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28、第 28 章

　　金枝摘下耳垂上的丁香耳环，戴上了这珍珠耳坠。

　　冯衡见她将两只耳坠戴好，便要去寻镜子，可还未等他转身，金枝又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面精巧的小镜子。

　　“这镜子倒是方便。”冯衡赞了一声，倒也不纳闷金枝这面镜子是从何而来。

　　只是不巧掌柜的多了一句嘴：“我瞧这镜子照得人可真是清晰，我们这里也有镜子卖，只是一没有夫人手中的这般清晰，二镜子背后没有这样的精致。”

　　这一番话说完，冯衡这才仔细打量这面镜子，在他看来这面镜子虽然精巧，但也算不上佳品，只是正如掌柜的所言。这面镜子就算不是佳品，也不是京城之外的地方可以买到的。

　　于是他装作附和掌柜的样子，随口问道：“我瞧着也是，只这不是我买的，你要问只能去问我夫人了。”

　　掌柜的哪里知道冯衡心中的弯弯绕绕，当真开口问了。

　　金枝被问得支支吾吾，并不想提起左易棠。

　　她是想着自己和左易棠早没了干系，何苦扯出他来，若是说的不好，只怕会让冯衡心中不舒坦，于是只胡乱说了几句话，打发了掌柜的，便要回去。

　　冯衡起先还未想到左易棠那，可瞧完金枝这模样，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再一联想家里的一寸金，这也是金枝同左易棠一起养的，金枝平日里极为宠溺，便是他后买的波斯猫、绿鹦鹉也未有一样的待遇。

　　这不想还好，一想好似金枝平日里对他的不耐烦都有了借口，全然忘记了是自己太粘人，缠得人受不了了。

　　此刻的冯衡脑子已经被滔天的醋意占满了，找不到一丝清明。两个人心不在焉地吃了酒席，也不去与同旁人闲话，径直回了家。

　　回过家来，正巧在院门口遇见李妈妈，李妈妈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只是这次她的任务是带遂心回京城，于是便也不管小两口的摩擦，相反还上前去拱火，好趁机叫冯衡同意了自己带遂心回京。

　　轻飘飘的几句话，轻易便让拦着遂心不让去京城的冯衡说的换了主意。

　　但也就是那一瞬间，等到冯衡跟着金枝进了里间，瞧见金枝一如既往地给他挑拣换洗衣裳时忽然心生悔意，寻了个借口出来。

　　李妈妈已经躺下了，听见敲门忙披了一件衣服起身开门：“爷，可是有什么事？”

　　家里众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一些酒，早早地吹灯歇息了，此时宽大的院子里黑黢黢的，只有金枝的屋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妈妈，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呢，”李妈妈是家里的老人，他不能不尊敬，于是带着歉意道，“遂心还未断奶，还去不得京城，等到她周岁了，我一定亲自带她回京城。”

　　明明刚刚都还说得好好的，李妈妈哪里会想到不过两三盏茶的时候这人便又换了个主意，心中于是略有不快，直言道：“吃奶这事早已解决了，小姐并不挑剔，乳母喂的奶也是吃的。”

　　闻言，冯衡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自家姑娘，实在没点骨气，只要有奶不拘是谁的都肯吃。

　　这一借口不成，他又道：“妈妈你也看到了，金枝是在舍不下孩子，若是生生地让她们母女俩分开，于心何忍。”

　　李妈妈哼了一声：“若是爷舍不得她们母女分离，不若将她们母女俩一齐接往京城，我这马车倒是宽敞，再加一个人也是使得的。”

　　冯衡哪里会肯，在他还未想出万全之策前，万万不能让金枝去了京城。

　　“妈妈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也知道的，我难得喜欢上一个人…… ”话未说完，但里面的意思两人都知晓。

　　“甘蔗哪有两头甜，不能什么便宜都叫爷占了去，”李妈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如今就盼着你成亲生子，偏生的你不肯娶正妻，她宠着你、由着你，可初一十五礼佛时老太太总是道自己对不起冯家的列祖列宗。”

　　冯衡：“孙儿不孝，叫祖母操心了。”

　　李妈妈见他已有几分松动，便再接再厉道：“爷知道就好，假使接了小姐回京，养在老太太膝下，也算是替你承欢膝下了，再说你说你喜欢小夫人，那孩子不是早晚又会有的，何必扯着这一个不放。”

　　冯衡抬眸看了一眼印在窗纸上的影子，还是有些不满，说道：“祖母这决定做的实在有些草率，竟也不写一封信过来叫我做好准备，如今突然起性将人带走，莫说他们不乐意，便是我也很不舍的。”

　　李妈妈摆摆手，道：“你明面上瞧这是老太太做的不好，但爷再仔细思量，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次以退为进呢，若是不接小姐进京，只怕老太太就要忙着给你说亲，再不让你轻易将这一茬岔过去。”

　　李妈妈所说都有道理，再加上有了遂心之后，金枝更是眼里没他了，满身心的扑到了遂心身上。

　　孩子虽可爱，但若是使得妻子眼中只有孩子没有丈夫，那决计是不行的。

　　两人站在院中说了半晌，冯衡终是松了口道会去劝说金枝。

　　第二日，金枝要起身，冯衡揽着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金枝掰开冯衡的手，莫名其妙道：“你这人，好端端的又做什么，还不快放手，仔细遂心又哭了。”遂心倒是不常哭，但是一哭轻易不能哄好。

　　冯衡依旧不放手，微抬起了上半身枕在金枝的肩头，懒洋洋地：“这不还没醒吗。”

　　话音刚落，便听见床边不远处的摇篮里传来了遂心哼哼唧唧的小奶音。

　　金枝不客气地横他一眼，干脆利落地起身：“快些撒手吧，哭了我可不哄。”

　　冯衡只好松了手，懒懒地靠在床头，看着金枝忙活个不停。

　　小妇人身上萦绕着一层母爱，原先的娇俏可人消失不见，不禁让冯衡心下纳闷，这真的是当初吸引自己的女子？

　　也许没了孩子，金枝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冯衡酝酿了一上午，也在金枝身边打转了一上午，但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张口。

　　自从李妈妈说了要带遂心去京城，金枝是不管上哪都要带着遂心，生怕一个错眼便被人偷偷带走了。

　　虽新开的胭脂铺子规模比不上金陵的那个，但好在胭脂不错，豫章人使钱又大方，生意还是很好的，开张才几个月，不仅不用往里面贴钱，还多少能赚回来一些本钱。

　　祝绍云见胭脂铺子重新开起来了，千金也恢复好了，便重新操起了老本行，离了谢竹崆的鞋庄，回到胭脂铺帮着金枝算账，好让金枝专心致志地研制新胭脂。

　　“你跟着来这里做什么，去忙自己的吧。”安置好了遂心，金枝眼风也不给冯衡一个，自顾自地去忙自己的事，不妨转身的时候又叫紧跟在她身后的冯衡挡住了去路，她推开人道。

　　冯衡叫她嫌弃的委屈起来，只好静静地坐在摇篮旁去摇摇蓝，待到金枝歇息的时候才用余光去觑她。

　　“你今日怎么回事？不去打点你的生意，总在我身边打转是什么个意思？”他的目光已经不容忽视，金枝极力想装作没看见，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歇下了手中的活，纳闷道。

　　这话要如何说，冯衡光是在心里都可以想出金枝听了自己的话会说的话。

　　他舔舔唇，状若无事道：“我欢喜你才舍不得离开你一步。”

　　如此油嘴滑舌，令金枝非常不习惯，但她还是强忍住了想要挪开视线的欲望，直视冯衡道：“是你说的这般最好，若是想帮着京城李妈妈带遂心走，那你趁早闭嘴。”

　　冯衡没料到生了遂心之后的金枝说起来话来会这样不客气，被噎住了，半晌不回话。

　　好半天他才小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遂心，我也同样舍不得，但是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不能在她跟前尽孝，她便盼着有个孩子能解她膝下冷清，这样一个小小请求，我如何能不答应她。”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金枝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去反驳，干脆闭了嘴，不去搭理冯衡。

　　时光飞逝，转眼间，李妈妈等人在豫章已经盘旋了近半旬。

　　李妈妈同那奶妈极有手段，用着她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祝家上下，虽祝绍云何曼娘并不明面上劝说金枝，但也曾旁敲侧击道冯老太太逢年过节一人在家，也怪孤寂冷清的。

　　金枝听得心里憋火，但又不好去与他们争吵，平白的叫邻里看笑话，只得憋在心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垂泪。

　　胭脂铺的事本就繁忙，再加上这一郁结之事，不出一个手指头的日子，金枝竟慢慢地没有了奶水。刚开始尚未觉察，只当遂心口量大了，直到遂心一口不愿吃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问有经验的妇人，都道奶没了便是没了。

　　这真是现成的把柄递到了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