形的孩子……”金枝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往下说,“但我却不会舍弃他的,这样我们永远达成不了共识。”

      “更何况……”

      “更何况,你何来的自信,在我知晓你做的那些事后还能像以前那样面对你。”

      与过去割舍并不容易,因此这些话金枝说得分外艰难。

      但是她还是坚强地继续说道:“我怕再继续,会连我们仅剩的一些美好也消磨殆尽,只留下对方面目可憎的一面,所以就让我们现在停下,给对方再留下一些美好。”

      “你要孩子可以,遂心你带去,这个孩子你也带去,但另一个必须给我。”金枝强逼自己不要再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孩,生怕多看一眼,她就会因舍不得而立马反悔,“你们不要的我要。”

      “除此之外,我要豫章酒楼,还有广州的一部分商船,我需要西洋货,孩子日后寻医问药都是要钱的,我希望你能体谅。”这些都是金枝深思了一个晚上想到的,两个孩子不能白白给人。

      “你若是肯,我就答应让他们去京城,从此不再与他们相见,若是你不肯,不应当知道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只怕闹起来,你我都不会有赢家。”

      冯衡瞪大了眼睛看向金枝,眼前这个冷静与他谈判的金枝不像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金枝。

      他心口有些憋闷,很是不适,他按住胸前那块地方想要像往常那样胡乱说些软话,博得金枝的心软,但最终他还是道出一个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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