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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转过年,金枝便再也没有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了。他们祝家是开胭脂铺的,胭脂都是祝绍云和何曼娘一手一脚亲自制作出来的,为子女的自然也要学会如何制胭脂。

      千金比她大一岁,又稳重沉静,早早地便跟着何曼娘制胭脂,如今一年过去,已经能够制作出一般的妆粉。

      金枝玩心大,不想学,可是何曼娘拿着竹篾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大有她胆敢走出去一步,这一指宽的竹篾便会毫不留情地落到她的身上的架势。

      金枝不怕骂,不怕说,可她怕挨打,只能背着手乖乖地跟在何曼娘身后。

      学东西不能不识字,大字认不全百个的金枝上午还要跟着夫子进学,下午便跟着何曼娘制胭脂,一整天都在忙,没有空闲的时候。

      左易棠下了学来找她,十有八九碰不到人,只能惋惜地站在门外叹气。

      幸好金枝功课学得不好,夫子布置的作业总是不能按时完成,何曼娘为了让金枝开窍,便减少了金枝去胭脂铺的时间,每五日去三天便可,另外两天便去左家做功课。

      何曼娘右手端着一小碗刚炸的猪油渣,左手拎了不争气的金枝的衣领,进了左家。

      “秀儿姐……”还没有进院门,她便扯着嗓子喊道。

      王秀掀了门帘出来,见这阵仗,挑着眉问:“这是怎么了,金枝又闯什么祸了。”要她说。金枝太过跳脱,不够稳重,千金便很好,说话声音细声细气,从不跟着街上的小孩儿到处跑,有空便坐在院中作女红,若是她自己挑的话,怎么也不能够挑金枝。

      可惜当年定娃娃亲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太小了,看不出脾气秉性。

      也可惜左易棠性子倔强,认准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何曼娘拎了金枝进门,将猪油渣放在桌子正中间,看见左易棠正在扒饭,简单寒暄后便道:“易棠也在,那正好,婶娘有事要和易棠商量。”

      她弯下腰,和左易棠平视,左手仍旧扯着金枝的衣领不肯放:“易棠,是这样的,夫子说金枝的功课实在跟不上,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指点一下她?”

      左易棠正愁没有时间和金枝玩耍呢,闻言喜上眉梢,立刻点头,生怕迟了何曼娘便会改变主意。

      这个事算是定下了,何曼娘心满意足地端了空碗回家。

      等到两个小的去了院子,王秀便皱着眉头道:“易棠整日忙着看书,哪里有时间指点金枝,再说他们家的胭脂铺日进斗金,怎么就舍不得钱财给金枝请一个先生,一碗猪油渣便打发了我们。”

      左大年扯了扯王秀,望了眼院外,两个小孩儿正在拿着本书读,他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两个娃娃是有娃娃亲的,多呆在一起以后感情才好,金枝现在多读书,以后不也是便宜了我们家。”

      左大年和王秀说了一大通道理,才消了这不平的怒气。

      屋里的大人极不满意这件事,可是两个小孩儿并不知道,他们坐在一起,趴在石桌上写功课,两颗脑袋紧紧地挨在一起,时不时的便悄悄摸摸地说几句悄悄话。

      左易棠盯着金枝读了一会儿书,便发现金枝并不像婶娘说的那般顽劣愚钝,她不过是觉得家里人都欢喜千金,总认为千金什么都是好的,比较之下她是常常处于挨批的地步,于是自暴自弃。

      左右都是要挨批的,何苦弄的自己这么累。

      左易棠抚平了书本上的褶皱,放在镇纸下面压着:“你不要扣书,仔细破了。”

      金枝瘪瘪嘴,将脑袋搁在桌上,不去看书。

      左易棠小大人似的长叹了一口气,两只手合拢,用尽全力提起金枝的脑袋:“你莫要和他们赌气,好好看书。”

      金枝好似没有骨头,左易棠一松手,她便又萎了下去。

      一提一萎,一提一萎,不知怎么回事两人便忘记了何曼娘交代的话,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

      王秀坐在卧房里,从门缝处看两个孩子,越看越心生不满,忍不住和倒在床上歇午觉的左大年嘟囔:“金枝怎么回事?不好生看书也就罢了,还总是打扰易易棠,都带坏了人。”在她的眼里,左易棠千好万好,说了要温习功课便会认认真真地看书,不会分一丝心神出来。

      左大年眼皮一动不动,向里面翻了个身:“你这是做什么,金枝年纪小,好动是正常的,你怎么总和她一般见识?”

      王秀用口水润了润线,而后眯着眼穿进了针孔里:“千金在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便很乖巧。”

      左大年这两年听够了这些话,又想到这一桩亲事是自己最先提出来的,原本想着亲上加亲,可谁知王秀对金枝如此不满。他砰得坐起身来,两腿岔开,极不满地说道:“和你儿子定亲的是金枝,休要再提千金。再说人再不好也是你儿子挑的,他喜欢就够了,何苦去唱反调。”

      王秀原本指望能和左大年吐吐心事,可见这阵状,便知整个家里只有自己一人不满金枝,于是她张了张嘴,最终懒得再说什么。

      可惜谁家娶媳妇不想娶一个乖巧懂事、知进退的,金枝的顽劣总是一根梗在她心头的刺,不是说不想便能不想的。

      ***

      这天金枝从胭脂铺回来,换了身衣服立马便跑去左易棠的书院门口候着。

      过了八岁,夫子对底下的学生便更加严格要求,早上将将辰时所有人都要到,若有迟到的人,一刻钟一板子,之乎者也到了午时一刻才放人,下午留出一些时间给大家休息用饭,然后从未时开始,直到酉时一天的功课才算都学完了。

      夫子是落第的秀才,考了半生都未曾中举人,他这是将自己所有的抱负都寄予所教的学生身上了。

      他见不得自己的学生被旁的不相干的事分了心神,因此,每次金枝来找左易棠的时候,他都拉着一张脸,很不赞同。

      可是左易棠不像其他的学生,他很爱学习,自己教的一切知识都能很快学会,并且还可以举一反三,但是一旦自己对金枝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神色,左易棠便会不高兴。

      几次下来,夫子无可奈何。

      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金枝并没有影响左易棠念书,这便够了。

      当日头西斜,万丈光芒照射进书院大门的时候,夫子终于舍得将一群早已难捺不住要出笼的鸟放了出来。

      金枝靠在院墙边上,一个一个瞧这些出来的人。

      所有的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在一水的靛青色长衫里,所有人的面目都模糊了,好似是一个人分出来的无数幻影,不过金枝依旧可以从这些人中轻易辨出左易棠。

      “易棠哥哥。”她边喊着,边像一只小鸟扑到左易棠的身边。

      跟在学生后面出来的夫子见了,连连摇头。

      左易棠接住金枝,两个人肩靠着肩走向回家的路。

      等到身边的同窗从岔路口四散回家,左易棠便很羞涩地牵住了金枝的手。

      他喜爱金枝,虽然在他这个年纪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爱,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和金枝亲近。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的,三四岁的时候常常因为白日里玩耍的不够,晚上还赖着不肯回自己的家,硬要在对方家里留宿,哪怕是抹黑说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也是好的。

      金枝由着他牵着手过了桥,在即将拐过街口大树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踮着脚,悄咪咪地在左易棠耳边说悄悄话。

      “今天我捡到了一只小猫。”

      左易棠迁就她,微微斜着身子,闻言转过头问她:“真的,在哪儿?”

      “我把它藏起来了,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就会被抓走的。”金枝带着左易棠七绕八绕,也不知转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一个破败的小土地庙前。

      土地庙不知哪个朝代建起来的,不过一个七八岁小孩儿那么高,大人们进不去,只能在门口跪拜,而且门口极窄,一个小小的案桌摆在那里便堵满了空隙。

      而那只被金枝捡到的小猫就藏在这个土地公像后面。

      金枝身体瘦削,一下子便钻了进去,将小猫抱了出来:“它特别乖,我叫它不要出来,在里面乖乖的等着我,它就一直呆在里面。”

      小猫看样子才出世几天,眼睛还是眯着的,没有大睁开,瘦瘦小小不过大人的一个巴掌大,倒是毛发生的极好,通体橘黄,性子也很柔和,被换到左易棠怀里也不过是小小的喵了一声,便接着睡去。

      金枝扶住左易棠的一条胳臂,怎么也看不够这只小猫:“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他们一面往家里走,一面商量着小猫的一切。

      左易棠点点头,配合金枝步伐走得很慢:“你想好叫什么了吗?”

      金枝摇摇头。

      左易棠抱着小猫,望天冥想,不一会儿他说:“不然我们就叫它一寸金吧。”

      金枝拍手叫好:“好,是我捡到的,自然和我一个辈分,跟着我的名字。”说着便用手抚了抚一寸金额头上的一撮毛。

      “一寸金……”她和左易棠一起喊。

      怀里的一寸金听见,细细地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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