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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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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三个月,胎还未坐稳,金枝自然不能随他一起回京城。冯衡思量再三,拍板决定今年留在豫章过年,并将金枝有喜的事快马加鞭传回了京城。
京城冯老太太得了信,笑得合不拢嘴,也体谅小两口,回信道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团聚。
很快,日子一天天过去,腊月进入了尾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枝的肚子终于隆起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害喜。
她害起喜来什么也吃不下,东西刚下肚还未等上一刻钟的时间,便又吐了出来。吃了吐、吐了吃,短短几天,整个人被折腾的脸色蜡黄,精神萎靡,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掉了。冯衡既心疼金枝、又心疼在肚子里的孩子,急得嘴角起了燎泡,脑门上也长满了包。
何曼娘得知金枝的惨状,急忙过来。说也奇怪,不论是冯衡打哪请来的大厨费心烹饪的饭菜,只要一上桌,金枝便照吐不误,但偏偏何曼娘随手熬的粥,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如此,金枝夫妇俩干脆回了娘家。
千金夫妻俩置下的屋子虽不大,三间房却还是有的,祝绍云何曼娘住了上房,剩下东西厢房,由两姐妹住。一家人其乐融融、热闹非凡。
这天一大早,何曼娘离了暖和的被窝,起了身进了厨房。
腊月初八时兴吃腊八粥,何曼娘还未洗漱便先进厨房用水浸润好了各种材料,等到天蒙蒙亮,人也收拾齐整了,米、大豆等一应要用的东西也浸胀发了,她系上围裙,含着笑开始煮腊八粥。
不管头半年过得怎么样,在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月总算是越来越有盼头了。不一会儿,一锅热腾腾的、泛着各式香气的腊八粥便熟了,她用一个个小碗盛好了,又在碗里放上一根勺子,这才一碗碗移到托盘上端进大厅。
随着饭菜摆好,各个屋子里有了声响,大家都出来了。
大冷的天,小豆子依旧在酣眠中,千金拿被子将他裹了,从房里移到大厅的摇篮中,居然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几个月的时间,小豆子见风长,已经成了一颗胖乎乎的、圆润润的大豆子,两边脸颊鼓鼓的,额头饱满突出,一双眼睛即便是闭着也能瞧出不会小,这些五官精妙的组合起来,看上去像极了观音庙的娃娃,让人稀罕不够。
因为金枝肚子里的孩子,冯衡心中对这个小豆子也是越看越喜欢,每次见了都抱抱亲亲,看着小豆子惹人怜爱的模样,他便恨不得下一秒他的孩子出世,然后像小豆子一样乖乖的、笑吟吟地躺在他怀里。
先前冯老太太总是笑他整天没个正形,不像大人,也不知何时才能真真正正成为一个大丈夫,冯衡每次听了,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当一回事,该吃吃、该喝喝。
可就在第一次摸到胎动的时候,他内心忽然就涌起了一种说不明白的感受,思量了许久,他想这大概就是冯老太太说的真正成为一个大人。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游戏人间的冯衡,而是一个殷切的盼着孩儿降生的普通父亲。
他夜夜将脸贴在金枝的肚皮上,隔着一层被子给肚子里的孩子读书。
幸好他人虽不争气,却也是跟着世间大儒正经读过书的,倒还不至于给未出世的娃娃讲乱七八糟的闲书。
金枝卧在软靠上,笑话他:“你读的这些书他哪里听得懂。”
冯衡咧嘴一笑,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模样,接着读书。
等到今日份额的书终于读完了,他才解了外衣,钻进暖烘烘的被里:“他怎会听不懂,这些都是世间圣贤书,况且我都给他解释了的,深入浅出,浅显易懂。以后他可是要考状元的,这点子书哪里难得倒他。”
到了冬天,金枝一个人怎么也睡不暖被子,冯衡便交代了下人,提前灌好汤婆子放进被里,等上一会儿,便暖和了,人谁进去,也不觉得凉。
冯衡打被窝里摸出一个汤婆子,撇在床边,用自己去暖金枝。
他浑身上下暖烘烘的,金枝贴上去,窝进他的怀里。
冯衡夜里给孩子读书,白天便正常出门谈生意,冯家世承爵位,可一代比一代不喜做官,等到他父亲,极为不喜官场,却爱商场,于是干脆弃了官,接着自己夫人的势干起了皇商,短短十几年便在将商铺开满了各地。
那么这些分布在各省各地的商铺自然是要去查看一番的。
以往他在京城,这些南方地区便叫手底下的人查账,但今年不同了,他人已经到了这,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去,没异心、忠心耿耿的要好好表彰,有二心的敲打敲打,方能继续扩大家业。
不过这可苦了舍不得孩子的冯衡,这些店铺总有远近,近的几天便就回来了,可那些个远的,在外行走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等他回来的时候,金枝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这可错失了不少相处时光。
既然不能时刻待在金枝同孩子的身边,那冯衡只能将满腔的爱子之心投在孩子以后会用的一应物事上,每次回家,带回的箱子里总有一大半是给孩子的。
金枝扶着肚子,一件件挑拣出来,心里欢喜,嘴上却嘟囔浪费。
“哪里浪费了,就这些我还嫌少了呢。”冯衡坐在床沿,环住了金枝,将头靠在金枝的肩上,含着笑看她一件一件翻出自己给孩子的东西。
“这些布料都是我亲自挑的,这可是上好的丝绸,特供皇家的,用来做孩子的衣裳最合适不过了。”
金枝扯了一段来看,确实是上好的缎子,滑不溜手:“小孩子长得极快,哪里需要这么好的料子,没得才穿几次便小了,这不是浪费是什么。况且只是特供皇家的,我们用这不好。”
“小了便小了,我有的是钱,不给他花给谁花,再说,这料子穿在里面,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冯衡满不在乎地扔开这料子,另一只手在箱子里面钻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湛蓝色的锦盒:“打开看看。”
金枝依言打开,一大一小两只镶着碧绿翡翠的璎珞卧在其中。
“不论男女我都喜欢,是男儿便去考状元,或与我学经商都可,是女儿便与你一同戴这璎珞。”
***
冯衡犹如衔泥搭窝的燕子,一点一点的将好宝贝搬回家。
等到月牙儿出世的时候,屋子里新生儿的东西已经有了半间屋子,衣服能从出世穿到周岁,鞋子一天一双都不带重样的,皆按着男女分开装好了。
有时候何曼娘进来,总会笑着打趣冯衡,孩子还未出生便要被他宠坏了。
冯衡笑笑,心道:‘我的孩子,便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法子摘给他。’
他怀着满腔的父爱等候着这个孩子的降生,每一天都看不够似的,眼睛不住的盯在金枝的大肚子上。
终于在一个东风和煦的清晨,月牙儿忍不住要与这个父亲见面了。
月牙儿是个女孩子,稳婆报喜的时候,冯衡只呆愣了一瞬便很快欢天喜地地接过月牙儿。
明明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打心眼里想要一个男孩的,可是如今一看到这张红红的小小的脸庞,心底却奇怪的没有任何失落的感觉,相反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从他的心底不断地涌出来,使他的脸庞整天带着笑容。
生产过的屋子熏了浓浓的熏香,但还是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冯衡每进一次屋子,每嗅到一次这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心便会柔软成一片。
这是他中意的人,而且是给了一个孩子给他的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的抛下金枝,但现在他却不这样觉得了,他开始思考要怎样才能说服京城里的老太太,暂时不要提娶正妻的事,等到金枝与月牙儿在京城呆了几年,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到那时再谈另娶亲的事,也许会容易接受一些。
孩子还未出世时,他想了许多个名字,但现在看着月牙儿粉雕玉琢的脸,他大心里觉得这些名字都配不上她。
冯衡丝毫不在意稳婆口中的不吉利,坐在金枝床边,微微低着身,好让躺着的金枝去看怀抱里的月牙儿。
“你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睡过去了,我知道你一醒肯定就是要看孩子的,这不我已经给你抱过来了。”
金枝抬起千斤重的手,非常轻柔的以指腹擦了擦月牙儿的脸,柔软的感觉从指腹一直延申到心底。
“之前取得名字我都觉得不好听,你有什么好名字吗?”
金枝摇摇头,她书倒是读过几本,不过多是制胭脂水粉的:“大名你来取吧,我恍惚记得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窗外天上正好挂着一轮弯月,小名就叫月牙儿吧。”
“月牙儿、月牙儿……”冯衡一脸慈爱的看着月牙儿,念叨道,“好一个月牙儿。”
月牙儿的小名正式定了下来,不过她的父亲搜肠刮肚,将自己毕生念过的书都想了一遍,皆没有挑出一个好的大名,急得骂大儒未将真本领教给他。
“小娃娃的名字,寓意好便可,哪里有那么麻烦。”睡了一天,金枝因生产丧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可以靠着软枕说一会子话。
“不行,这可是我的月牙儿,她的名字怎么能马虎。”冯衡不肯,盘坐在床边又翻了一页书,从中挑出两个字,瞧着月牙儿的呼呼大睡的脸念叨了几遍,接着烦躁的低声道:“不行,不行,这名字不好听。”
按照金陵的风俗,孩子出生三天是要有洗三的,冯衡誓要在洗三这天之前将月牙儿的名字定下来。
“想不出来便算了,小孩儿养到好几岁再取名字的也不是没有。”
冯衡摇头,勉力睁开快要合到一起的眼皮,认输道:“我才疏学浅,取不出一个好名字,还是请爹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